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最高掌权人钟老爷子,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老伴。
徐恩戴着老花镜细细密密的在缝补一件衣服,不声不响。
“你倒是说说话啊!江君就这么和一个男人四处跑,女人家不是最在乎清白的吗?”生来嗓门大的钟老爷子挪动着微胖的身子,虽然年逾百岁腿脚不算灵便,拄着拐杖一直不停的在空旷的大厅走来走去。
“你让我说什么?”徐恩把手上的针放下,“依着江君的脾气,就算发生了,她也不会后悔,更不可能在我们面前哭诉,你要是不放心,就打个电话过去,她肯定能回来,”想了想又笑出声,“过年前不是已经去住过一次吗?这次你反倒急了。”
“咱们这个圈子,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旁人,我只是...你...怎么能不懂呢?!”有些无法启齿的坐在沙发上,老人有些泄气,带了一辈子兵都没有自家孙女一个人难管教,十足的刺头。
“我知道...”徐恩把滚烫的开水倒到老人的白色大瓷杯中,好闻的茶味在空中久久不散,“你其实是怕江君在外面时间长,有危险,吃住不习惯。你理由倒是充分,可江君从小就不是娇养的孩子,一般人更不是她的对手,”徐恩好笑的看着不自在的自家老伴,越老越像个孩子。
继续摆弄衣服,“如果你能拉下脸和她撒撒娇,实话实说,你想孙女了,她肯定立刻飞回北京。”
“放她娘的屁!”钟老爷子眼睛一瞪,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再也不和徐恩说话。
叶堇和江君剩下的一段时间游走在北溪的各大商厦之间,叶鲤身为政府科员,空余时间很多,三个人每天走走停停买了一堆又一堆的东西,大的物件都是在商场预定,指定时间运送,一般小的东西就打包送回家。
付款的时候,叶鲤总是被江君拦住,叶堇刷卡。
叶鲤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为这事还特意在家开了家庭会议。
“叶堇,我们知道你现在经济上独立,不过你姐姐家装修一定要从我们这里拿钱。”叶妈慈爱的看着儿子,有些话叶爸不好意思开口,当然让她这个做妈的代为沟通。
“妈!你们还计较这些?”穿着贴身居家服的叶堇,坐在沙发上熟练的为江君削苹果,刀飞快的在他手中幻化成机器,皮均匀的被剥落,“我赚钱除了给媳妇花,当然是给你们用,你们不用,难道要捐灾区?”
“家里根本不缺这些钱,我和你爸这几年攒了不少,更何况,我们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今天必须把帐报给我,到底你姐最近几天花了多少?”
“天!妈,你是逼我在江君面前表演忤逆父母。我说了,不需要钱,我还要不到一个星期就回学校了,你要是不高兴把我之前买的东西全退掉,再买一次好了。对了,我在欧洲定的家具,还有装修队我已经砍价到低得不行,你要是退钱,我害怕他们会罢工。”明为妥协实为耍宝的叶堇瘫软在沙发上,嬉皮笑脸。
“正经点!”叶爸终于出声道,“这是原则问题,你那些欧洲的家具还有低价装修队必须全退了,我们是你父母,我们必须说的算。”
另一边叶鲤激动的大叫,“弟!欧洲的家具?是不是上回你让我看的图样?真是爱死你了,等我结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没心没肺的叶鲤反倒高兴的很,这是赤裸裸的便宜,自家弟弟,不算见外。
“一定要大大的红包。”叶堇画了一个弧度惊人的圆圈,笑着回应叶鲤。
复又看着叶爸,“爸,姐大喜的日子快到了,你的演讲稿准备没?用不用江君帮你看看?”明显带着转移话题嫌疑的叶堇,打着哈哈,把一边安静吃苹果的江君都拉了出来。
叶爸看了眼对着自己温柔浅笑的儿媳妇,有点脸红,“还没准备,臭小子,这事你也操心!”说完站起身进了房间。
“这老东西不好意思了!”叶妈哈哈大笑,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江君,“君君,这次回去,暑假回不回来看叶妈?”
