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华泉见他出神,不由心忧唤了他一声。
“没事,继续赶路。”殷凌澜拉上薄纱,遮住半张面容,淡淡道:“今天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到风峡谷。不然就来不及了。”懒
他说着翻身上马。华泉看着他又挺立在马背上,想要劝却只能住了口。他只能朝身后的护卫们大喝一声:“都上马!日落前赶往风峡谷!”
大队人马纷纷绝尘而去,扬起的漫天狂沙顷刻就淹没了来路。
殷凌澜看着那浩瀚的沙丘延绵不绝,远远的一处高耸的峡谷就在那地平线隐约露出。猎猎的风中,他眸光冷冽,心中只一句话反反复复:“云兮,等我回来……”
……
南楚十万大军秘密到了西北守线。慕容修也亲自赶了过去,在他刚秘密抵达,潜伏已久的恒王突然发难,发兵八万从正面强攻,八万北汉精锐骑兵倾巢出动,遮天蔽日,地动山摇。他又派了五万从西北的一处山谷豁口同时偷袭,强行撕开一个口子,如潮水似的北汉士兵涌入,本以为能就此攻陷西北这道百年难攻的防线,却猛的听得山谷四面战鼓猛的击响。山谷四面早就埋伏了三万南楚士兵,他们居高临下,劲弩齐发,劲弩上皆上了火油,点燃火,顿时整个山谷中皆是一片火海,人仰马翻。虫
北汉骑兵们前路被堵,后退无法,头顶上又有了万剑齐发,简直是陷入了死地。
五万北汉精锐被困山谷,正前面的进攻又遇到了南楚士兵强大的抵抗。恒王在万军阵中,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在看到那南楚高高城墙上升起的龙幡之时,陡然剧变。
“混账!慕容修来了!”他气得大叫:“我们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此时远远的山谷中浓烟滚滚,他看得额上青筋乱跳。一拍身下的马,大喝一声:“快撤!快撤!”
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东北处的一处密林中忽地传来喊杀声,慕容修安排的另一支奇袭的军队如江涛海潮一般风卷残云而来,生生阻断了恒王的去路。
恒王一见,饶是他素日暴戾凶狠也看得口瞪目呆。他猛的回头,只见在远远高耸的城墙之上,一袭明黄的战袍冷冷站着,看着这一场鲜血搏杀的盛宴。
那一天,南楚西北风云变色,杀声震天,连天上的日头都暗了暗。战场上的拼杀从清晨一直到了深夜,十几万人马在宽阔的黄土地上奋力拼杀,声嘶力竭。恒王终究不是百战出身慕容修的对手。
三面夹击之下,还中了慕容修的埋伏之计,损失凄惨无比。恒王十万军队秘密奔袭而来早就累的人困马乏,他们且战且退,溃散不成行。纷纷向着北汉的边界退去。恒王在接连斩杀了十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兵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大势已去。
他领着自己的近卫军几千人边打边逃,一路往风峡谷而去。夜色中,寒风萧萧,去路遥遥。伸手不见五指中,恒王几千人马渐渐边逃边迷失在茫茫的荒漠之中。等到恒王终于赶到了风峡谷中,回头一点人数,这几千跟着他逃散的人马已所剩不到一千人。
“恒王殿下,我们败了。”底下将士上前,跪地痛哭。
不但败了,还败得彻底,败得狼狈。
恒王一身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斩杀出来别人喷溅在自己身上的血。他扫过一众垂头丧气的士兵,颓然坐在地上。
“今夜就在这原地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挥了挥手,那平日张扬跋扈的神色也统统不见。
远远的山头,有个黑影默默看着那山谷底下东倒西歪的北汉士兵。慢慢罩上了面巾。寒风呼啸而过,他头上整齐的束发随风飘洒。他站在风中,一身玄黑的劲装随风猎猎而动,越发衬得他身上修长挺秀。
“公子,都准备好了。”身后传来华泉冰冷的声音。
殷凌澜回头,露在面巾外的一双深眸看着身后二十五个万中挑一的龙影司精锐。他们同样头罩面巾,身上玄衣劲装与黑夜融为一体。
“今夜无月。出手必中!”他淡淡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散:“斩恒王首级者,赏黄金万两。龙影司中除名,天涯海角任尔等游,不必再跟着本司出生入死。”
沉默的气息在四周凝结。华泉心中一窒,眼眶中一热,几乎就要流出泪来。十年磨一剑的龙影司。这些人才是真正龙影司的精华。公子为了这一杀已经不惜血本了。
众影卫沉默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龙影司统领,也就是他们的主人——殷凌澜。
终于,有人缓缓跪下,沉声道:“誓死效忠统领大人!”这一声仿佛是突如其来的警醒,其余的人猛的跪下。
“誓死效忠龙影司!”
