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功少顷,邱仆承感觉到被禁制的丹田之气慢慢出现松动,开始有真气进入经脉之中,初若游丝,渐行渐复。他心底大喜,收住功下床替钟荣封住手腕列缺、太渊、大陵、内关四处穴位暂且止了血,复才继续运功逐气在经脉中循走。
约摸半个时辰后,邱仆承在身下木床的剧烈摇晃中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看见钟荣正惊恐的望着自己并拼命的用腿踢床脚。他手腕上的伤口又在涌血了,地上已经积成一滩。邱仆承此时脑袋格外清醒,神清气爽,内力全复,心中颇为喜悦,微微自嘲方才太过入定后,下床三两下替钟荣处理了伤口,依约放他走。钟荣血流蔓地,着实吓得不轻,对于邱仆承践诺相救,多少有点意外和感激。待身上束缚全解,小心立起,因着血流过多和药力未尽的缘故,头上一阵天旋地转,扶墙静立平复许久才敢挪步往外走。
刘健在远处看见钟荣出门,跑回鬼屋,见邱仆承意气飞扬,喜道:“爷的毒全解了?”邱仆承忽担心起钟荣会否报复刘健,便有些后悔放了他,点了下头道:“刘健,出了门,在外人面前我对你态度会很凶狠和蛮横,你忍着点,装着要怕我,是被我挟以性命的奴隶。只有这样才不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知道吗?”刘健感激道:“爷是个好人,不会害刘健,都听您的!”邱仆承颔首道:“我出去办点事,你帮我把屋子收拾干净,开一会门窗通通空气,再关上让屋里的熏香仔细熏熏。”刘健道:“我会往香炉里多加点香料。”邱仆承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谢过,乃后出门装作漫不经心的四处乱逛。
邱仆承经过阚谨房外时,房门洞开,阚谨斜躺在床。他怪声怪气的打了声招呼,脚不停步走过,迂回又去鹰扬四卫的住所。到后只见那里聚了些人在议论纷纷,鹰扬之死已然众所周知,蛇修三卫裹了鹰扬的尸体悄没声息的离开了。邱仆承见自己来后众人都在暗里留心,轻笑一声,道:“你们谁下的刀子?奉劝一句:提高警惕,等待报复!”众人面面相觑,用各种表情尽去表达了一个意思:不是我!
邱仆承返回鬼屋,屋中一切都收拾了当,他拿出钟荣装毒物的小木盒,倒三枚“寝食不安”和抓剩的那方药一起递给刘健道:“余下的毒物我会全部毁掉,这些你拿去送给一个叫鲁罕的人,他就住在你家旁边,对他说,昨晚有人在一个叫阚谨的姑娘屋外向里喷施迷药,意图不诡,被一个神秘高人当场发现。神秘高人将淫贼追住,将他灭了并拿到解药,现让你来转交。鲁罕若问起高人长相,你就说他蒙了脸,再后来忽然刮来一阵大风,你眨了下眼,那高人就消失了,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刘健听着抱腹大笑,道:“爷你救人是好事,怎么弄得来鬼鬼怪怪啊?”邱仆承正颜道:“和你一样,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想害他们,所以你要认真,万万不可露出马脚和透露我一丁点信息。”刘健听他说得严肃,连连点头道:“懂了懂了,我这就去。”邱仆承交代停当后和他一起出了门,然后独自去了一处偏僻地方,刨个小坑将五瓶毒药悉数摔碎在内,浇了些水,掘土埋上。及回房,将近午时。他在房内呆了一阵,又觉困意,但真气丝毫不滞,便没放在心上。上床盘腿调息,没久入定,不多会身倾体斜倒下,又昏过去。
午时正点,钟荣悄悄返回了鬼屋,贼头贼脑在门外窥视一阵,看见邱仆承斜刺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这才推门进入,向着床上怪笑道:“邱仆承,你千算万算,怎样,还是漏失一着吧?哈哈,恐怕你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又会被我算计上了吧!告诉你,关键就在于叫你抓的那副药,它其实是用来配这屋里的熏香的,它们合在一起会在你身体里产生迷药的效果,没想到吧?可惜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去死吧!”他贪婪的看了眼焚剑,拿起手中匕首正要朝邱仆承心口刺进,身体前移时猛地瞥见身后有道人影,还未来得及躲,头上便狠狠的挨了一下,神识瞬间湮灭,颓然倒地。
