上次扇子事件后,她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都对这爷心有余悸,不为别的,光他那独特而富有创意的整人手段便足以让她绕着他走了。还有五小姐走后,那家伙竟然也跑去跟着凑热闹要人,鬼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
反正离忧对郑子云的态度是能避则避,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除非郑子去主动要见她,否则以他们各自不同的身份,完全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到边。
可好好的,这家伙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呢?她可不认为郑子云与江一鸣之间的交情有这么好,好到没事跑来找人下棋聊天了。如果他的目标不是江一鸣的话,那么相当明显就是来找……
离忧顿时额头有种想冒冷汗的感觉,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她可不想惹什么麻烦。想到这,她抬脚便想转身开溜,反正也没指明说要找她,还是沿用以前的原则,能避就避吧。
“离忧姑娘,你要去哪里呀?”拾儿见离忧这才刚回来,话都没说两句便一副想开溜的样子,连忙通告道:“公子说了,让你回来了便马上进去。”
拾儿伸手指着书房的大门,脸上的神情有那么几分好笑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离忧不直接往书房跑的,感觉真是有些新鲜。
听到这话,离忧只好稍微停了片刻,笑眯眯地朝拾儿小声说道:“拾儿,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得先去处理才行,一会公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还没有回来。”
说罢,伸手轻拍了虎子肩膀两下,一副友好大姐姐的样子,转向就想走人。可才迈出第一步,书房里便传来了郑子云懒散而带着威胁的声音:“什么事那么急,连主子的吩咐都不用理了?还不快进来!”
离忧心中暗暗叫苦,这古代的门窗什么的整个就是一装饰呀,半点隔音效果都没有吗?这回倒是不想进也只能进了。
硬着头皮进了书房,果真看到郑子云与江一鸣正在那里下棋,棋案上的燃香已经耗尽大半,显然郑子云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
“奴婢见过公子,见过大少爷。”离得远远的,离忧便收住了脚步,完全不同于平时的随意,颇为规矩的朝正在对弈的两位所谓主子行礼。
江一鸣抬眼看了离忧一眼,并未出声,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点了下头示意离忧不必多礼。
倒是郑子云却比江一鸣这个正主子还像离忧的主子,顺手放下一颗棋子后便朝离忧说道:“你这刚回来又要出去,倒是挺忙的吗,合着连当差都不用了?”
“回大少爷话,奴婢之前已经跟公子告过假了,就是今日忙点,平时绝对没有,不会影响到当差的。”离忧连忙回话,暗道这郑子云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话里话外总是一副带刺损人的样,没事不在家里好好呆着等娶新娘子,竟然跑来消遣她,找她的麻烦了。
“告假?”郑子云反问一声,随后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江一鸣,笑着说道:“表哥不是说是吩咐她去办点事吧,怎么听那丫头所说的倒不是这么一回事。”
江一鸣见状,神情不变地说道:“你问她吧。”
郑子云微笑着将目光再次移向离忧,手上的棋子反复摸索着:“不会是你假公济私,借着给主子办事的空当跑哪里去玩了吧?”
“大少爷真是火眼精金,奴婢办完差事回来时碰到了以前洒扫房的几个小姐妹,因此过去坐了一会耽误了一些工夫。回来后,突然想起公子昨日说肠胃有些不太舒服,想用些清淡一些的饭菜。所以刚才奴婢这才想着去厨房说一声,免得她们不知道,一会又送些太过油腻的饭食过来。”离忧脑子快速转动,马上便自说其圆的将话给圆了回来。
郑子云今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这是搞什么鬼呢?这也太越俎代庖了些吧,江一鸣都没有责问她呢,倒是他来问三问四的。搞清楚些好不好,现在她可是江一鸣的侍女,可不是他郑子云的。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头抱怨两声,傻子才会当面说出来。
“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们添些茶,叫你进来可不是让你傻站着的。”郑子云自是不会完全相信离忧的解释,不过却也没有再穷追猛打的追问下去,而是一脸笃定的差遣着她。
离忧听罢,只好领命照办,麻利的给这两个下棋的家伙将半空的茶杯添满开水,然后又老老实实的站到江一鸣身旁候着。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不再说话,郑子云与江一鸣看似专心的下着棋,而离忧也不敢多问什么,呆在一旁看着。
对于围棋,她仅仅只知道最基本的一些规则罢了,对这个兴趣不大。偶尔也会看江一鸣与拾儿对弈几盘,不过拾儿根本就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败下阵来,感觉一点也不好玩。而郑子云似乎也是比较钟情于下棋,以往也见过他一个人没事打着棋谱都可以玩上半天。
也不知道这两人的水平到底谁更高一点,反正她是看不太出来,感觉黑白子数量也都差不了多少,而且这两个家伙下起棋来都是一脸的淡定沉稳,没什么特别,无聊到了极点。
看了好一会,只知道两人手上的棋子越来越少了,其他的依旧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有种忍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这样的游戏终究不是适合她玩的。
许是察觉到了离忧的无趣,江一鸣落下手中的棋子后终于出声了:“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如同得到赦令一般,离忧顿时满脸喜色,正准备应声退下时,却没想到郑子云也跟着说话了。
“等等,会下吗?”朝离忧瞄了一眼,郑子云问道:“知道我与你家公子现在谁占到了上风吗?”
