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份夜里气温极寒,邱仆承坐到凳上,好心提醒了谢蜒溪几句别着凉,她却半天没有理睬,最后实在没控制住脚下走近去拉被子替她盖上。谢蜒溪嫣然一笑,伸手去抓他的手,被他晃开,坐回凳子,她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甜甜入睡。邱仆承等她入了梦乡,也开始乏困,坚持一阵,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次晨邱仆承被冷醒,谢蜒溪还在睡着,便起身蹑手蹑足离开房间。不料他刚走两步,谢蜒溪立即醒了,揭开被子,一骨碌爬了起来。邱仆承收步小声道:“把你吵醒啦?睡得好吗?”谢蜒溪不体会他的处境,亮着嗓门道:“仆承,有你在,睡得真香!”邱仆承慌忙道:“你小声点!”谢蜒溪得意洋洋,道:“怎么?不是不怕影子斜吗?怎么畏首畏尾了呢?”邱仆承投降道:“我怕了你!姑奶奶,快点梳妆走!”谢蜒溪扬了扬眉头,而后乖巧的走向铜镜。邱仆承吐了口气,暗想还是先离开这间屋子为妙,转去开门。(请记住)谢蜒溪跟着转身往外,边走边道:“仆承,你去哪里?”“去找陈帮主!”邱仆承随口答了一句,拉开门就走,可刚一跨出门坎,谢蜒溪倏忽闪到他背后,从后面一把将他搂住。邱仆承脑袋一下子全懵了,下意识用力挣脱,同时看见那个叫泥鳅的伙计正定住眼珠子站在院中呆望这边,然后匆匆忙低着头经过走了。
邱仆承慌乱将谢蜒溪推开,回身看时,她那一头乌发不知何时已然蓬松散乱。他心间叫栽,刚要发火,屋外的走廊角落里一个身影闪了一下马上又消失了,他偏头追看了一眼,人没看仔细,只瞥见了背后的裙摆,辨得是阚谨前几天穿过的一件。
邱仆承这时心是彻底凉了,冻成了冰,退回房内将门一把摔上,火烧双眼叫骂道:“你就这样害我?”谢蜒溪面露娇羞,像鼓起勇气般抬着头道:“妾身以后就是邱郎的人了,郎可要对妾身好!”她睁大了一双无辜而又天真的眼睛,邱仆承明知道她在装模作样,可胸膛一腔怒火,还是被浇灭了。“这只是个开头!这是一场有策划、用心极其歹毒险恶的阴谋,我一定要冷静!”邱仆承在心里这般告诫自己,最后所有愤怒化作一句咬牙切齿:“被你害死!”人在谢蜒溪格格娇笑中落荒而逃。
从后院走到前堂短短二十多步,邱仆承途遇几人,其间便有人看他的眼光颇具玩味。他深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暗呼完蛋,自己的“风流”韵事,不消一个早晨足以传开客栈,再消一天就能闹得整个南阳城人人皆知。如果这点还可以厚着脸皮不屑理会,那么说到就到的天南派诸人,这当口就比鬼神还可怕了。
前堂桌凳已重新布置一新,凌弟辅一个人坐在正中自酌自饮,看见邱仆承从后堂走出招手叫道:“邱老弟快来与我饮酒!”邱仆承心烦意乱,管不了他为何一大早起来就喝酒,闻声走到桌子边连灌了几杯。凌弟辅含笑浅酌,任他闷声自饮。不多久林燕来端来一碟花生和一碟牛肉,放在桌上后,附到邱仆承耳边道:“今天莫回来,小心我家婆子!”说完贼头贼脑的四周探了探,快步走了。
邱仆承想哭,凌弟辅忽然吟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又有,群芳丛中过,粉露不沾衣。潇洒!痛快!邱老弟,我敬你!”执杯却见邱仆承一双牛眼狠狠盯住自己,又道,“老哥生平没有服过人,你是例外,去天山时就崇拜上你了。吃自己的草,走自己的路,别人眼光,与我何干?无论老弟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老哥永远支持你!”邱仆承直翻白眼,无话可说,举杯与他共饮了。
