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纳木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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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纳木措

    96年春节又到了,这次石琳终究答应苏望能够到家里坐一坐。初四的时候,苏望给姨父姨妈、表哥表姐拜完年,便径直去了傅承明家。听石琳说过,今年他们在外公家过年。

    苏望定了定神,悄然地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开了,傅明玉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望,神情复杂。

    “阿姨,新年好”

    “哦,苏望,新年好快请进。”

    进了屋里,苏望听到石琳在厨房里发出的咯咯笑声,以及跟外婆说话的声音。傅承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苏望走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傅教授,新年好”

    “小苏新年好快请坐。”

    苏望把礼品放在了一边,接过傅明玉递过来的热茶,道了声谢,然后转向傅承明道:“傅教授,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你给我表姐引见的那两位教授。没有他们的辅导,我表姐也考不上研究生。”

    “小苏,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教学书的最喜欢的是好学上进的年轻人,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表姐报考的是哪位教授?”

    “沪江财大的温正道教授。”

    “哦,是老温啊。”

    “傅教授认识温教授?”

    “我和他是小老乡,也是东越大学的同学,那些经济金融方面的书就是他借给我看的。老温这个脾气臭,要不然也不会不断待在沪江财大,我跟他是臭味相投啊。他的学识我是外行,隔行如隔山,不好评价,不过他为人很端正,这一点我不断很敬佩。”傅承明大笑着说道。

    这时,石琳出来了,她双手都是面粉,鼻子尖上还噌着一点白,“外公,又来客人了。咦,苏望你来了。”

    看到苏望笑**的眼神,石琳忍不住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可看到双手上的面粉,不由叫了一声,又跑回了厨房。

    “小苏,怎么最近没看到你的新文章?”轻笑了一会,傅承明继续问道。

    “傅教授,我这段时间忙着完成老师布置的课题,所以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写东西。”苏望恭敬地答道。

    “可惜啊,你那篇荆南人文精神的文章过了热乎劲,就没有什么人记住了。现在大家忙着搞经济建设,却没有多少人注重精神文明建设。经济上去了,大家的生活水平上去,只怕人的精神面貌却上不去。”

    傅承明脸上浮出惋惜的神情,“我担心再过几年,只怕富者除了增添更多的贪婪,剩下的就是暴发户的心态,而普通者除了仇富和梦想着一夜暴富,恐怕就没有太多的精神寄托了。”

    听到傅承明的话,苏望不由想起麻水镇那香火昌盛的观音庙,不由慢慢地说道:“我曾经听有的同志说道,只需经济搞上去了,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会水到渠成迎刃而解。”

    傅承明看了苏望一眼,不由摇摇头,“等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再去着手这方面,恐怕是鞭长莫及。其实这精神文明建设从本质上而言,就是给人一种希望。只需有这种希望在,人们才会去努力奋斗或者才会安于现状。”

    苏望默然一会道:“傅教授,你说的有点太深奥了,恐怕很多人都不会明白。”

    傅承明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小苏,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城府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深。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从上次那一系列文章看,我总觉得意犹未尽。”

    “人心很简单,也很复杂。”苏望又默然了半天才答了一句。

    “算了。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从你踏上仕途开始,就不断在努力为他人提建议,却从未提出过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思路,就算是在经济建设方面也只是点到为止。我明白你的苦衷,现阶段还没有你发言的机会和位置。但是我要提示你一句,你要适当地让合适的人知道你的主张和思路,哪怕是部分错误的主张和思路。让别人纠正你的错误也比他认为你没有自己的主张和思路要强。”

    苏望抬起头看着傅承明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凝重地点了点头。

    在傅家吃了一顿饺子当中饭,苏望告辞回到姨父家。心里有事的苏望最后还是找到了姨父曾惠永,想和他单独聊一聊。

    苏望把傅承明教授跟他说的那席话简单地跟曾惠永说了一遍,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姨父,我现在这个处境和位置,合适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思路吗?”

    “大宝,我不断想跟你好好聊聊。只是你这一年来很忙,来去慢慢,而我也很少到郎州市来。趁着机会,我真的要跟你好好说道。大宝,你觉得你在省报发表文章,编写义陵县经济建设规划真的是立言了吗?”

    苏望不由一时愣了,这不断是自己最得意的事情,也不断以为自己开始立言了,怎么在姨父这里怎么就不算了。

    “大宝,你那不叫立言,叫建言。你以为古人立德、立功、立言是随便乱说的。德,从广泛意义上说是约束和制约你行动的核心思想,包括品行道德,也包括你的志向,两者相辅相成。”

    苏望不由灵光一闪,接过曾惠永的话道:“姨父,有人的志向是金钱和美女,有人的志向是爱情和事业。从表面上看,两者一样,可本质却大有区别。志向是金钱和美女意味着他可能会不择手段,而志向是爱情和事业则意味着他决定堂堂正正去争取。”

    “对,是这个意思。”曾惠永赞许地点点头,“立德之后,你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也知道自己什么能够做,什么不能够做,然后去不停地做事。在做事过程中,你不断地去了解事情的本质,不断修正理想与现实的偏差,总结所失所得,以及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你所做的。有了这些基础,你才能算得上能够真正立言了。而这三个阶段,关键在一个字上。大宝,你觉得在哪个字上?”