离忧没想到郑子云竟会直接叫住她,只得强行按住想要往外冲的脚步,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回大少爷,奴婢不会下,自然看不出谁占到了上风。”
笑话,观棋不语真君子,更何况她压根也看不怎么懂,让她说那不是瞎扯吗?
“不会下?不会吧?原来还你不会的事。”郑子云语气略带调侃,笑意浮现到了双眼之中,怪不得刚才这丫头看得一幅晕晕欲睡的样子。
“大少爷说笑了,奴婢不会的事多得去了。”这叫什么话?夸她还是骂她呀,离忧愈发的不想呆在这里,感觉郑子云特那么有些阴阳怪气的,还句句话都针对于她,让她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的朝一旁的江一鸣望去,一脸求救的表情,不知道郑子云这家伙到底还打算呆多久。
离忧的眼神江一鸣自然收到,不过却并没有急着再出声。原本郑子云来时他还真是意外得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风将他吹到自己这里来了。平时他们之间的交往少之又少,而郑子云亦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呆上这么久的时间。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郑子云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离忧。虽然只是几句看似无意的旁敲侧击,不过江一鸣倒也能看出郑子云对离忧的关心。感觉他与离忧应该算是比较熟的关系,但却又不同于郑子风与离忧之间的那种朋友之间的率真,更不同于自己与离忧之间默契的相处。
“看你家公子做什么,本少爷问你话还不乐意答了?”郑子云哪里会错过离忧的一举一动,这丫头是愈发的没规没矩了,原本还担心她跑江一鸣这里当差会受什么冤枉,现在看来,只怕是更加如鱼得水了。
印象中,江一鸣的性子虽内向却在规矩方在随意得很,想来离忧这种性子倒是挺适合呆在这里的。
离忧只得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回道:“大少爷又说笑了,奴婢哪有那胆,只不过是想看看公子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没有。”
算了,看来这一时半会的郑子云只怕是没这么快走。离忧见状,也懒得缩手缩脚的了,左右不过是听他说几句话外有话的文字表达罢了,倒真是没必要这般小心翼翼的。再说她又没做什么错事,除了上次纸扇的事稍微有那么一点对不住他以外,其他真没半点亏心事了。更何况纸扇一事她也被他狠狠戏谑了一把,自己倒真没必要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
想到这,离忧的底气也足了,腰杆也直了,开玩笑,她现在的直接上司可是江一鸣,又不是郑子云这个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少爷,您今日可真是好兴致,怎么想起来这里找公子下棋了?”一旦反客为主,离忧可就自在多了,看人的眼神也明亮明亮的,跟刚才相比完全不同了。
郑子云见状,不由得将原本手中要落下的棋子给停了下来,一脸兴趣地说道:“哟,进来这么久才想起问这个,我还当你真改性子,那般守规矩了。怎么,我来找你家公子下棋不行吗?”
离忧在心底暗自鄙视了一下刚才的自己,笑着答道:“自然行,奴婢不过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行行行,无非就是来打下口水仗罢了,谁怕谁呀。好歹这里可是江一鸣的地盘,还怕你吃人不成。离忧心中暗自得意,这家伙脸皮也够厚的,都来了这么久了,还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难道还想留在这里吃饭不成?
他大少爷院里的伙食可不会比江一鸣这里的差,没必要来蹭吃蹭喝的吧?
“公子,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今日的午膳如何安排?”离忧边朝江一鸣询问着,边故意瞄了郑子云一眼,一副等候指示的样子。小子,还不想走是吗?非得让她下逐客令吗?
江一鸣见状自是明白了离忧的用意,心中有些想笑,但当着郑子云的面却又不好笑出来,只得面不改色地朝郑子云道:“子云今日就留在这一起用午膳吧,我让离忧去通知厨房多准备些饭菜过来。”
“公子,这会只怕是来不及了,估计着厨房里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忙着分送饭菜了。”离忧一副略带为难的表情,看看江一鸣又看看郑子云,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哪来的回哪去,这里可没有午饭侍候。
“这样,你去跑一趟,让厨房的人将大少爷的饭菜送到这边来就行了。”江一鸣见郑子云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离忧,便自行做着决定,也省得离忧这丫头两再找些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离忧见郑子云一副稳坐不动的样子,又听江一鸣这般吩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底暗自奇怪郑子云今日到底是怎么啦,按他的智慧,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中赶他走的意思,却还如此淡定的赖着不走。
“是,奴婢这就去。”没办法,既然人家硬是要留下来吃饭,主人都答应了,她这个奴婢还有什么反对的资格呢?