刘健击倒钟荣,扔掉木棒后故伎重施,才将邱仆承弄醒。邱仆承看见钟荣,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苦笑道:“一失足千古恨啦!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刘健搔头笑道:“我也凑巧,正来给爷送饭,这家伙得意忘形,没发现我才给我打倒。听他说爷这回昏死,是因为这屋里熏香和先前抓的药在爷身上凑了一起。我已将香炉灭了!”邱仆承见门窗大开,夸赞道:“很好!我也曾猜到他还会来阴我第二次,只没料到这么快。”他感觉身体并无其他不适,便下床掀翻钟荣,一观脸色,忙探他鼻息,俄旋道:“你杀了他?”刘健闻言脸色煞白,惊慌道:“他死了?我就打了他一棍,我不是故意的!”邱仆承心想钟荣死了更好,省得日后提心吊胆去防他,安慰道:“可能我给他下的药劲道太足,他又失血过多,才会枉死。没事!就当是我杀的!别人问起,也这般说,没人敢拿我怎样。况且这家伙也是死有余辜,饶他一命,自己又跑来送死,你说是不是他活该!”刘健听毕心安舒坦了许多,道:“我去将他埋掉。”邱仆承道:“记住,若有人问你他怎么惹的我,就说他胆敢在我面前放屁。”刘健转了心思,忍不住笑道:“爷可不是那般蛮横的人!”邱仆承笑道:“你没见到而已!对了,解药交给鲁罕了吗?”刘健连忙道:“交了,他一听那姑娘中了毒,随口问两句就去送了。”邱仆承提醒道:“回头他俩可能会细问,你要小心应付。”刘健答应着背了钟荣尸体走了。
当天邱仆承留心观察阚谨,下午已行动自便,便知她服了解药。夜间气温陡降,次日起床群雄都去想办法弄羊裘胡帽毡靴,个个包裹得像粽子。邱仆承从一个羁留在倚客村居的行商身上扒下一身狐裘,贼是暖和,又把自己的乌骓强横换了他那匹骨相奇佳的胡马,私下道别过依依不舍的刘健,一早启程。这趟他加快了行程,日行数百里,直到第六日暴雪突降。停留一夜,早晨起床大地也盖上了一层厚厚白色雪被。大雪下了两天一夜,路上积雪深掩至膝。一行人滞留三日,待日头再现,冰雪初化,邱仆承立即赶路涉雪西行。艰难偻行两天,加起来也才行不过数十里。群雄叫苦连天,一些马也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幸而太阳连茬,积雪融化得快,至第三日,雪已浅到脚踝,人马行走都便利了无数倍。
下午,赶路中,蛇修三卫终于再次出现,从后路追赶上群雄。三卫面色阴沉的直迫近邱仆承方停,蛇修道:“钟荣是被你杀的?”邱仆承一听便知他们已推测出下药的是钟荣,而且功力已经恢复,特意来寻仇的,装糊涂道:“是!你们来替他报仇吗?一起上吧!”三卫得到答案,一齐掉转马头策马往回走,闯入人群夹围在酒头陀两边。酒头陀一见这架势就知麻烦上了门,只道:“几位有何贵干?”蛇修沉声道:“鹰扬死的那晚,你在哪里,干了什么?”鹰扬之死,酒头陀听说过,他不愿招惹这三个硬家伙,忍气吞声道:“我醉了酒,什么也没干。”犬方叫嚣道:“你去过鹰扬的房间!”酒头陀大吃一惊道:“我去他房里干什么?”犬方冷笑道:“还敢狡辩,房中明明残存着你身上气味,尤其那浓烈的酒气。”酒头陀打死也不会想到是别人利用了他,道:“你哪是狗鼻子,分明是猪鼻子!”蛇修道:“不管是不是你杀了鹰扬,只要你有一丁点嫌疑,必须跟他陪葬。选吧!自裁还是由我们动手?”此言一出,最心惊的莫过于薛纵,那晚他也进了鹰扬的屋子,还试敲了其他三卫的房门。若然气息被发觉,酒头陀死后,下一个遭殃的必然是自己。他这么一想,越觉得蛇修三人偶尔看向这边是在防备自己逃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