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作战简直你就得拿自己当个死人,日本人的炮弹就跟下雨一样!赶上一发重炮榴弹往往一个班、一个排尸骨无存,即便你运气好躲过了弹片,也能被活活震死在战壕中,两眼充血、眼睛青白、耳朵涨开流血不止!”李韬边走边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在过了几道哨卡,经过巡逻队盘问之后,李韬将张学武送到了宿舍门口,李韬犹豫了一下道:“张旅长,你说咱们还要跟日本人在上海在打一场大战?是真的吗?”
张学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李韬,微微叹了口气道:“希望不是真的!”
半年的光阴可谓转瞬即逝,除了百乐门那边不间断送来的糕点和偶尔跑来探视的李晗,张学武的学习生活非常平静,驻防天津的新编混成第一旅方面李新开传来消息,部队近期频繁有军政部大员和北平军分会要员视察,军分会委员长张学良亲抵视察二次。
在日常的学习中,张学武总是旗帜鲜明的保持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班内学员大多是桂系、粤系、晋军军官,谈及中央要员时候,言谈自然算不上恭敬有加,甚至还有讥笑刻薄嘲弄,每当在这个时候张学武总会将对方驳斥得体无完肤,有些人甚至怀疑张学武根本不是东北讲武堂毕业的,而是南京军官学校毕业之人,对于一口一个领袖、一口一个国家民族、一口一个忠诚的张学武已经成为了班内学员敬而远之的对象,在加上其与周莹的绯闻,各种极度、羡慕、恨之下他是朋友没结交到,仇人倒是一大把!
实际上张学武也有自己的苦恼,这里是南京陆军军官学校,蒋介石即便下野也要找名目来参加开学典礼的地方,是蒋介石的根基所在,蒋介石会傻到让你们这些各个派系的杂牌来这里搞大串联?显然是不可能的,私下每人的言行举止自然都在特务的眼中,从学员内部到宿舍的茶房、清洁工,乃至学校门口经常来此的女中教师无一不是,张学武相信私下的拉拢收买挑拨离间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这可是蒋介石惯用的手法。
白崇禧、李宗仁、阎锡山也不是笨蛋,不是派来的是铁杆心腹,就是无关紧要之人,随你老蒋怎么折腾,大家都陪着你!
1932年7月7日,在南京陆军军官学校的大礼堂内,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蒋介石等人落座于主席台上,张学武等人坐在台下屏气凝神,连同坐在后面当陪衬的第八、第九两期学员也军容严整的肃穆以待!
军服笔挺皮鞋耀人的张治中信步走上前台,作为毕业典礼大会的会议主持人,张治中可谓是精神抖擞!
坐在台上的蒋介石面带笑容望着台下学员们,在蒋介石眼中今天这里的学员就是明日未来中国国防军的基石所在!
张学武却发现蒋介石身旁竟然还端坐一身着白色西装微微有些国字脸,浓眉虎目之人?汪兆铭?字精卫?张学武突然想起了后世陈佩斯与朱时茂的一个经典小品之中,陈佩斯那句朱时茂啊!朱时茂!浓眉大眼的你也当了叛徒汉奸了吗?
而坐在汪兆铭身旁的蒋介石此刻则不停的用手帕擦汗,军帽的帽檐守环已经被汗水湿透,但是顾及形象蒋介石依然不动声色,南京七月的天就有如火盆当胸一般的炽热,一旁身穿薄纱西服从容淡定的汪兆铭让蒋介石嫉妒不已。
此番是汪兆铭秘密回国第一次公开露面,虽然汪兆铭已经身无要职,但是蒋介石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与宽厚,他必须善待汪兆铭,没有汪兆铭他就无法彻底击倒胡汉民一伙贼子,汪兆铭只秘密停留两日还要再度赴欧,在他与其的军政大权纷争尚未落幕之前,他还是不太欢迎汪兆铭归来的。
尤其比自己足足大了五岁的汪兆铭的那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前一段美龄还张罗为他定制几个模仿汪兆铭发型的发套,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出于所谓的不屑也好,嫉妒也罢,蒋介石不希望外界认为他蒋中正在效仿汪兆铭,汪兆铭何德何能值得他蒋中正效仿?军人自然要有军人的做派,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即便汗水湿透衣背,蒋介石依然稳坐如山。
蒋介石的目光在第一排的学员上面一扫而过,对于那些显得怠慢懒散,尤其是其中几个坐着都摇晃的胖子,这算什么军人仪态?蒋介石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青筋在不受控制的乱跳。
此期陆大特别高级进修班内真正的黄埔系自己人并不多,区区几个也都是无关紧要部门拉来凑数的,他此举为的就是堵住白崇禧、李宗仁之流的嘴,以显示自己的宽厚之举,我蒋某人并没有把你们拒之门外吧?是你们自己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蒋介石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张学武身上,腰杆笔直的张学武在闷热的礼堂之内已然是汗流浃背了,但是却连手都不动一下,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按在双膝之上,双目炯炯有神!
蒋介石满意的微微点了下头,这才是军人,不枉自己的培养与器重,张学武能够来陆军大学参加这个特别高级进修班,就说明了他的态度,而且蒋介石十分欣赏张学武日常言论中
在一系列的典礼形式之后,蒋介石空着手来到台前,环顾下面的千余名学员微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看到你们朝气磅礴的身影,我就看到了中国国防力量的明天!今日的中央军就是未来的国防军!我们国家广阔的疆域未来都需要你们的守卫!”
讲到振奋人心的言语时蒋介石挥舞着双拳,在热烈的掌声中,蒋介石微微的举手示意大家静止,然后沉声道:“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遭受内忧外患的侵扰,内忧就是我们体内的疾病与毒素,盘踞在江西的赤匪就是我们的内忧,内忧不平何以为政?已经民国二十一年啦!同志们啊!我们党内、军内的很大一部分人至今仍然看不清形势,这是非常可怕的,这是政治眼光的短浅与肤浅!直到今天民国政府还没有统一的国防军,大家看看前排这些学员的军装,恐怕不下五、六种之多吧?”
蒋介石面带忧虑停顿了一下道:“现在有些人唱高调抗日,把日本人赶出东北去,我说这很好,我举双手支持,作为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我指挥的中央军当仁不让,我让他出兵出钱,他说他有困难,这个拥兵十数万,占据两省之地的大员开始跟我叫苦?在日本所有的军队都服从统一军事机构的指挥!而我们那?全国多少个省?今年只有区区七个省向国民政府缴纳了税赋,堂堂国民政府的税赋只能看见账本,看不见钱!世界哪个国家的政府是靠向商人借钱支撑?我蒋某人是军人,我愿意去出席那些酒会沾染那些铜臭吗?我更愿意率领你们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上海之战第五军披肝沥胆血染沙场,为什么不告诉民众中央军才是中流砥柱?就是怕给日本人以借口无休止的扩大战争!所以我还要重点强调一点,攘外必先安内!统一全国的武装力量,将军政大权归于国民政府,才是我们的耽误之急!”
与蒋介石这番震人心眩的讲话相比,之后王兆铭等人的讲话可以说是不听也罢!由于保卫工作部署得非常严密,所以如同历次重要会议发言一般,只有在场的机要处秘书们的会议记录,而不见任何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