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听了王伦的话,沉默良久,道:“节度使相公,如今东京城内禁军百姓有近百万人,拥挤不堪,那还能容得下相公的军马,如若相公真心勤王,还请相公在东京四门安营扎寨,只等金人退去,朝廷自不会辜负了相公的勤王大功的。”
王伦道:“我梁山大军千里北上勤王,所携带的粮草辎重已然耗尽,还望朝廷调拨粮草以济日。”
李纲道:“只是如今朝廷也拿出粮草来接济贵军啊。”
王伦道:“正所谓:皇帝不差饥饿兵。我这些弟兄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平日里脾气都不是很好,如果朝廷不拨粮草,一旦他们闹将起来,只怕防御使相公和在下的脸上都不好看,为今之计,在下只有领着军马回转江南了。”
王伦的这话如若是被赵楷、蔡京和童贯等辈听了,那自然是欢喜异常。可是李纲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英雄末路和不祥之感。王伦的话里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其他各路官军畏手畏脚。不敢进京勤王的时候。是梁山军是千里进京勤王,忠于王事,论情论理,朝廷都应该拨发粮草。既然朝廷不拨粮草,没关系,那梁山军也只好走人,不然一旦那些亡命之徒闹将起来,朝廷的脸面上不好看。王伦这话也是在维护朝廷的威信。可是,如若梁山军前脚南下回去,后脚金人又来怎么办?无论怎么说。金人再这次南下中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他们回到北国,只要略加休整,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南下。到了那时,朝廷还能请得动梁山军吗?
再者,梁山军勤王,与金军大战,东京百姓虽然没有亲见,但别处的百姓自然是看到了,而如今血战之后的梁山军到了城下,只求粮草济日,可是朝廷却不拨付,这让天下的臣民日后将会如何看待朝廷?
李纲听了王伦的沉思片刻。拱手道:“节度使相公请稍后,待下官去面见了圣上,向圣上禀明一切以后,再行定夺。”
*
李纲回皇宫去后,王伦传令各军在东京四周扎下营寨。
雪已然停住了,玉盘般的圆月高高的镶嵌在夜幕般的空中,照得地上的雪直发光。
在中军帐中,岳飞问道:“王头领,如今我梁山军大败金军,头领为何不向朝廷要官要爵?却要粮草。如今公孙先生在江南给我军预备的五十万石粮草已由运河水路运到了梁山,如果不是头领你不让送来这里,怕是早就进了弟兄们的肚子了,何必还找朝廷要粮食呢?”
王伦听了岳飞的话,看着吴用和卢俊义、林冲、朱武等将哈哈大笑。道:“鹏举,我问问你。你说朝廷如今粮食和官爵想比较起来,那个多些,那个少些?”
岳飞想了想道:“东京被金人围了数月,又被蔡京童贯等辈卖了一回,恐怕城中已没有多少粮食了,想来,那朝廷的官爵自然是要比粮食多得多啊。”
吴用笑问道:“鹏举兄弟,既然你知道朝廷的官爵多于粮草,那何必找朝廷要官爵呢?”
“哦!”岳飞听了吴用的话,恍然大悟道:“军师说的对,咱要的就是他没有的。”
王伦与梁山众首脑人物正说这话,忽然一个兵士进帐来,道:“禀报王头领,我军在营寨外捉到一个奸细,那奸细说是王头领故交,要见王头领。”
王伦看了一眼卢俊义吴用等人:“故交?我在东京哪有什么故交?”
吴用道:“夤夜来人,非敌即友,还是见上一面为妙。”
王伦颔首,道:“那就将那人带进帐来。”
不一会儿,但见一个梁山兵士领着一个身形窈窕阿罗之人进得帐来。这人虽然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既知,来者是个女人。
王伦问道:“你是什么人?要见我做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猛然间将头上的斗篷揭开,乌黑的秀发入瀑布般直垂腰间,竟然是个绝色女子。
那女子看着王伦,莞尔一笑,问道:“如何?王头领难道不识得小女子了吗?”
“原来是李姑娘!”
不错,这个女子正是东京第一名妓李师师。
王伦请李师师坐下后,问道:“李姑娘出城来见我,不知有甚事?”
