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外的人已经更加的多了,除了又来了更多看热闹的,原来工厂门口的工人群也多了很多女人和老头老太太,都是工人的亲属,听到消息赶来了:
人群看到那个漆黑的船头缓缓窜出大门,嘈杂声更加的大了,很多人都围上去,对王鱼家或心疼或怜悯的说道:“王长老,你家怎么能睡船呢?那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人没法才这么住的,要不去我家暂住两天?”
潘近星也跑来,扯着王鱼家的衣服讲道:“老弟,人家说得在理啊,看起来你也有些人望,去找个朋友家住两天呗,不行去租个院子呆几天也行啊,睡在船上?不是个事啊。”
“我原来不就是穷得叮当响吗?我就是生在船上的,睡了这晃荡床,有20【囧】年呢。”王鱼家笑了笑,接着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竖起民【囧】主dang大旗的马车,转头对还在劝他的人们叹了口气说道:“再说,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回来厂里呢。另外现在这个时节,去各位家小住,怕给各位添些麻烦。”
大家都懂他在说什么麻烦,想到了城里那些游荡着的西装笔挺的大鳄,更想到了张其结这种被王鱼家激得怒发欲狂的豪杰,要是他家住自己那,晚上家被人浇上油点了怎么办?到时候找谁哭去?即便张其结没这么坏,但是张其结的敌人说不定敢这么做嫁祸给他,这种丧天良的事,方秉生、翁拳光都干得出来,更何况这此人已经选得红了眼,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想明白这些,刚刚想帮忙的人都讪讪的闭嘴了,不说这件事了。
王鱼家老婆表情有些惘怅”但也闭着嘴不说什么,跑到工人群那里借锅碗瓢盆去了:不知道世事风寒雨冷的小女儿抱着爸爸的腿问那船是干什么的,王鱼家把女儿抱起来,踮起脚送到带着一股霉味的木船上,笑道:“老爹带你去河边划船、钓鱼、吃野餐”好不好啊?”
小女儿在船上拍着手笑了起来,而潘近星在旁边低头跺脚,不忍再看。
工人们的亲属们团团围住了王鱼家,大部分都是各人的老婆媳妇和老妈,女流居多,一个个急得两眼含泪,眼巴巴的瞪着王鱼家问这玻璃厂还能开吗。
王鱼家一边安慰,一边也叹气摊开手表示不知道。
这一下大家更伤悲了”好几个婆娘鼻子一酸就哭了起来:毕竟玻璃厂普通工人一个月4元8角银子呢,是一个家庭的绝对顶梁柱。
但是工人们比自己媳妇或者自己老妈更坚强那么一点,家不在附近的驻厂工人把行李放在一边,帮着运船,一部分本地工人过来劝慰自己的亲属,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和家里人在拉扯争执。
因为王鱼家大树要倒,然而对于工人却并非覆巢之下无完卵,情形更类似于树倒糊称散,民【囧】主dang和皇恩就在旁边死命拉人呢。
比如在王鱼家身后,一个背上背着婴儿的妇女和她白发苍苍的婆婆正围着一个工人模样的年轻人吵成一团。
女人叫道:“老公,赶紧收拾东西去民【囧】主dang那边登记吧!你识字有选票,他们光撑到投票这一周就给你10元,家里王老板的彩【囧】票随便你换哪个候选人的!”
年轻人脸上带着痛苦的犹豫,却不肯就范,他指着王鱼家说道:“老婆,现在王长老有难,我就这样投奔别人去了?人家王长老对我们多好:带我们信主、教我们识字、免费住宿、免费吃饭、有需要人手的地方优先照顾家属、生病他出钱给治、伤【囧】残了也绝不会开除!这不是一个找饭吃的地方,这是一个家啊!要我扭头就走,我做不到……“
“做不到?他得罪了所有有钱人,厂子起不来了!你跟着他?咱家吃喝西北风啊!“女人的嗓门陡然提高了八度。
“松仔,他厂子败了,你跟着他干嘛啊?他没法给你钱了啊。”老婆婆拄着拐棍跟着媳妇大叫。
工人很痛苦的摇头,叹息。手捂住脸说道:“老母,咱家那房子不就是王长老帮忙租的吗?老爹生病治病的钱、去世的棺材和殡仪都是玻璃厂弟兄团契张罗着的啊,我…………我也是基督徒,王长老不仅是我老板,还是我主内弟兄、我恩【囧】人、我老师、我大哥,我不能……“……
“洋神入心了啊!儿子你不要了啊?你没有钱谁养?”媳妇大吼起来。
“房子还是租的,你不挣钱,什么时候攒够买套小房子的钱?本来指望今年就凑够一百元买套房子,结果你老板心眼太拧……洋神耶稣给你钱给你玻璃厂工人工作,很好,那就信;现在他丫不能保佑你了,你还信他个屁啊!还是钱要紧!听我的,赶紧去民【囧】主dang领钱,抓紧时间看能不能找关系进其他厂子!“老娘横眉立目的一顿拐杖,威风凛凛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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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争吵在工人家属群里此起彼伏,父子吵、夫妻吵、母子吵、兄弟吵随着王鱼家的破船出现,家属们原来还抱着的一点希望全部破灭王鱼家已经要去睡船了,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自己在工厂工作的那位,昔日引以为豪的那位,还不赶紧另谋高枝做什么呢?但是王鱼家既然敢这么犟,他对工人的态度自然也是这么犟,对他们之好已经不是用钱所能买到的了,他把玻璃厂当一个大家庭一个大教会来做,所以虽然有几个工人悻悻的去民【囧】主dang那里,但大部分工人宁可和家人吵架,宁可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痛哭,却不愿离开这个大家庭,即便不知道厂子关门了自己要干什么,也就是想跟着王老板。
虽然认识王鱼家不过4、5天,虽然自诩为万里之外仍然自学孔孟之道的有文化有根的人,但在美国呆了25年的潘近星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仿佛是不请自来的守卫受伤狮子的豺狗,不停的在工人群里走来走去,如监工头那般气势汹汹的“巡视”时不时的在“家庭冲突“后面振臂大吼:“想想王老弟对你们多么的好!别恩将仇报!你们不是要神圣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洋神不霍霍你们,你们祖【囧】宗和关老爷肯定要霍霍你们!“
结果民【囧】主dang和皇恩仅仅拉去了20个工人,剩平的八十个工人愣是犹犹豫豫的不离开王鱼家,结果连同他们的家属,近200号人,跟着王鱼家浩浩荡荡的去了东江边。
原来人山人海看热闹的,也欢笑着尾随着他们,议论着他们。
记者蜂拥过去问坐在江边树荫下的王鱼家:“王老板,您打算以后怎么办?”
