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只见王知州和慕容彦达身着官服,身后跟着三个文士,文士的后面是一队官兵,威风八面的向凉棚这边过来。
王知州和慕容知府从马背上下来后,略停了停,王知州问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师爷道:“赵明诚和他婆娘到了没有啊?”
“回禀老爷,都在凉棚外面站着恭候老爷驾到咧。”
“哦,来了。”王知州本想请赵明诚夫妇道凉棚里来坐着,但他忽然想到这个赵明诚仗着是前宰相的儿子,平日里虽然对自己客客气气,其实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杀杀他的威风。王知州知道慕容彦达这次举行这个斗文大会是别有用心的,若论文采,他十个慕容彦达也比不了赵明诚一个,本来他可以直接将那块美玉抢来便是,但今天请来了京城国子监的几位名儒,他的目的是不仅要将那美玉弄到手,更要从文采上将赵明诚击垮,让他无地自容。只要他得到这块宝玉献给皇上,再让他妹妹在皇帝耳旁吹些枕头风,那自己还不平步青云?想到这里,王知州看了看慕容彦达和已经在八仙桌入座的三位国子监的名儒,又望凉棚外一看,果然看见赵明诚和他的妻子李清照在凉棚外站着。
在慕容彦达知道赵明诚是个窝囊废,好收拾得很,主要是他那老婆李清照,那简直就是一个小辣椒,如果不是这个李清照从中作梗,说不定赵明诚就已将这美玉亲自送到自己府上来了,说不准现在都已经到皇上的手中了。
这时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知府相公,这斗文本不过是莘莘学子们平日里无聊时的文字游戏而已,我家相公本不欲来这里与知府相公做这些个无聊之事,但奴家以为知府相公为了那块劳什子的玉石已经和我相公说道了几次了,今天这次便做个了断,如果知府相公承让,我夫妻二人小胜了这次斗文,还请知府相公便不要再来叨扰,如果我夫妻二人技不如人,让知府相公占了上风,那我家夫君定然双手送上那玉石,从此两家再无瓜葛。”
看也不看便知,这说话的女子便是后世词人中大名鼎鼎的李清照。李清照虽说已三十出头,但一来她身材娇小,二来平日里保养的也好,一张脸秀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双薄唇未施唇色,却也是粉色晶莹,总之给人的感觉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宋时女子以高髻、着花卉为尚,李清照也不例外,只见秀丽青丝盘髻,髻上戴梅花发饰,一身鹅黄色的裙子,腰上系了一条淡绿色的腰带。
“嘿嘿,”只听慕容彦达干笑两声道:“赵夫人,这个当然,只不过这次和贤夫妻斗文的并非本官,而是这三位——”慕容彦达将手向身后的三个儒士一让:“这三位是国子监的大儒,这位叫李松,这位叫马翔,这位是米琼。本官此次只是做个裁判而已。”
在人群中的王伦听到慕容彦达这样介绍心中道:“这慕容彦达连国子监的人都请来了,看来那徽宗皇帝真的是想这美玉想疯了——”接着心中长叹一声:“看来他们夫妻输定了。”
慕容彦达这样一说,赵明诚夫妇二人对望一眼,和国子监的人斗文虽然是他们所始料不及的,但他们并无本分恐慌,只是愤恨慕容彦达言而无信,本说是自己和他们夫妻斗文,现在竟然临阵变卦。
慕容彦达也不等他们夫妻答应不答应,便道:“此次斗文规则如下:斗文大会一共三场,第一场对对联,由国子监的儒士出上联,赵明诚夫妻对下联,对不上便为负;第二场斗诗,由国子监的儒士出韵,赵明诚夫妻作诗,如作不出便为负;第三场斗算数,由国子监的儒士出题,赵明诚夫妻解答,解答不出自然为负。当然,这三场比赛各以一枝香为限,过了时限,赵明诚夫妻若答不出,也算作负。三场两胜,如果赵明诚夫妻有两场告负,便要将那块美玉亲手奉给本官。”
“操!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嘛!”王伦心中暗骂。这种斗文比赛,肯定是出题方占优势,还有时间规定,这不是明摆着下他们夫妻的套吗?