正准备退下时,一直没正面回应的郑子云总算是有了反应,他挥了挥手叫住了离忧,没有让她去。
“算了吧,我还是回去吃吧,拿来拿去的也麻烦。反正这棋也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应该回了。”将手中原本要落下的棋子放回棋盒中,郑子云朝江一鸣道:“不用下了,我已经输了。倒是好久没有碰到过对手了,以后我可得常来跟表哥切磋才行。”
“承让了,我这里冷清,不比其他地方,你若是愿意,自可常来。”江一鸣见状,也放回了手中的棋子,颇为客气的回了一句。
郑子云站了起来,微微理了理衣裳,继续说道:“如此多谢表哥了,子云就不打拢了,告辞。”
“慢走。”江一鸣亦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转而朝一旁的离忧吩咐道:“替我送送大少爷。”
离忧没想到江一鸣会有这样的吩咐,但也不好表示反对,只得按吩咐跟在郑子云屁股后头走,做个样子送送客人。
出了书房,穿过院子,走出大门后,离忧便停了下来,一脸笑意地朝郑子云道:“大少爷,您慢走,奴婢就不远送了。”
郑子云看向离忧,亦笑了笑:“开始怎么见我跟见了鬼一样?你就这么怕我,或者说这么不想见到我?”
离忧顿了一下,暗道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扯着笑脸道:“大少爷就是爱说笑话,奴婢哪有,不过就是……”
“后来为什么又不怕了,还有胆子撵我走了?”郑子云才不想听离忧的鬼扯,径直又说出了第二个问题。
“有吗?大少爷多心了,借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呀!再说……”笑话,这种事谁会承认,离忧才不会那么傻呢。
“行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郑子云再次打断了离忧的狡辩:“一直让你在我面前说实话,你倒好,从来没有过什么真话。”
离忧愣了一下,郑子云这话说的,好象多了解她一般,还说她从没什么真话,这不会又想批斗她吧。
“你也别瞎猜,我就是过来看看,看看你在这里好不好。”郑子云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上次去找母亲要你的事,你也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二妹要你没安什么好心,所以才会想着帮你一把。没想到反倒是将事情给弄麻烦了。好在你现在呆这里还不错,表少爷看上去待你也挺好的,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郑子风倒也没说假说,只不过除了这一层原因以外,他心中还有另外一层不能说出来的理由。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离忧还小,许多事情并不太清楚,还是等以后再说的好。
一时间,离忧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向骄傲的郑子云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算是十分难得了:“多谢大少爷关心,奴婢一切都好。”
“行吧,你回去吧,日后当差还是得多留点神,别以为主子好说话就松散懈怠,真出了什么乱子就算你家公子不罚你,这郑府毕竟还有其他主子,别再闯什么祸出来。”郑子云眼见着气氛微微有些异常,便看似随意的交待了两句,然后便带着虎子转身离开了。
离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副吃惊不小的表情望着郑子云消失的方向,随后颇为迷惑的摇了摇头,转身回院子去了。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没见面也就是这么久的事,怎么感觉像是好些年没见过一样,完完全全的变了个人似的。最后这几句什么意思呢?提醒她?关心她?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交情有这么深了?离忧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回到书房,江一鸣已经自行收拾好了刚才的残局,而拾儿则早已不知所踪,估计着之前她出去的时候便已经走开了,想是去打理午膳什么的了,这些事一直都是他一人大包大揽着。
“走了?”江一鸣抬眼看了一下离忧,站在那里微微活动一下筋骨,离忧刚出去一小会郑子云便来了,一直呆到现在才离开。
“走了。”离忧点了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是来看你的。”江一鸣倒也直接,平静地说道:“估计着是怕我这人性子怪,不好侍候,怕我对你不好。”
离忧一听这话,浑身便有些不太自在,这感觉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弄得好象是她嫁了什么不好的人,原先的情郎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她的处境一般,真是窘死了。
“是吗?你这话我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嘀咕了一句后,离忧便将话题给扯了开来:“饿了吗?我去看看饭菜送过来没有。”
“拾儿已经去了,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江一鸣见离忧并不太愿意再提郑子云的事,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而问道:“今日你去洒扫房呆了挺久一段时间,她们找你有什么事吗?”
见江一鸣问到这个,离忧也没多想,随意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她们偷偷凑钱弄了一些酒菜,给我庆祝生辰。大家正好也很久没聚了,就在一块闲聊了一会。”
“生辰?今日是你生辰?”江一鸣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反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不就是过个生日,年年都有,有什么好提的。”离忧不在意地说道:“再说我自己都给忘了,去时看她们准备的那些东西这才知道,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打听到的。”
是啊,以往每过一次生日便表示自己又老了一岁,如今更是没有将这个身子的生日给放在心上。
“那么说郑子云今日过来是……”
“才不是呢,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离忧打断了江一鸣的问话,笑着说道:“再说呢,我一个奴婢的事,他一个大少爷哪里会操这些闲心。”
江一鸣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离忧见状突然想了什么似的,朝江一鸣问道:“对了,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江一鸣不由得反问了一声,神情看上去像是有些落漠,顿了顿后这才道:“我也不知道。”
这十七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因为压根就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生的,他只偶尔听说,当年母亲带她回府的时候,他还不足一岁。
离忧顿时愣住了,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来的心疼,没想到江一鸣竟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是哪一天。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才好。
“我没事,你别担心。”江一鸣伸手摸了摸离忧的头,一脸温柔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