    “立字上。”苏望毫不迟疑地答道。

    “对,就是这个立字,大宝,你要好好体会和琢磨。”

    初八回到首都,苏望拎着东西去俞枢平家拜年,师母薛晴接过东西,还笑**地递了一个红包过来。苏望也不客气,当机立断地就接下来了。

    薛晴去张罗饭菜,俞枢平则把苏望叫到书房。

    “小苏,你那份关于金融危机的演讲《经济观察》准备刊登出来。”

    苏望听到自己埋头苦干,不断地修改完善了四个多月的文章终究要正式公布了,心里不由满是欣喜。

    “小苏,只是你这篇文章有不少专家教授不屑一顾,以至批评的很多,发表后可能会有很多人出来登文反驳。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苏望不由默然了,在四个多月的修改完善期间,他不停地向有关教授专家请教,也努力地把自己的意思向他们注释沟通。很多教授专家在这一行研究多年,听苏望这么一说,自己再一仔细琢磨,感觉是像那么回事,于是反对、驳斥声也慢慢低了下来。可俞枢平怎么说还有不少人会公开出来反对呢?

    苏望最后笑了笑道:“我只是经济学后进之辈,而且对金融学造诣也不深,被知名学者专家反驳批评,我不觉得丢脸。”

    俞枢平不由也笑了:“你能想得开就好。”随即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知道,他们很多人反对完全因为你是我的学生。他们不会去深究文章立论正确与否,他们只是为了反对而去反对。以这种心态去做学问,做不成的。”

    苏望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看到自己的学生有些低落,俞枢平便转言道:“小苏,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反对,有些教授专家还是在仗义执言,其中温教授是一位。前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坚定支持你的这篇文章,而且已经做好准备,谁要是登文批评反驳,他一定会站出来与之论战。”

    “温教授的脾气还真是火爆。”苏望对于这位即将成为自己表姐导师的老教授倒是很有好感。

    “是啊,老温这个人…嗯,我已经替你决定了,刊登那篇文章不会用你的真名,也不会用曲峰这个笔名,随便用了个春雷这个笔名。小苏,你不会怪我吧。”

    “老师,这是你对我的爱护,我怎么会怪你呢?”

    “嗯,当然了,稿费是不会少的。有这点,我想你不介意用什么名字吧。”俞枢平瞄了苏望一眼道。

    苏望只好嘿嘿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时间眼看着向暑假飞奔而去,苏望一边继续努力为学业而奋斗,一边开始着手为纳木错一游做好准备。

    暑假一放假,苏望和石琳便坐飞机来到高原,然后转车直奔塘北的纳木错。一路上的颠簸和高原反应,让苏望都感到吃不消了,更何况石琳。

    路上住了一晚,第二早上当精神萎靡的两人站在站在纳木措湖边时,这世界上最高最美的神湖让他们不由震撼,无论是**还是精神上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头顶深邃而疏朗的蓝天,与纯净的湖水浑然一体;远处雄奇皑皑的雪峰犹如琼楼玉宇,忽隐忽现;湖边的草地犹如一张巨大的绿毯,一望无际。正值清晨,湖面雾霭茫茫,过了半个多小时,太阳升起,云消雾散,浩瀚无际的湖面在清风中泛起涟漪。在阳光下,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格外清淅,如一个威武的战士守护着纳木湖。

    “只有站在纳木错边上我才明白,无论多逼真的照片和图画都只表现出其美丽的一半。苏望,你感觉到了吗?我觉得自己的身心好像被洗涤过一遍。”

    “我感觉到了,纳木错湖最震撼最动人的则是它纯净,一尘不染地纯净。”

    两人在湖边徘徊了很久,突然,苏望双手拱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雪山、湖水大声地喊道:“石琳,我爱你”

    整个纳木错湖不断地回响着苏望的声音:“爱你…爱你…爱你…”

    石琳呆呆地看着站在蓝天白云下,站在雪峰镜湖边的苏望,一时不由呆了。苏望回过头看到石琳的痴样,不由心头一颤,猛地伸出双手将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石琳身子悄然颤抖了几下,双手护住胸前用肘抵住了苏望,但随即却慢慢地停了下来,到后来她的双手慢慢地放开,最后搂着苏望的后背。

    这时,不远处一位游客兴致所在,大声唱了起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艳丽的月亮。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她诱人的眼睛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宏厚的歌声在高原上漂泊着,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更环绕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边。苏望感受着女孩的秀发在他下巴悄然地触动,细数着她悄然地呼吸声;石琳靠在男孩雄阔的胸膛里,倾听着和歌声一样醉人的心跳声。

    两人恋恋不舍地离开纳木错时,紧紧抱着苏望胳膊的石琳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纳木错时,不由喃喃地问道:“苏望,为什么纳木错的纯净能让人如此心醉和痴迷?”