又灌几杯闷酒后,邱仆承别了凌弟辅,先在店内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后院敲响阚谨的门。许久无应,就在他以为屋里没人时,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见人,正是阚谨。柳絮英也在屋里,坐在绣床上向着邱仆承怒目而视,面若寒霜,就差没扑出来咬人了。邱仆承见阚谨双目通红,像是哭过,道:“阚姑娘,我来想解释几句。”阚谨淡淡道:“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没必要解释,还是等着向该解释的人说!只怕有人不洁身自好,别人不肯听!”邱仆承忙道:“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柳絮英猛地从床上跳起大叫道:“还敢狡辩!你好大胆子,敢在老娘店里干出苟且之事,看老娘打断你的狗腿!”几步踏上,两手化掌飘摇曳至。阚谨紧忙横在门口,叫道:“娘,咱们别理他,让他走!”柳絮英移开手掌,狠狠虚劈一式,骂道:“老娘看在谨儿份上,饶你狗命,快点滚出客栈!”邱仆承窝火满腔,生生忍住。阚谨道:“邱少侠乃风流情种,花言巧语便勾了女人的心,小女子不敢多听,请回!”言罢重重打上了门。门关上,邱仆承的气反而一下子消了,耸耸肩慰藉自己道:“也罢!让她趁早对我死了心,是件好事!”可心中苦恼没地说处,沉积在心异常难受,加上纪玲即刻来到,想想都觉恐慌,暗骂红颜祸水。
邱仆承着恼的回到房里,发现谢蜒溪还在,也不理她,默默收拾行囊,完了方道:“害我这么惨,现在满意了?”谢蜒溪吟吟笑道:“夫君说哪里话?你我夫妻一体,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邱仆承道:“你就装!也罢!反正我要走了,眼不见为净!”谢蜒溪作惊状道:“夫君,你去哪里?妾身跟你一起走!”邱仆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去阎王殿!”谢蜒溪忍住笑道:“我也去!咱们一齐上路!”邱仆承拿她没辙,想骂几句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拿起行囊就走。谢蜒溪跟着站起,在他后面亦步亦趋。邱仆承怒目回视,她立即将脑袋垂到胸脯,一副任君处置的委屈状。邱仆承顿了一顿,拿起行囊狠狠砸回床上,然后快步离开,只听谢蜒溪在后面叫道:“等等我!”
邱仆承将出客栈时,刚要踏出大门,鲁罕的声音忽在楼上叫起:“邱仆承,你给老子站住!”邱仆承回首昂视,只见他青衣不整,披头散发,一看便知昨夜醉得不轻,可能刚刚起床听到了风言风语,要替阚谨鸣不平。邱仆承暗叫一声“晦气!”,没心思去答理他,转回了头。还在客栈之中的谢蜒溪同时间叫嚣出口:“哪来的醉鬼?滚远点!”鲁罕怒目圆张,喝道:“不要脸的妖女,休要碍事,恼了老子,连你一块收拾!”谢蜒溪向别人可没有对邱仆承那般好气色,听他称呼杀机暗生,向邱仆承道:“夫君你先走!这醉鬼交给我来处置!”他们一番叫闹,大堂里引来了四方的人,非凡、陈中新、许谷肃亦在其中。谢蜒溪在众人之前唤邱仆承“夫君”,他想平反都无人肯信,唯有走为上策,只道:“你们别伤了他。”谢蜒溪面色大缓,娇声道:“听夫君的!”邱仆承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自己这一早起来所受的委屈,再懒得去理他们狗咬狗,连忙开溜。鲁罕呼一声“休要逃!”,从楼上跃起,直扑门口而来。邱仆承走得快,其后就没看见了,只听到叫喝打斗声,似乎非凡出手了。
闲走瞎逛,邱仆承消磨掉一整天直到近酉时,才敢回客栈。赶巧右巫辰站在门口,见着他迎上来道:“邱少侠,伍前辈和天南派另两位前辈来了,纪姑娘也有来。他们是我在城里遇上的,问起了你,我就带他们来了这,一路上也没敢说你的事,可到了客栈人多嘴杂就难说了,你准备点!”邱仆承头大如斗,没想到天南派来得这么快,就没急于进去,问道:“今日鲁罕和归一教人打斗,受伤没有?”右巫辰道:“没有,林前辈出面了。”邱仆承在心里来回感激林燕来几遍,才颤颤兢兢进去客栈,一入门便看到伍行沐、石门龙、李厚山等天南派人坐在厅堂之中,林燕来夫妇和阚谨、左曲仪正陪他们述话,只不见纪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