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俺带来的种子,您看看能不能用?”
赵大郎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粗麻衣裤,脚上踏着一双黑色土布鞋子,鞋子上还沾着灰尘,再配上古铜色脸膛上来不及洗去的疲色,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只见他谦卑的垂首站在堂下,紧张的绞着一双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等着屏风后女子的反应。
“这是稻谷的种子吧?”王绮芳接过紫苑递上来的灰色布口袋,拉开抽绳,伸手抓了一把种子,捻在手上用确定的口吻问道。
“回姑娘,正是,”赵大郎许是在乡下待惯了,回话的时候,态度分外拘谨。
一旁伺候的赵嬷嬷见儿子脸话都不会说,暗自着急,生怕七娘觉得大郎不灵透,不愿重用儿子。可是她守着七娘又不能明着提醒大郎,无奈之下只好故作无意的咳了两声,“咳~”
偏赵大郎太紧张了,愣是没有听出自家老娘的暗示,而是直愣愣地问了一句,“娘,您老没事吧?是不是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呀?”
“我…”赵嬷嬷险些被儿子的傻话呛到,圆呼呼地脸顿时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娘?”虽然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母子之间的天性,赵大郎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老娘。如今见老太太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暂时忘了乍见新东家的紧张,担忧的问道,“您的脸咋这样红呀,是不是真有啥不妥?”
“妥,娘好着呢”赵嬷嬷担心儿子再问出更多的‘笑话‘,连忙应道,眨着眼睛提醒赵大郎,“大郎,姑娘还要问你话呢,先别管乱七八糟的事儿。”
“喔喔”,赵大郎也终于明白了老娘的意思,想到自己刚才说得傻话,带着几分尴尬,几分羞赧,问:“姑娘,这些稻种都是俺特意挑的,颗颗饱满,都是顶好的种子咧。”
“嗯,好,很好”王绮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很显然,赵大郎的朴实取悦了她。毕竟她将交给他的工作,和他的兄弟赵二郎完全不一样,并不希望他有多机灵,相反的,而是需要他老实、守本分。
抬眼看到赵嬷嬷不自然的模样,王绮芳有些不忍心。虽然昨天傍晚撞破赵嬷嬷和小丫的私下谈话,她们两个对此却没有任何解释,这让王绮芳心里很不舒服,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再信任和关切赵嬷嬷,因为她相信赵嬷嬷瞒着自己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是故意为之。
而赵氏兄弟则是老人家最牵挂的人,不为别的,单单看在赵嬷嬷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不离不弃,她也会善待她老人家——至于赵嬷嬷和小丫的秘密,王绮芳相信,她们总有一天会告诉自己,毕竟她们都是自己最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王绮芳面部的线条愈加柔和,只见她冲着赵嬷嬷轻轻颔首,安抚的说道,“大郎哥是我的奶哥哥,那就是一家人,带给我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
赵大郎闻言,因尴尬涨得黑红的脸膛顿时闪过一抹亮光,急切的点头表示王绮芳所言非虚。
王绮芳笑了笑,继续说道,“既是良种,想必收获的粮食也多吧?对了,这种稻谷一年能几熟呀?”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王绮芳都没有接触过农事,只是前世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什么一年两熟、一年三熟,还有什么杂交水稻,只是不知在这被数位穿越前辈改造过的大周,农业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回姑娘,在俺们老家,因雨水充沛,温度适宜,稻子能一年两熟呢。”许是说到了自己擅长的东西,赵大郎话语间多了几分自信,“不过,若是在京城近郊种植的话,俺约摸着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收成咧。”
看来赵嬷嬷已经提前告诉了赵大郎他要做的差事,王绮芳满意的点点头,满是自信的说道,“不怕,那个庄子的土质好,风水也不错。并且我早就命人移了一棵菩提树过去,有佛门圣树在,咱们的庄稼一准儿能获得大丰收,这稻谷种在我的庄子里,兴许比在南方的时候成熟期还要短,一年收获三回呢。”
一、一年三熟?
怎么可能?
赵大郎不置信的瞪大双眼,紧紧的看着屏风后面朦朦胧胧的人影,反驳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就是就是,姑娘可是有大佛缘的人,”赵嬷嬷觉察出儿子对王绮芳的质疑,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连忙搭腔道,“之前在青州的时候,就是有菩提树的庇护,咱们的棉花才能长得这么好,硬是比普通种植园的棉花早熟一个多月呢。”
“噫?棉花早熟?”
刚才听了王绮芳的‘信口开河’,赵大郎误以为王绮芳根本就不懂农事,如今听了娘的话,这才知道,原来风靡大周的青州三棱布,真是姑娘弄出来的……唔,既然能种出这么稀罕的棉花,那么稻谷这般平常的作物,也能种出来吧?