    苏望默然了一会答道:“因为我们生活在尘世中。”

    离开纳木错湖,苏望和石琳转道去了塘北地区地委行署所在地-嘎雄县城。李川知道他们要来纳木错,便在首都采购了一些补品和药,还有一件听说是欧美登山运动员用的羽绒服,托苏望两人带给他的父亲。

    来到塘北地委门口,苏望觉得这里只是比麻水镇镇政府要大一些,冷清和破落程度以至差不多。连门卫都没有,两人迟疑地走进大门,随即诧异地看到两个牵着牛羊走出来的当地牧民。

    看到一个长得像干部容貌的当地人,说明来意,他连忙带着苏望两人到了三楼办公室。被李志强的秘书拦驾,苏望这才感觉到机关单位的气氛。

    李志强已经接到过儿子李川的电话,听得秘书的汇报,连忙迎了出来。苏望两人坐在很有当地特色的办公室里,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当地居民的家里,只有那张办公桌和前面插着的党旗和国旗才显示它的不同。

    李志强一边招待着秘书赶紧帮忙倒茶,一边乐呵呵地说道:“我这办公室经常要会见当地的居民和宗教人士,总得入乡随俗,不能让他们坐着别扭。”

    李志强身材高大,脸型和李川有七分像,不过少了一份顽皮,多了几分坚毅。黑里透红的皮肤很粗糙,上面有很多岁月刻下的踪迹。

    秘书把热气腾腾的茶端了上来,李志强依然浅笑着道:“还请见谅,高原上条件简陋,只有黑茶,请将就些。”

    李志强静静地听着苏望讲着李川的情况,沉静的脸上掩饰不住关怀之色。他不停地点头,显露很欣慰的笑容。他几次习惯性地拿出烟盒,但是随即看到石琳,然后显露淡淡的歉意又收了回去。

    接过苏望转交的东西,李志强一件件看得很仔细,嘴里总是悄然地念道:“这个臭小子,这个臭小子。”

    他最后抱着那件李川挑了很久的羽绒服,厚重的手掌在上面悄然地抚摸着,好像在抚摸着初生婴儿的脸蛋。过了许久,李志强才摇摇头说道:“恐怕要孤负臭小子的好意了。”接着他转过来注释道:“这衣服太新潮了,我穿了不合适。”说着他拉了身上披着的藏青色大衣道:“在这里只有穿这个,当地百姓才不会排斥你。”

    苏望默默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道:“叔叔,你支边时间快结束了吧?”

    “明年大概有希望回荆南。在这里待久了,从不适应变成了习惯,到时真要离开,还有点舍不得。”李志强笑着道。

    回到郎州,休养几天的石琳又活跃起来,苏望几次打电话都找不到她,听说出去找朋友玩去了,估计是跟她那些“闺**”吹嘘纳木错的美丽去了。到了晚上,苏望这才找到了石琳。

    “你今天把照片给了多少人看了?”

    “今天我跟小芳姐,还有菲菲姐在一块,我把照片拿给她们看了,全惊呆了。”

    苏望不由皱了皱眉头,詹小芳在首都进修了三个月,对苏望的态度还是那样不远不近,但是与石琳的亲密程度却突飞猛进。还有这个“菲菲姐”又是谁?

    “不过菲菲姐赞赏完了之后又叹息道,说纳木错美是美,可去那里太辛苦了,不值得。倒是小芳姐说了句,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还留下了两张纳木错的照片。”石琳难得如此兴奋地说道,看来她还没有从纳木错的洗涤和惊喜中“回复”过来。

    “石琳,是这样的。老师准备安排我下学年多增加一些调研时间,去地方上多看看。因而他让我早点回首都,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了解掉。因而我准备后天动身,先去一趟昭州,跟老同学张爱国聚一聚,然后去潭州,拜访一下杨老师和罗师兄。”

    “这样啊,”石琳在电话筒里沉吟了许久,“那好吧,你记得打电话给我。”自从两人默契地确定关系后,小妮子越来越黏苏望了。

    “没问题,我保证三天一个电话,随时向你汇报。”苏望连忙保证道。

    于是两人又没完没了地煲起电话粥来,直到傅明玉在厨房叫石琳赶紧收拾一下吃饭了,这才作罢放下电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