“此次金人南侵,犯我疆土,小女子听闻恼怒不已,但只恨生得女儿身,不能上阵杀敌报国。近闻节度使相公亲帅数十万大军勤王,驱逐金人,小女子仰慕威名,故而特来拜见。”李师师微微的一笑中透着一股摄人魂魄的诱惑力。
王伦哈哈大笑道:“威名?不对吧,我王伦可没什么威名,有的只是‘贼’名,李姑娘只身入贼窝,就不怕有个什么不测吗?”
“不测?能有什么不测,难不成大元帅会吃了小女子不成。”李师师顿了顿,道:“今日王头领在城下与守御使相公的对话,此时在城中已然传开了,小女子得悉,连夜在东京城中的富户游走。凑得米粮三十石。特送来军中,聊表敬意之情。”
李师师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王伦问道:“姑娘是如何出的城?”
李师师淡淡一笑,从斗篷中取出一块金牌,道:“有当今圣上钦赐的金牌还怕出不得城来?”
王伦问道:“朝廷都不肯给我军拨发粮草,姑娘这又是何苦呢?”
李师师道:“如今山河破碎,蔡京童贯等辈为了求和,将东京城内的金银米粮守刮一空以媚敌,而自家的人马来了,却不发粮草。城中的百姓听了个个咬牙痛恨。小女子此来,只为向节度使相公表明城中百姓的心意,望如若有朝一日,节度使相公的军马进了东京。念着百姓们的好与苦难,不要杀戮百姓。”
王伦听了李师师的话,这才明白她这次出城的真正目的,问道:“李姑娘这话是百姓的意思还是当今圣上的意思?”
李师师嫣然一笑,反问道:“小女子不过个是风尘中人,如果当今圣上真有什么旨意,何必让小女子来传达呢?”
王伦微微颔首,道:“请姑娘回去告诉城中的百姓,王某此次率军北上,只为救民于水火。第一。王某绝对不会指挥大军攻城,再陷百姓于战火之中;第二,只要朝廷有了旨意,王某绝对立刻率军南下,返回江南。”
王伦这话一说,吴用、朱武、岳飞、卢俊义和林冲等将都是一惊,他们一齐看着王伦,却又不敢插话。
武松领兵装扮作难民先行入城的计谋,吴用和朱武是知道的,他们本以为王伦会先和朝廷周旋。只待朝廷彻底的辜负了梁山军后,再一怒之下,里应外合,攻占东京。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王伦会当着李师师说出这番话来。
王伦又问道:“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回城?”
李师师娇柔的笑问道:“小女子深夜给节度使相公送来粮食,数目虽然不多。可这也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岂不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吗?难道节度使相公就不请小女子吃杯水酒吗?”
王伦哈哈一笑,道:“水酒虽有,可是都是些沙场汉子们饮用的烈酒,没有姑娘那里的酒水味道纯正啊。”
李师师道:“吃酒在人而不在酒,越是沙场汉子们的烈酒小女子越是欢喜,还请节度使相公请小女子饮过后,再送小女子几坛子,带回家中去。”
王伦没有做声,只是大叫一声:“来人,上酒!”
*
李师师当夜回城后,吴用朱武问王伦道:“王头领,万事俱备,攻破汴梁只在旦夕之间,王头领何必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的几句话便要退兵呢?这.......怕只怕这段韵事日后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谈啊。”
王伦笑道:“二位军师真以为在下只为了李师师的几句话便退兵吗?非也,自古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军现在兵临汴梁城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梁山军攻占汴梁犹如探囊取物,可是咱们梁山军只为城中百姓免遭战火涂炭,突然收兵不打,城中的百姓会如何看待我军?此时的宋廷境内已然没有一座城池能阻挡我梁山军的攻势,只是收拾人心要比攻城略地艰难的多。诸葛孔明曾言: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王伦顿了顿,接着道:“只等明日,朝廷下圣旨,要我等回去,我等便收兵回去,不仅收兵,我还要在东京城外大设粥场,救济难民,然后便回江南——”王伦突然笑道:“你们说金人还会南下吗?”
吴用朱武对视一眼:“金人元气未伤,亡宋之心不死啊。”
王伦长叹一声,意味深长的道:“那咱们就回江南去等着吧,朝廷迟早还要请咱们兄弟北上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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