赵大郎垂着头,老实木讷的脸上闪过几分欣喜——或许,跟着姑娘干,还真能干出点什么名堂咧。
“好啦,种子我也瞧了,接下来就说说如何经营这个庄子,”王绮芳见赵嬷嬷替自己圆了谎,更用‘事实’证明菩提树的神效,心中微安,“咱们那个庄子在陵州,距离京城不远,且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是京畿方圆数百里内,最适宜耕种的田庄。”
对于这个庄子,起初王绮芳并没有亲自去过,单从地契上看,这个庄子足足有三百多亩,中间还隔着一条河,天然的将整个田庄分割成一大一小两部分,被王绮芳的生母分别租给了两个地主耕种。
回到京城后,她便想着把两个庄子都收回来,大的那个还是保持原状,种些粮食、果蔬,由赵大郎全权负责;小的那部分呢,便建成度假庄园,盖上几间田园的房屋,随便种些粮食、果蔬及各色花卉,让她和孩子们有个休假、短期居住的场所,当然,若是再能为她空间里的作物做掩护那就更好了。
可前些日子,她抽空带人实际去瞧了瞧,发现那个庄子不但土质格外好,而且位于官道近侧,进京或去周遭其他乡镇的话,格外方便。如果把这样一个地理位置极佳的田庄当做普通的种粮地,还真是有些浪费。
正巧那时王绮芳也在考虑开铺子的事,再结合眼前的农庄,还真让她想出了其他的用途——田庄还是按照天然的界限分作两部分,只是大的那部分,她想建成度假庄园,而小的那部分再建成普通的田庄。
“庄园?姑娘,您的意思是不是盖上精致的院子,四周种上各色果蔬、花草,外围的土地上再种上小麦和稻谷,待客人来了后,可以自己采摘果蔬或粮食,也可以泡温泉?”
听了王绮芳的计划,赵大郎闷头想了半晌,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挠了挠头,带着几分困惑问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只是咱们做的客人大多都是京城里各大宅院的太太、少奶奶和小娘子们。”
王绮芳见赵大郎满脸的茫然,便知道她讲的内容里,涉及了太多后世度假农家乐及私人会所的东西,这些理念,别说个朴实的农民,就是像赵二郎这般灵透的商人,也未必能领会。想了想,她干脆化繁为简,含含糊糊的认可了赵大郎的理解。
“哦哦,”还是不理解,赵大郎挠了半天头,依然没有想明白姑娘的意思。唉,真是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干什么?请人家大老远的来陵县摘水果?哎呀,虽然他久居农村,可城里那些富太太们的做派,他赵大郎还是了解的呀。别说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太自己动手摘水果,就是人家真的想摘,也会去自己的庄子摘呀,何苦巴巴的跑到姑娘的庄子去?
难不成,姑娘的庄子还有什么独特之处?
唔,难道是温泉?
嘶~~不对不对,在京城近郊,温泉庄子也不少,若是泡温泉的话,也没有必要非到京城之外的农庄里呀。
“咳咳咳”
赵嬷嬷见儿子又开始胡思乱想,担心他愣头愣脑的问出让七娘不高兴的话,连忙干咳两声提醒道。
这一次,赵大郎还算机灵,没有错会自家老娘的提示。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拱手对王绮芳道:“小的明白了,不知小的能帮姑娘做些什么呢?那个,小的除了种田,啥也不会”
“呵呵,大郎哥别担心,我让你来,就是发挥你特长的,”赵嬷嬷的动作如此明显,王绮芳自然也看到了,她轻笑出声,“我那个庄子不是分成了两部分吗,小的是北苑,留着种些粮食作物,而大郎你呢,便专门负责留守在北苑,帮我照顾那些庄稼……当然,南苑也会种植一部分作物,到时也需要有人照顾——”
“姑娘放心,这些俺都能干”
嗐,不就是种地吗,这咱在行听了王绮芳的话,赵大郎满脸的自信,忙不迭的拍着胸脯表态。
“好,那我就把庄子交给你了,”王绮芳也没有客气,更没有质疑赵大郎的能力,而是干脆的答应道,“对了,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我一并雇佣了。另外,下午的时候,你先去庄子实地瞧瞧,看看种什么作物好,大概需要多少数目,把单子列出来,我好让人去准备种子。还有,庄子的田地比较多,估计你们爷三儿也未必能顾得过来,到时你去了也一并瞧瞧,估算下雇佣多少农户比较合适,算出具体的数量后,一起报给我”
“哎哎,姑娘放心,俺们一准儿把您的那个,哦,对,把您的‘度假庄园’照顾得妥妥的”
赵大郎一听儿子们的差事也落实了,心里高兴不已,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PS:昨天断更一次,明天补上。呜呜,坐着易被雷劈的动车,昨天半夜才到家的某萨,对这种当天往返的要命出差,表示强烈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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