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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永乐十八年建成,历来都作为贵妃的寝宫。dukA请记住我)现今住着德妃,用意不言自明。
永宁宫即是后世的承乾宫,属于东六宫之一,传统的明初宫廷建筑风格,前后两进院,宫门面南。
后殿里,气暖如春,张梦儿一来就与三个**岁弟弟玩在一起,笑盈盈的捧着本书,小丫头装模作样的扮作老学究,竟考校起人家的学问来。
亲人到来,德妃娘娘自然不胜欢喜,即使夜已深了,也未催促皇儿们安寝。
没理会孩子们,拉着灵儿的玉手,张氏领着她到处观赏,笑道:“我这永宁宫,一年当中最美的时候,乃是下雪的冬季,那时整个院子里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苍松古井,腊梅绽放,一尘不染的雪景,像极了小时候的家里,总是使姑姑沉醉其中。”
张灵儿对此悠然神往,尤其是不知何年何月方能还家,个中滋味,委实无法用语言描述。
一路行来,张氏眼见昔日最是活泼的侄女,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犹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心疼的轻轻把玉人揽在怀里,张氏低声吩咐道:“李妈,你亲自去一趟长寿宫,禀告太后,就说本宫要留两位侄女多住些时日。”
“是!”一位妇人当即转身匆匆离去。
张灵儿惊讶抬头,就见姑姑神色转寒,又冷冷的道:“刘妈,你走一趟寿安宫,亲口对万贵妃说,张家的女儿出了过错,自有我这当长辈的管教,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姑姑不可。”
张灵儿急道:“不要因孩儿得罪了万娘娘,千万不可。”
搂着玉人香肩,张氏摇头道:“傻孩子,有些事必须要寸步不让,不然宫里有太多落井下石的势利小人,此事你不用再说,等日后你就清楚了。”
似懂非懂的慢慢低下头,张灵儿轻声道:“真想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长大了的世界,好累。”
“过来坐。”
张氏又对刘妈面授机宜一番,当下搂着侄女返回正殿,进了左侧的侧殿内,拉着张灵儿坐在暖炕上,两位宫女献上香茗。
“夜深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张氏朝里面一努嘴,笑道:“里面那疯丫头要是闹累了,就安排她睡在本宫床上,今晚我与灵儿睡在这里。”
不提宫女纷纷含笑退下,张氏亲手帮侄女脱下外衣,娘俩个褪下绣鞋,双双上了火炕。
炕中间摆着雕漆矮桌,青花瓷的茶盏散发着淡淡清香,火炕烧得正好,融融暖意使人冷意全消。
一大一小两位绝色佳人相对盈盈跪坐,伴着窗台上金瓶内的各色鲜花,相互辉映,当真是人比花娇。
“告诉姑姑,是否还喜欢那小子?”张氏眸子含笑,神色好奇。
张灵儿立时红了脸,星眸含羞,微微点头,惹得张氏扑哧一笑,取笑道:“瞧瞧,这哪还是当年活泼可爱,敢说敢做的小灵儿?唉!一晃十几年了,昔日顽皮的毛丫头,都长成了亭亭玉立,天仙般的大姑娘了。”
面对亲人,张灵儿终于忍不住,愁道:“姑姑就别夸孩儿了,唉!我们姐妹要在宫里呆多久啊?我想家。”
张氏幽幽轻叹:“谁不想家,可是一进了宫,就是回去省亲,也已经寻不回家的感觉了。”
张灵儿默然,能体会出姑姑的心酸,日日盼着回家,等真的乘坐凤辇返回家中,却已然是物是人非,哪怕是亲人都得恭恭敬敬的以臣子之礼拜见,再无复当年一家人的亲亲热热。
触动心绪的张氏很快恢复如常,看着侄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急忙说道:“我问你,今后可有打算?”
张灵儿凄然摇头,梗咽道:“过一日算一日,为了桓儿,宁可老死深宫,我也要熬下去。”
“谁说要你苦熬度日了?”张氏故意板着脸,问道:“姑姑是问你有何打算?是留在永宁宫里陪着姑姑,还是去别处伺候外人?”
张灵儿并未听出张氏话中有话,低声道:“自然是陪着姑姑,我哪也不去。”
“赫赫!”张氏乐不可支的逗她:“真的?万岁爷的乾清宫,你太子哥哥的咸阳宫,太后的长寿宫,郕王妃的万寿宫,你当真都不稀罕?”
“不稀罕,啊!”
忽然张灵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抑制不住的颤抖道:“万寿宫?”
张氏不忍心再继续逗弄侄女,柔声道:“可气那傻小子不知好歹,竟然从不过来求助于姑姑,要不是怜惜你,我非得折磨他几年再说。罢了,实话告诉你,姑姑已经安排好了,一等选秀有了眉目,就送你去郕王府。”
张灵儿越发不可置信,不相信的道:“怎么可能?到时我不过是一位宫女,岂能出宫去郕王府?”
