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坐着几个人,都已经沉默了许久,房间里死气沉沉。秋风吹过,窗棂偶然一动,轻微而清晰的声响敲打着每一个的心头。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实在想不明白?难道是官家有所察觉?”
“不可能!我们一直很小心。事情如此突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赵匡胤进了谗言?官家此次可是很重要他们。”声音很熟悉,正是石守信与刘守忠二人。柴荣日前的一番调整让他们阵脚大乱,大为惊慌,趁晚上悄然聚集在一起商议。
张永德冷哼一声:“不用想了,大舅哥不放心的只不过是我罢了!”
刘守忠冷笑一声:“无风不起浪,官家为何突然对国公……驸马爷起了疑心,来了这么大的调动。”
“昨日午间官家兴致勃勃出去打猎,却铁着脸回来,听说几乎吐血,竟牵动旧伤复发,昨晚御医都在垂拱殿,所以定是昨天行猎出了什么事,而且对官家刺激不小。”石守信笃定地分析道。
张永德沉声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昨天西郊猎场的看护都被带走了,猎场也暂时被围。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当时跟在官家身边的都是心腹御前侍卫,嘴巴都很严,有几个估计是官家不放心,昨天回宫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由此可见,昨天的事情已经很严重,而且是牵连到了本侯。”对于晋国公的封号,张永德还有些不愿接受,仍旧以平原侯自居。
石守信阴沉着脸说道:“我也怀疑是不是和赵匡胤、林旭有关?他二人可是最大的受益者。”
“林旭还在滁州,估计还不知晓此事,所以多半是赵匡胤。听说当年的淮南赵匡义那事,两兄弟可是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在暗中调查,莫不是查到了什么?”刘守忠担忧地补充道。
哼!张永德冷冷道:“怕什么,你以为官家很信任他吗?禁军一分为二,设两位都点检,互相制衡,官家可是想的长远啊!”
刘守忠道:“可不是嘛!可林旭和赵匡胤是结拜兄弟啊?官家就这么放心?”
张永德自信道:“官家是对林旭有信心,别忘了,小太子爷可是林夫人的外甥!不过也不是完全信任,把他晾在淮南几年就不说了。单说此次,守信兄弟的提升也有对他二人的制衡!我的大舅哥还不到四十岁,已经先一步开始知天命了,哼哼!”
石、刘二人心中一凛,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禁军掌握在他们手中不说,还有淮南的数万大军,那可都是林旭的亲信。”
“禁军他们能完全掌握?本侯几年的都点检是白当的吗?如今我虽然不在其位,可不是还有你吗?”张永德冷笑着指指石守信,续道:“陪他们玩玩也好!哼哼!”
看着张永德有些自负的笑容,刘守忠喜笑颜开,而石守信的笑容背后却有几分淡淡的忧虑。此在此时,外面的嘈杂声传来,张永德面露不悦,质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驸马,是公主!”
张永德在墙边一摁,书架后挪开露出一道暗门,石守信二人立即闪身进去,动作很是麻利娴熟。还是石大将军心细,临走不忘带上两个茶盏。
书架合上,张永德走出房门喝道:“还不请公主进来!”正在为难的心腹守卫急忙退下。一个来岁的少妇迎面而来,正是寿安长公主郭辰玉。一身淡雅的衣装,清新秀丽而失去天家之女的华贵。依旧靓丽姣好的面容,更显成熟少妇的风韵。嫁给张永德数年一直谨守妇德,唯一的遗憾是几年了竟没个孩子。
“辰玉,你怎么来了?”张永德平心静气地问道。
郭辰玉关切道:“你已经把自己闷在书房两天了,我知道你不开心,可也不能这般不顾身体。”
张永德露出一丝微笑道:“嗯,一会就去前面。”
“听说皇兄上又病了,我们进宫去探望一下吧!”郭辰玉低声说道,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丈夫被撤了禁军都点检的官职,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懂的。
张永德沉吟片刻道:“你一个人去吧,这会我去不方便。”
郭辰玉还要说话,但被张永德打断了,“你先回去睡吧,我一会就来!”
看着妻子黯然离去的背影,张永德微微叹了口气回到房中。书架再次移动,石守信走出来道:“让公主进宫去看看也好,官家的的病情我们也有个谱。”
张永德点点头,说道:“也好,了解清楚我们再做打算!你们从侧门走,小心些!”
赵府,同样是在书房里,赵匡胤兄弟与赵普也是三个人,正相视大笑。
赵匡义笑道:“还是林兄弟有办法,一块石头让官家笃信不疑,还轻松把张永德搞掉了。那个用硫磺制成的劣酸在石头上刻字的方法真是新奇,浑然天成,竟看不出一丝痕迹。”
“可不是吗?还有那头小鹿,死在恰到其好的位置还真不容易。”赵普笑着说道。
当日林旭想出了“点检做天子”的天意警示之法后,赵普就立即回京着手安排。各种可能都想到了,比如皇家猎场的山石,或是某条河流突显石碑等等。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着急之下,赵匡义甚至想要收买宫中内侍,暗中将警示放置到柴荣御案上。最终因为风险太大而放弃,好在柴荣来了兴致出门行猎,当真是天赐良机。
只是如何让将柴荣引到山石之处颇下了一番功夫,还是在宋州暗访到的一位猎户。此人有独门绝技,可以药粉引导野兽行动。这才有了小鹿的神奇出现和恰到合适的死亡地点,更显的是天意昭昭。
赵匡胤说道:“这下就好,林兄弟也回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不错,禁军现在在大哥和林旭兄弟手中,实力有谁能及?当年的账让他们慢慢还。”赵匡义表情阴冷道:“不过,官家这回将禁军一分为二,这……”
赵普眼珠子一转,没接话茬。赵匡义眼中闪过一丝特别的神色,旋即恢复正常,硕大:“那个不重要,等林兄弟回来再说。”说完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南方。
皇宫里,柴荣猛地咳嗽几声,白绢从口唇间取下,一抹鲜红让皇帝猛地一惊。随即露出一丝冷冷的苦笑,旧伤复发,这一回病的着实不轻。或许……柴荣叹了口气,他最近市场梦到符慧宁,或许夫妻相见的日子不远了吧!
“陛下,长公主求见!”内侍在外禀报道。
柴荣一惊,急忙擦去唇间的血迹,将白绢藏在被中。身子做的端正,朗声道:“请长公主进来!”
郭辰玉来了,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张永德,自然就想起了很多……自己的身体……宗训只有四岁,要是有个人……柴荣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南方,喃喃道:“你快些回来吧!”
此时,林旭正带着妻儿行走在往汴京的官道上,二百卫士沿途护送。他不知道,在汴京有人许多人翘首以盼,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