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盛会武林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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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仆承等人鞠完躬,王立捷分外激动,拉着张昨跪地道;“这孩子聪明着紧,跟着老汉耽搁了前程,几位义士如不嫌弃,请收为弟子,教他本领。”纪玲连忙扶起两人,向纪重天道:“张巡将军的对手,叛军主帅尹子琦也是归一教人,而今归一教记着旧帐,周处复仇,爹,您一定要收下昨天。”邱仆承暗想张昨的身世看起来在睢阳几近人人皆知,归一教不可能没有耳闻,若有心施以毒手,他活不到今日。纪重天郑重点头道:“老丈放心,我等一定会很好的照顾小昨。”张昨忽晃头道:“我不去,我要照顾爷爷。”纪玲怜爱的拉住他小手道:“爷爷当然要和张昨一起走,不然谁保护爷爷啊?”张昨喜道:“真的?”王立捷摆手道:“这可使不得!”纪重天道:“老丈若不放心,这家客栈大可交给我们天南派的人打理。天南岛也算是个世外桃源,老丈操劳一辈子,也该安享天伦之乐。”老人怜爱的望着孙子乞求的目光,答应道:“如此有劳贵派了!”张昨大喜,叫道:“谢谢爷爷!”王立捷向众人揖礼,拉着张昨道:“师傅们赶路要休息,你别在这打搅。”张昨“嗯”着向大家挥手,一起离开。

    待天南派众人各自回房,邱仆承跨入纪玲房里,只听得一声轻叱:“不准进来!”邱仆承不知她生气是真是假,厚着脸皮走进,将门关上。纪玲娇声骂道:“你这人好没脸,有妇之夫,随便出入大姑娘的房间。”邱仆承恬脸笑道:“我真算作有妇之夫,那妇也是你。”纪玲啐道:“你乱扯我说什么?人家阚美人可是你亲口挂在嘴边的媳妇。”邱仆承老脸一红,道:“有这回事吗?你别听小昨胡说,以讹传讹,他又没亲耳听到。”纪玲脸一沉道:“要亲耳听到才作数吗?”邱仆承忙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该死乱说过,可那是给自己脱身,你也不想我用焚剑杀人,是吧?”纪玲白他一眼道:“算啦!饶你一次。以后再不许骗我!”邱仆承如蒙大赦,媚笑道:“没有下次。”纪玲将旁边凳子拉开,让他坐下,沉默片顷,方低声道:“这次武会过后,我们回去,你会不会……”邱仆承用手遮住她嘴阻止说下去,道:“这事我打算七天后才去想它,这样咱们至少还有七天过得开开心心的,对吗?”纪玲笑容如花一般绽放开来,轻轻点头道:“对!”邱仆承盯着她那似花笑靥,忍不住凑身吻过去,纪玲含羞的避了避。

    纪重天、石门龙等人当天去拜会江湖同道,回时途遇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追杀一个胖子,李厚山认出是薛暂,出手救下,一起返回客栈。邱、纪二人一直留在客栈,与薛暂乍会,三人都有些尴尬,见了一面,便走开了。邱仆承两人回到屋里说话儿,没多久薛暂却来找纪玲,发现邱仆承也在,转身就走。邱仆承料想他有事来找,只是当着自己的面难以开口,叫道:“薛庄主,请留步。”薛暂历经沧桑事故,而今许多事也已看透,对邱仆承又恨又谢的复杂情感变得淡薄,回身道:“薛庄已不存在,邱大侠请别再用这个称呼叫我。”邱仆承能体会他此刻的羞愧与自责,道:“薛公子有话要与玲儿说吗?若不方便在下可以回避。”薛暂便有些迟疑,纪玲直道:“薛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反正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仆承的。”

    薛暂闻言便知他俩关系非与一般,心里酸溜溜的,从怀里拿出一方玉石,递向纪玲道:“纪小姐请收下!”邱仆承一望是曾有过一睹的《北斗密注》载玉,惊讶过后,心底隐隐有些明白他的意思。纪玲看玉石与《四宿剑谱》的载玉外形相似,也认了出来,道:“这个我不能收!薛庄说不定还能指望它重新振兴,薛公子万勿绝望。”薛暂苦笑道:“天南派与薛庄本是同根所生,《北斗密注》交给你们,才是最好的归落。若留在我手,只会惹来杀身之祸。”邱仆承听出言外之意,问道:“薛公子遭到追杀,都因为它吗?”薛暂点头道:“我是偷偷离开薛庄卸下庄主之位的,带了这方玉,和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隐住去了益州。一个多月前忽然有人来抢,一直追杀我到这。”邱仆承道:“行凶者是什么人?”薛暂道:“我不好确认,应是归一教人,他们追到睢阳附近后再没敢出现。”纪玲奇道:“那在城里与你交手的又是谁?”薛暂叹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已遇到几起了!都是些来参加盟会的小门派。他们不知怎么都知道了我揣《北斗密注》在身,换了身行头就来抢。”邱仆承细听有些疑虑,若真是归一教追杀他,怎可能让他从蜀地一直逃到此处?除非是刻意放他来这。