张氏顿时唉声叹气,叹笑道:“明明是个聪慧丫头,这当口就变得奇笨无比了?果然是对人家情根深种,连带着再无半点昔日灵秀,气死我了。”
“姑姑!”张灵儿心中惊喜,顾不上失态,忙跪着爬到张氏身边,双手摇着对方的衣襟,娇慎道:“您快说,快说。”
“哼!”张氏闷哼一声,笑骂道:“不知羞。”
“说,说,,不说我就挠您痒痒。”
欣慰的看着侄女又恢复到小时候那神色飞扬的娇憨模样,张氏心中欢喜,笑道:“郕王府那是堂堂宗室,按规矩,每次宫里选秀,都要送几位宫女过去答应的,旁人去得,你又岂能去不得?”
不想张灵儿立马苦着脸,叹道:“可是万贵妃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唉!”
“她敢。”张氏冷笑道:“别人怕她,我张家可不怕,这些年我不从与人争斗,与万贵妃井水不犯河水,我倒要看看,我难得开一次口,谁会阻拦?”
张灵儿怔怔望着自家姑姑,向来温柔低调的美妇,一旦爆发,竟是冷艳不可方物,眼眸流转,傲然四顾。
此时寿安宫内,刘妈神色平静的站在凤塌之前,说道:“我家娘娘说了,要是姑娘们有了什么过错,就请贵妃娘娘派人告知一声,她老人家自会责罚,用不着其她主子出手代劳。”
万贵妃闻言大感意外,喘着气,好笑道:“是哪位贵人不开眼的得罪你家娘娘了?倒是稀奇!你直说无妨,这些年本宫与德妃互相敬重,她好不容易开了口,今次本宫定会为她出口气。”
刘妈笑了笑,扭头瞅了眼心虚的万婆子,油然道:“事情过去了,不敢劳烦娘娘操心,我家主子另有一件事恳求娘娘恩准。”
“说吧!”万贵妃隐隐觉得不妙,顺势瞧向低着头的万婆子,哪还不知这是被人家讨上门来问罪,顿时怒气直往上冲。
她一直忌惮德妃,不但比自己年轻貌美,而且性子好,深得人望,兼且连生三位皇子,要不是出身于英国公家,无疑有很大机会争到皇后。
但也正是因为姓张,背后的娘家势力实在太强悍,太深不可测,别看英国公夫人一心想要联姻皇族,看似非常弱势,实则张家到底是勋贵武将家的代表人物,更是满朝文武中,品级地位最是尊崇的当朝第一人。
如此万贵妃岂敢轻易得罪德妃张氏?也是张氏进宫的晚,她的存在,间接使万贵妃不敢再对嫔妃们下手。
万贵妃想得很明白,哪怕是暗害了太子,不许嫔妃生子,可要等德妃有了后怎么办?
这边刘妈神态恭敬,语气则平平淡淡,说道:“我家娘娘说了,灵儿姑娘既然不愿嫁进宫里,那就由着小儿辈的心意好了,请贵妃娘娘开恩一次,就放她去郕王府服役,主子和张家必感念娘娘的这份情意。”
万贵妃心中大怒,奈何万婆子肯定被人抓了把柄,而德妃向来礼敬自己,还真不好一口绝了对方的面子。
问题是放出宫去事小,但今次张氏敢开口,满宫嫔妃看在眼里,从此谁还会把自己当回事?
刘妈偷偷抬起头,瞅了眼神色阴晴不定的万贵妃,心里不屑一笑,又低头说道:“回贵妃娘娘,昨日万首辅和刘阁老的夫人进宫而来,太后她老人家正犹豫着,该把两位淑女许配给哪位殿下为侧妃,娘娘派奴婢顺便问一下,您的意思?”
啪!万贵妃手里的玉如意断成两截,咬着牙道:“你回去告诉德妃,这两家的闺女都得打发出宫,一个都不要留在宫里。配给太子的三位淑女必须出身寒门,而许配给成王的,除了本宫娘家侄女之外,另一位就选你家姑娘。”
刘妈立马笑道:“是,那娘娘千岁,灵儿姑娘的事?”
“准!”万贵妃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激愤,仰头躺了下去。
刘妈笑的越发灿烂,笑着道个万福,径自去了。
她人一走,万婆子赶忙跪倒,哭丧着脸,哀求道:“娘娘,奴婢有错,奴婢该死。”
万贵妃有气无力的问道:“说,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丑事?”
万婆子不敢隐瞒,忙把如何抓住张梦儿的话柄,顺势罚姐妹俩提铃,晚间安排人手准备捉奸,不想却逮到了德妃,源源本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万贵妃静静听完,破口大骂道:“你糊涂透顶,明显是人家故意设好的圈套,就等着你去钻呢!你出丑,却是让本宫跟着丢了大脸,你当真该死。”
万婆子委委屈屈的道:“娘娘息怒,就算是奴婢做错了事,到底是一心一意为了您,再说后来,后来。”
“哦!”万贵妃双目突然睁开,幽幽的道:“你这是再说,后来本宫被逼着答应放人出宫,与你无关了?”
“奴婢不敢,不过。”万婆子渐渐不敢辩解下去,低头无语。
“破鼓众人捶,好好,好!连你都敢顶嘴,看来是没人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万贵妃苍白的脸颊现出一抹红晕,冷冷吩咐道:“来人,把她拖下去,蹲锁一个时辰,能活命就算她命大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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