寒风猎猎,冰冷毫无感情的话此时听在耳边放在心中却是那么灼热滚烫。
殷凌澜深眸中有什么亮光掠过,许久,他淡淡道:“天下无不擅的筵席。此次刺杀万分凶险,能活下来的,你们去留随意。”
他看着那已点燃篝火准备休息的北汉逃兵,举起修长的手,冷冷落下一个字:“杀!”
……
寒冷的夜寂静无声。卫云兮从冰冷阴森的牢中惊醒。她擦了额上的冷汗,环顾了一圈陌生的房间。这房间虽然阴冷,但是桌椅齐全,被褥整齐。这是天牢最“特殊”的牢房。专门用来招待像她这种皇族贵戚。宗务府突起发难,找出了所谓的“通敌”的罪证,把她堂堂一国之后下了天牢,却也不敢轻易地折磨了她。
她抱紧自己的胳膊,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暖意。她竟不知这金秋的天气什么时候也这般寒冷。
从噩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卫云兮在黑夜中看着那一方不足尺许的牢房窗子。外边无月也无星,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她心中忧心卫国公,不知这青王会不会也去拿了卫国公下了天牢。
可是转念再想,青王能以宗务府的名义拿了自己,应该不敢轻易动了卫国公这二品的御前行走。宗务府抓她,可以说是族中事务。他青王再嚣张再无所顾忌也不敢去抓了朝官。
她想着心中稍微安定了些。但愿父亲能得到自己的消息,早做准备。
正在这时,牢房外响起了叮叮当当打开锁链的声音,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慢慢传来,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寂静。
卫云兮屏住呼吸,那脚步声就在她牢房门外停住,站了许久都未打开她的门。静得令人心惊空气中,卫云兮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这是宫中上好的桂香。只有一个人时常洒在她那金灿灿的宫装上。
她心中冷冷一笑:“既然淑妃已经来了,为何不肯现身呢?”
她话音刚落不久,苏仪清脆的笑声已传来。门打开,一盏明亮的宫灯就照了进来。苏仪缓缓一步步走进这“牢房”四周打量了下,这才在卫云兮面前坐定。
宫灯驱散了房中的阴暗,似乎也把寒气驱散了几分。
卫云兮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盛装打扮的苏仪,微微一笑:“淑妃这么殷勤来看本宫。本宫实在是觉得惊讶。”
苏仪抿嘴一笑,抬起头来,杏眼中眸光熠熠:“皇后娘娘不要惊讶。实在是臣妾在宫中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了才来看看娘娘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卫云兮面色未变,随意看了看四周,淡淡道:“劳烦淑妃担心了,本宫很好。”
苏仪叹道:“皇后娘娘出事之后,臣妾心中十分失落呢。”
“失落?”卫云兮一笑:“淑妃何必失落呢?本宫倒了,这皇后之位淑妃不就有机会问鼎了吗?凭借苏家的家世,凭借了淑妃的美貌才智,这后宫之主你不是稳稳地坐着吗?”
苏仪笑了笑,半晌才道:“当然失落了,你我自闺中斗起,一路走到了现在,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了,如何不令人唏嘘呢。”
卫云兮失笑:“唏嘘?有什么好唏嘘的呢?本宫还未败,你也还未胜,等到淑妃真正戴上那顶凤冠,母仪天下的时候,再来唏嘘也不迟。淑妃不觉得现在唏嘘还太早了些吗?”
苏仪闻言掩口一笑,一双杏眼看着卫云兮,一字一顿地笃定道:“卫云兮,你这一次是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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