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训也早早回府,疲惫、惊恐、失望之后,再次看见希望,终于能暂时放下心来。他和父亲的看法一样,郭威消耗不起,退兵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已经做好了追击反攻的准备。
除了感谢这场雪和寒冷的天气,最应该感谢的就是娇妻符慧宁。李崇训清楚的记得,那位高人异士看到妻子时惊异的表情,此女必将母仪天下,一句惊天动地的话随即出口。
他和父亲一样充满震惊,旋即是无尽的喜悦,妻子母仪天下,那自己不就是皇帝吗?李氏父子也是因此下定决心,举起反旗的。前几日夜袭失败,面对汉军疯狂反扑的时候,李崇训恨透了那个所谓的高人,还因此迁怒了无辜的妻子。
但因为天气,战局斗转,天意使然,让李崇训重新相信那个预言,而且更加笃信。对妻子便有了一丝愧疚,今晚他是去向妻子致歉、安抚。
烛火飘摇,一位容颜俏丽的少妇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显得有些憔悴。她就是李崇训的妻子,符秀宁的姐姐,魏王符彦卿的长女,那个传说中将会母仪天下的符慧宁。
符慧宁无离地倚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她最近过很为难,过的很不开心。她是魏王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父母宠爱,少时的她幸福快乐。
但一桩她不太愿意的婚姻让她失去了许多笑颜,但是身为贵族子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他可以违背的。她与河中节度使之子李崇训自幼订婚,不得不嫁。
她还记得那年父亲寿宴,枢密副使郭大人带着他的内侄,那位温文尔雅的柴公子,不禁有些伤感。那日他们在后园池边观鱼,畅谈,那个男子的气质深深吸引了她,后来他们时常交往。她隐隐觉得那个男子对自己也动心,奈何婚约在身,只能叹息今生无缘。
自从嫁入河中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必须忘记那个男人,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做个谨守妇德的好妻子。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的丈夫与公公蠢蠢欲动,似乎要与父亲、朝廷对立,她有些惶恐不安,尤其是那个术士说出她将会母仪天下的预言的时候。
她根本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骗人的鬼把戏,她劝过丈夫,奈何李氏父子铁了心,一意孤行。她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但又不能直接告诉父亲,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她想起了足智多谋的小妹,妹妹符秀宁通晓政事,父亲时常夸奖小妹对朝政的见解,小妹肯定能帮到自己。于是他赶紧修书一封,没有通过节度使府,悄悄寄给汴京的小妹。
岂料书信石沉大海,再无回应,甚至连正常的家书也迟迟不来。她隐约猜到些什么,事实也正如她的猜想,符慧宁与魏王府的书信来往被李守贞控制了。谋反这种事,谁敢掉与轻心,何况是外姓的儿媳妇。
再后来,李守贞起兵造反,她知道一切都迟了。再后来就是河中围城,丈夫的心情随着战事变化起伏着,但是很少在自己面前展露。
直到那一晚,五千精锐折损城外,城池几欲被攻破,丈夫对她破口大骂,甚至还动手了。
她很委屈,却又无处倾诉,只能默默伤心,对于李崇训几乎彻底失望了。她知道城外的汉军主帅是郭威,所以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柴荣,她来了吗?他还记得我吗?想着想着,泪水默默泪了下来。
华门轻响,符慧宁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水,正好看见进门的丈夫。李崇训仔细看看妻子憔悴的俏脸,两颊的泪痕尚未完全干涸,心中一丝歉疚,柔声说道:“慧宁,前几日因为战事不顺,我有些烦躁,是我不好,对不起!”
符慧宁轻轻点点头,默默无语。李崇训摇摇头,说道:“原谅我好吗?如今战事对我们有利,不久之后……”
符慧宁轻轻摇摇头,依然没有说话。
李崇训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你啊!为了有一天让你母仪天下!”
是吗?符慧宁打心底里有些不屑。看着妻子的眼神,李崇训心中,早已忘记今晚的本来目的。他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妻子这次这么执拗,尤其是妻子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屑,深深刺痛了一个野心男人的自尊心,强压的怒火禁不住又开始上涌。
就在李崇训手臂微动,就要爆发的当口,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公子,北城出事了,老爷召见”节度使府管家在外急切地呼喊,李崇训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迅速离去。
符慧宁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心腹管家不会在此时出现。我该怎么办呢?嫁鸡随鸡,陪他一起死?他值得我如此吗?
李崇训出来门才知道,汉军不知如何攀上城墙,正在猛攻北门,情况危急!得知消息,李公子顿时心中一紧,如果北门出事,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所以必须尽快反击,保住城门,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林旭与赵匡胤带着五百勇士悄然潜上城头,用钩锁滑落在城内一处偏僻处。
悄无声息地逐渐接近城门,如果能兵不血刃,悄然控制城门的话,自然是最好的。绝不对这么顺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所以都没有过分的奢望,只寄希望迟些被发现。
可惜今晚他们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一名巡城官发现了哨兵的尸体和滑落内城的钩锁,立即示警。响起的号角声宣告汉军突袭失败,林赵二人没有犹豫,立即朝北门杀了过去。毕竟城门卫兵数量有限,如果能赶在援军到来前,控制城门,大事可成矣!
城门处有近千守军,但是此时正有半数人在营中休息,至少要近一刻钟才能投入战斗。所以他们必须抓住时机,速战速决,利用好这个时间差。
长剑出销,林旭身先士卒杀了出去,陈抟老祖所传武功在此时显示出绝对的威力,三名河中守军来不及反应,已经倒在剑下。五百勇士受到感染,迅速挥刀抢攻,中国历史上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开始发挥它的威力。
不到半刻中,内城门已经被攻占,林旭迅速指挥军队攻打外城门。此时马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援军终于来了。
五百人迅速分成两组,赵匡胤带着二百人前去攻占外城门,剩余的三百人自动随林旭守住内城门。后汉军攻外守内,河中军攻内守外,一场奇怪的生死攻守战在河中北门瓮城两侧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