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兮摇了摇头,勉强打起精神:“去打听打听普陀多大师怎么样了。”她顿了顿,神色复杂地道:“再去御书房打听一下,看皇上与殷统领说了什么,什么时候出来。如果打听到的话,一定要细细禀报给本宫听。”
秦公公一惊,可是看到卫云兮的神色不敢再问,悄然退下。卫云兮等到殿中无人,这才倦然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中纷乱,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要去向何方。只有浓雾中那一双深眸看着她,那眉那眼,看得她心慢慢地酸起来,伸出手想要碰触他一片衣襟怎么都碰不到……
可是她还是一次次伸出手去,哀哀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云兮……”一声低声的呼唤将她从迷梦中唤醒。
卫云兮伸出的手在黑暗中被一双温热的手稳稳握住。她醒了过来,烛火迷蒙,一个人坐在她身边。
她看着他,轻叹一声:“原来是皇上。”
萧世行扶起她来,一摸她的脸上一手的泪。他看着手心的湿润静静道:“你哭了。”
卫云兮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淡淡道:“是啊,臣妾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内殿中烛火高照,萧世行已换了一身素白常服,俊朗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色。许是没有了白日的纷杂,他的神情少了白日里皇帝的威严,多了几分随意的慵懒。
他轻抚卫云兮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笑问道:“是什么样的噩梦?能与朕说一说么?朕的奶娘说噩梦说出来就不会成真。”
卫云兮想起梦中那渐渐远去的人影,轻轻依在他的肩头,沉默半天才道:“臣妾都忘了。”
萧世行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中一叹,轻扶她的背,两人沉默下来。只听得殿外簌簌轻柔的风吹过宫檐,曼曼的帷帐轻轻随风起伏。烛火流泻殿中,将殿中一切都拢上了淡淡的昏黄光华。令人有种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卫云兮靠在萧世行的怀中,终是打破沉默,问道:“他走了吗?”
轻轻的话落在殿中,仿佛惊起了隐没在黑暗中的无数心事重重。
“走了。宫门落匙之前就走了。”萧世行轻抚她的长发回答道。
卫云兮看着一室清净,缓缓地闭上眼,再也没有泪可以落下了。那噩梦早就成真,只是她依然不甘不愿,无法真正走出。
“云兮,殷凌澜愿意留下来帮助朕。”萧世行静静看着她的眼,说出他与殷凌澜商谈一天的结果。
卫云兮神色波澜未惊,仿佛早就知晓了这个结果。
“朕收了他龙影司,只是龙影司不再有随意生杀大权,只负责谍探护卫之责。”萧世行见她没有什么反应,继续斟酌说道。
“皇上要派他去南楚么?”卫云兮忽地问道。
萧世行缓缓点了点头:“他熟悉南楚,正好为战事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卫云兮忽地道:“那皇上既然要派他去南楚,就要给他更大的权力。”
萧世行微微挑眉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卫云兮慢慢道:“皇上若是信他,就给他兵权。他会还皇上一个安定的天下。”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么清淡,仿佛说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萧世行心中一震,不由深深地看向她。
卫云兮却仿佛心神已不在,看向那沉甸甸的夜色,沉默无语。
……
宣武元年七月初一,萧世行力排众议封了殷凌澜未征南王,统领六军,带着五万增兵赶赴战事最吃紧的沪州一带,监督战事。这圣旨来得那么突然,毫无预兆,整个北汉朝堂哗然。朝臣们纷纷上表力谏皇上收回成命。萧世行一一按下。
三朝元老不顾年迈,亲跪御书房一个时辰,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萧世行避而不见。最后耄耋老臣不堪烈日当晒,中暑昏去被人抬下。
一向在永寿宫静养的淳于皇太后也被这事惊动,亲自去御书房与萧世行长谈长达两个时辰,规劝无果,而返。
露华宫中,卫云兮静静站在回廊下看着满园盛开的花儿,听着陈福打听来各种消息。陈福说完,已是足足半个时辰。
卫云兮沉默半晌才淡淡道:“这么说,皇上封了殷大人为征南王是上下皆反对了。”
“是,奴婢恐怕皇上会最后改变主意。”陈福拧紧眉头道。
卫云兮慢慢地向长廊深处走去,神色波澜不惊:“皇上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只要殷大人打一场胜仗就能改变所有人的看法。”
陈福扶着她的手,眉间的忧色不减,他犹豫许久才轻声道:“娘娘,现在朝臣们上下皆反对皇上的旨意,奴婢怕他们规劝皇上不成,会转过头来把怒气撒在娘娘身上。”
卫云兮神色不动,她看着廊下种着的大朵云白茶花,漫不经心地掐了一朵放在手间把玩,半晌才道:“陈公公听到了什么么?”
陈福低头:“奴婢不敢说。”
“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卫云兮看着手中的茶花,唇边溢出淡淡冷笑:“多难听的本宫都听到过。你说吧。”
陈福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有人谣传,皇上封了殷大人为征南王是娘娘给皇上出的主意。说娘娘这是狐媚惑主,是红颜祸水,专门来北汉搅乱局势,居心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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