    纪玲很是同情薛暂的遭遇,心想他落魄到这般境地有一半原因得归咎于邱仆承,遂道:“天南派不能收受如此重礼,薛公子若愿意,大可去天南派暂避风头。”薛暂有点心动,但又丢不下颜面,道:“多谢纪小姐美意,薛暂不才,安置好先祖遗物,便已知足了。”邱仆承劝道:“既然还有希望,薛公子何必放弃?”薛暂自嘲道:“希望?在哪里?就凭我?”邱仆承道:“还有天南派可以助你。但你得活着,才有机会。”薛暂沉默许久,移步朝门外慢走,一边道:“我要想想。”

    次日各大门派陆续来拜访天南派,其中便有梅山、虚谷两派掌门藤代远和莫应拾。对这二位,邱仆承的好感在天山时已遗失殆尽。别说是他,就算是天南派诸人,在知道了他们面对焚剑时作出的行径后,也心怀愠怒。只是各派不日即将联盟,有伤感情的话大家都得深藏心底,表面上仍旧是一团和气。

    这两人的到来,邱仆承尚可虚与委蛇,纪玲却是怎么看也不舒服,每想起藤代远屡将邱仆承逼上绝路,便郁气难盛,拉着他干脆出外游玩。

    邱、纪两人临近黄昏将回,经过邻街一家客栈时,遇见两位老者在门前道别。此二人年事都已很高,稍短者也逾古稀,披发长须,须发眉皆白,年长者更是皱纹满面,足上八十。邱仆承见他们精神矍铄,又朝自己看来,揣测都是高人,便引纪玲上前去拜会。谁知他刚近,那名长须老者倏地出手,迅雷不及掩耳。邱仆承毫无防备,老者又快得出奇,刚仰了下身,对方的手指已触在颈侧。

    纪玲芳心大乱,叫道:“前辈请手下留情!”邱仆承观察两名老者表情不似有敌意,道:“玲儿莫怕,两位前辈没有恶意。老前辈,晚辈不才,请指教。”动手老者缩了指,微皱白眉道:“就这本事,你能千里迢迢将焚剑带到天山?你的步法不是很神奇吗?”纪玲这才知道两老在试邱仆承武功,代为答道:“前辈勿怪!仆承在毁去焚剑之后步法已失,所以没能躲过您的高招,让您失望了!”侧旁另一名年长老者这时道:“你是纪家姑娘吧?果然标致!纪掌门好福气啊!”纪玲万福道:“晚辈正是!敢问两位前辈是哪方令晚辈们景仰的英雄?”年长老者笑道:“老朽郭渑,这位是岭南派掌门阮也放,刚才跟两位小友开了个玩笑,都别在意!”邱、纪二人一惊,心道果然遇见了高人。

    郭渑出身河南武学世家郭家,在江湖上德高望重,过去两次武会都是由他主持,这次盟会也不例外。邱仆承赶忙拜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这里拜见郭前辈和阮掌门。”阮也放经过刚才试探,又联想到听说的他毁剑后立即被人刺了一剑,已相信他丢了步法,暗叫可惜,道:“你那套步法从何习来?既已学会,又怎会丢失?”邱仆承并不反感他的盘问,答道:“步法是跟着焚剑学会,为何会丢失,也是晚辈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纪玲暗想阮也放也许在顾忌天南派会得到八十一步步法,补充道:“那套步法非常玄妙,仆承想教我们,却没一个人能学会一步,就连我爹也不行。”郭渑道:“会不会因为焚剑在身,步法才使得出?”邱仆承摇头。阮也放改问道:“你认得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盖谷?”邱仆承忙道:“认识的!盖少侠的剑法十分了得!”阮也放傲然道:“他学的还只是皮毛。老夫观你人品难得,又与他相交,想不想拜于老夫门下?”邱仆承与纪玲愕然相望,道:“晚辈愚顿,恐怕辜负了前辈一片美意。”阮也放气道:“朽木不可雕也!”拂袖而去。郭渑干笑道:“他就这副臭脾气,你们别往心里去。”邱仆承道:“阮掌门真性情,乃晚辈们学习的榜样。”

    邱仆承两人回到张孤客栈,前来拜访的门派均已离开,原本还甚为空旷的客栈这一天之内住得满当,且全为武林中人。

    次日清晨,邱仆承如厕后返回房屋,一入门便看见多了个人躺倒在自己床前,赫然竟是薛暂。他轻步走近,只见薛暂裸露的面部手部上的肌肤均泛黑色,明显中了剧毒,他不敢去乱碰,伸指放到鼻前探息,已然身亡。

    方才邱仆承出去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屋内转眼间多了具尸首,他立刻意识到一场阴谋降临在自己身上,有人栽赃。这时辩白纯属徒劳,并且马上会有人来“捉赃”,他没有妄图叫唤人来以洗脱罪责,只是在薛暂衣身上草草搜了一遍,《北斗密注》果然不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