“那我们胜了两场呢?”李清照问道。
慕容彦达笑而不答,在他看来,赵明诚夫妻根本就没有可能赢的了。
“如果我们胜了两场又当如何?”李清照追问。
“那美玉慕容知府便不要追要了!”回答的是沧州的王知州。
“好了,闲言少叙,开始吧!”慕容彦达有些急不可耐。
“那便由在下出斗第一场吧。”说话的是马翔。这马翔五短身材,头上挽这个卍字头巾,一脸的麻子,黑黝黝的,好像脸没洗干净一般。
“先生请出题。”赵明诚拱手向马翔道。赵明诚今年三十四岁,身高中上,身板硬朗,方脸高鼻,天庭开阔,只是眼窝微陷,或许这正是这些时日让这块美玉纠缠的精疲力尽的表现。
“赵员外,听清楚了,在下上的上联是: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马翔说完,一脸的得意声色。这个上联是他早些年求学是一个同年所出的上联,一时无人能对,他料定今年他出这年,就算赵明诚、李清照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那也不是一枝香的时间能对得出来的。
马翔所出的上联属于谐音双关联,此种对联利用语言文字同音、同义的关系,使一句话涉及到两件事情或两种内容,一语双关地表达作者所要表达的意思。比如此联: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橹是仿照鱼尾制造的促使舟船行进的工具,安装在船尾,左右摆动可使舟船像鱼儿摆尾那样前进。人力摇橹的速度肯定不如借风力鼓帆而行得快了。可是这里又暗含了两个人的名字,“橹速”谐音三国是的东吴谋臣鲁肃,“帆快”又谐音汉初刘邦的大将樊哙。而马翔在此处出此上联视乎又是在告诫赵明诚夫妇,“文”不如“武”,你们再有才华,当今圣上只需几个衙役便可让你家破人亡,还是乖乖服输,将美玉献出来的好。
这个上联一出,看热闹的人们只是觉得有趣,而通门道的人们则都皱起了双眉,在思索下联,过了一会儿,又都纷纷摇头,看着赵明诚,不知他能否对得出。
赵明诚思索了片刻,对不出下联,他看着妻子李清照,希望她能有一妙对。过了良久,眼看着一枝香便要燃尽,李清照依然秀眉紧锁,朱唇微抿,似乎也没对出来。
“嘿嘿,”马翔得意的干笑几声道:“不知列为看客们可对得出下联来啊?有对得出来的不妨说出来指点指点赵员外。”马翔说这话时一脸得意忘形的神色,让人看了讨厌的紧。
这时知听人群中以人喊道:“我有下联,想请先生指教!”
众人看去,说话的正是王伦,其实赵明诚的事情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看不惯马翔那副嘴脸也喊出来的。马翔的这个上联在这个时代或许还真是个绝对,但是对于来至于二十一世纪的白健来说,那就是个小KS了,过去他在网络上已经看过许多类似的“绝对”的下联,当然也包括这幅对联在内。
“哦!”马翔没想到他的话刚出口就有人揭榜,心中又奇又气,道:“那请这位先生说出尊驾的下联。”
王伦向前走了两步,人群自觉的分开。阮小五、阮小七和三个喽啰跟在他的身后。王伦走近八仙桌,看了看慕容彦达,又看了看赵明诚夫妇,不疾不徐的问马翔道:“这位先生的上联可是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
“正是。”马翔点头。
“那我就对八音齐奏,笛清难比箫和。”王伦说出下联后问马翔道:“先生觉得如何?”
马翔心中暗暗玩味着:上联以船为对,下联以音为联,对仗工整,平仄得当。“笛清”谐“狄青”,乃宋仁宗时的大将,“箫和”谐“萧何”,乃汉高祖的宰相。上联文在前武在后,下联则正好相反,是武在前文在后。马翔心中暗自叹服,向王伦道:“先生高才,在下佩服!”
慕容彦达、王知州、赵明诚和李清照都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赵明诚向王伦行礼道:“多谢先生赐教。”
王伦忙还礼:“不敢不敢,偶然得之,班门弄斧,何敢言赐教。”
这时知听慕容彦达扯着喉咙道:“这第一场算赵员外作负。”
慕容彦达此言一出,凉棚外顿时人声鼎沸:
“为什么?”
“不是对出来了吗?”
“知府大人要耍赖了!”
......
慕容彦达整了整衣冠,向前一步道:“大家伙看清楚了——”慕容彦达将手往那一枝香处一指道:“香已经灭了,可是赵员外没有对出下联,故而作负。”
“不是有人对出下联来了吗?”有人喊道。
慕容彦达道:“是啊,是有人对出下联来了,可是并非赵员外对出来的啊,这次文斗是赵员外夫妇参加,而并非别人啊。”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哑口,又听慕容彦达道:“请李松李先生出第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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