“妈!我结婚,江君还要做伴娘呢!当然要回。”叶鲤接话道。“还有你,让叶药和叶堇都当伴郎。”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胡南家不出人吗?”叶妈倒是觉得这个提议好得不得了,却又想起了难缠的亲家。
“管他们!要是不高兴,就胡南一个人来参加婚礼好了。”叶鲤不在乎道。
“你倒是想得美!”叶妈重重拍在女儿头上,“快去洗澡,臭死了。”
看了眼依旧腻味在一起的江君叶堇,冲着叶堇喊道,“你也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客厅除了电视里放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某国产弱智电视剧,只余下江君和叶妈两人。
随着叶堇的离开,江君主动靠到叶妈身边,陪着她看着对她来说实则是一种摧残的脑残剧。
“君君,你和叶堇认识十三年了吧?”叶妈笑眯眯的看着江君。
“恩...”江君眼中不禁浮现出叶堇五岁第一次见面的模样,灵秀,白皙,黝黑的眼里满满的全是自己。“他一直对我很好。”
“我知道,我家叶堇脾气说不上好,可是对你确实是疼到心坎了,以前和家里闹别扭,不在家里住,说来我也是有愧疚的,年纪小小就把他放到爷爷家寄养...”叶妈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拉着江君的手,还是没切入正题。
“叶妈,我们会长长久久的,你放心。”江君黑眸看着眼前更见老态的女人,是自己最爱人的母亲,爱屋及乌,在她看来,叶妈比起自己亲生母亲更疼自己。
“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听叶爸说,你家在北京家世不凡,恐怕我们家叶堇配不上你。”叶妈止住眼泪,看着眼前侵略感十足的女孩,注定不是平常人家能够拥有,丰厚的嘴唇被咬紧,鲜红好看的要命。
“叶妈,我想跟叶堇过一辈子,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这点是我从小就认定的了,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我知道,你们啊,就是有缘分,小时候你和叶药都是优秀的孩子,多少外人看着登对想撮合,叶药对你也上心,却没见你回应过一次,说你年纪小不通情爱,但到了叶堇,你们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不管干什么都黏在一起,才初中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彼此,我和你叶爸算是服了你们这对小人了。”叶妈好像有无限感慨的拍拍江君的手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话里话外都是骄傲的语气,儿子拐到江君,她是满意到了极点,知根知底再好不过。
“叶妈~”江君靠在叶妈身边,静静等待叶妈的下文。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你们在北京,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叶堇别看对你细心到骨子里,但男人粗心是与生俱来的,那叫啥?”叶妈想了想,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词,有点卡壳。
“本能。”江君接话道,看着眼前可爱的叶妈,等着她的细细叮咛。
“对!就是本能,叶堇说是样样精通,但是偶尔也有范迷糊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多照顾他,我们在北溪也放心,回去马上天就转暖了,他肯定要把厚衣服早早脱下来,你要看着他,别看他人结实的很,万一真病了,可就不是头疼脑热了,他有什么事又不肯告诉我们,你一定要多照顾.....”江君窝在叶妈怀里,听着她的唠叨碎语,不觉烦心,反而越听越是感动,这就是亲情吧,打断骨头连着筋。
一直说到叶堇从卫生间出来,叶妈才止住话语,看着他围着一条浴巾,头发湿淋淋的随意流淌,立刻大声道,“赶紧把头发擦干,江君,明天咱们接着说。”说完进了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儿子披上。
“我身体壮实的很,你还是担心你的小儿子吧。”叶堇六块分明的腹肌,被裹在狭窄的浴巾下,在擦头发的档口不忘反驳叶妈。
“叶药可比你听话得多。”叶妈看了眼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间,情绪有些低迷。
叶药在胡南拜访完之后的第三天,包袱款款的回了北京,美其名曰提早开学,纵然叶爸叶妈再不舍得,也不能耽误孩子学业不是?
叶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又再一次消失,相较于和叶堇从小就紧张的关系,这次两人意外的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画面,很平淡的聊天,一如前世,也许是叶堇多心,看着他平静的眼,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直觉。
叶堇坐在自己屋中,有些随意的挠了挠如磐石般的肩膀,被吹风机吹得发痒,江君拿着它站在他面前,拨弄着他微卷的头发,得心应手熟练自如的很,每次叶堇洗完想直接睡去的时候,就会被江君抓住不放,硬是要吹干头发,才能把美人搂在怀中。
叶妈和叶爸对两人同床共枕已经见怪不怪了,既然双方都认可,只要不玩出火,都是可以的,更何况在男方家,人人都熟悉的很,根本不存在避讳的问题,即使再疼江君,私心里也是希望自家儿子能被自愿吧。
“妈是不是又和你唠叨了?”叶堇看着江君近在眼前的平坦肚子,用鼻子拱拱。
“不许说叶妈坏话,她说让我回北京好好管管你,自由散漫得过且过的性子。”江君用风筒轻锤了一下叶堇的饱满的额头,假装正经道。
“你倒是好儿媳妇,看来将来婆媳大战我是看不到了,我还想装好人来着。”
“你就不能正经点?”江君把吹风机放在桌子上,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催促他患上。
叶堇也不回避的当着江君的面开始换装,江君自然的上前,帮着他整理有些歪掉的领口,“我今晚保证正经,你可不能对我不正经。”叶堇放松的让江君摆弄。
“放心,我累得很。”江君轻推,叶堇顺从的躺进床里。
“来嘛~人家今晚让你在上面。”叶堇夸张的在床上摆出一个大S,手支撑住头,勾勾搭搭的连连眨眼。
“.......”江君看着叶堇做出一个要吐的表情。
“我去洗澡,之后去叶鲤那睡。”留下一句话飘然离去。
叶堇石化的僵硬在床上,忧郁的表情和高昂的下半身成了强烈的对比。
此刻的情景倒是有那么点,超越后现代超脱传统意义的讽刺效果。
有相逢就有别离,可是每个人都害怕别离。大家都知道,这一次的别离不是死亡。我们口里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心里却舍不得喝掉手中的酒,还想再唱一支歌,再唱一支歌。你可不可以不走?
叶堇和江君是在二月末的最后一天离开的北溪,叶妈起了大早为两人做饭,最后看着两人开着坑洼依旧的车,离开,眼泪汪汪的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父母的爱注定是要分离,有些无奈,有些心酸,却又不得不这样做,叶堇看了一眼后视镜,加快离开的脚步,身边的女人已经开始积蓄眼泪了,女人真他妈妈的是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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