王鱼家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彷佛要把自己里面的郁闷熨平,他说道:“我不知道。耶稣说一日的难处一日当就够了。天父连麻雀都管着,我们的头发他都数过,所以我也没什么打算,就在这里等着,读读经、祷告、和儿女一起歇着,以前太忙也没有时间这样悠闲………………”
方秉生他们也跟了过来,毕竟只有10多张票仍然不够,继续在工人群里游说拉人,有个工人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和某个工人一家四口的交谈,他说道:
“我们龙川玻璃厂,可不仅仅是个工厂,我们其实是龙川长老会玻璃厂工人团契!你们眼中所看到的所有工人都是一个教会内的弟兄姊妹!”。
原本还带着幸灾乐祸心情看热闹的人眼看着这群人不离不弃老板,在东江边放下船后,虽然表情痛苦犹豫,还是围着王鱼家席地而坐很有传说中义士的风范,很多人都大声鼓掌叫好起来。
就在这时一群人簇拥着一架黑色马车,摩西过红海一般分开人山人海的人潮,直直的朝着江边这群人驰过来。
他们过去后,身后合而为一的人海突然爆发出海涛一般的轰鸣尖叫:“宝少爷和张其结来了!”。
随着这轰鸣,无数记者们拔身而起,宛如摧锋陷坚的炸【囧】药兵跃出战壕那般,朝着马车跑去——因为王鱼家倒霉定然是自【囧】由dang幕后捣鬼,而他们竟然又自己跑过来了,肯定有好戏看。
车门开了,一身西装礼帽的张其结从上面下来,车门打开关上的瞬间,可以看到车厢里手里夹着雪茄的宝少爷阴着脸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玻璃厂众人。
自【囧】由dang的护卫和跟班组成圆弧状的防线,抵住嚎叫般冲上来的记者和看热闹的本地人人潮,张其结踮起脚尖,越过攒动的人头看了看那边的王鱼家,自己拿手拽了拽西装,让它更加的板正,这是在做某件大事前下意识的准备。
然后张其结在手下的帮助下,爬上自己马车车顶,举头四望,一边是滔滔的东江江水,一边是翻腾如沸水的人潮,他摘平自己的礼帽,让辫子和因为炎热和紧张而亮晶晶的额头露在了光【囧】天【囧】化【囧】日之下。
这时他再次看到了王鱼家,后者正带着他的追随者从树下站起来朝这边张望,王鱼家那副总是一脸茫然和无辜的表情,让张其结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关,一面是因为头顶太阳太毒,一面是因为心中怒火太盛,张其结喘着滚烫般的粗气,解开了自己西装扣子,敞开了怀。
敞着怀,他略略低头,对着脚下无数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拎着帽子,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在车顶上来回转身之际,胸前银表链晃悠悠耀眼,就这样宛如一位王子对自己百姓发表救世主言论那般带着一股自信和愤怒混杂的语气,张其结叫道:
“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件大事要通知大家,请记者朋友和父老乡亲注意听:自选举以来,各位龙川的父老乡亲对我自【囧】由dang的鼎力支持、大力协助,让张某感激莫名,虽然我张某人即便当选议员也是要为父老出力、为家乡谋利、让大家共司发财,但是大恩大德我还是深感无以为报,因此在下决定在投票还没开始前就给大家做一点事,来证明我张某人不是市恩,不是把你们的恩情当买卖,而是真心感恩。
大家都知道我们龙川虽然有几家西学厂子,但工商界的西学刚刚起步,我们的纺织机不是最先进的,我们的机械厂设备也落后惠州几年,我们的汽轮船是二【囧】手货:尤其是我们的玻璃!我们所有建筑上的玻璃虽然是西学但却是最落后的生产技艺,都是透光不透明的毛玻璃!
这是不好的,玻璃就像人心,越透明越好:毛玻璃就彷佛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样,看得见光,却看不透影,还不如今透风透影的窗户纸呢!
所以为了回报龙川市民,我已经求助了宝少爷联络设备本人准备贷【囧】款投资5万宋元,购【囧】买最先进的玻璃设备和工艺建立可以生产透明如水般玻璃的最先进玻璃厂!
这个厂子一旦建成,将是龙川、河源乃至惠州府数一数二的玻璃厂!销路不会发愁,谁都知道,现在建新房谁家还用窗户糊纸?又土警又难看又丢人!谁家不用玻璃呢?而我要做的是最透明、最先进的洋玻璃!不仅龙川周围地区的人都会来买!”。
“我不仅要让龙川人家里踹烂烂乎乎的毛玻璃,给你们用上眼镜、马车窗户玻璃一样透明的上好洋玻璃还给你们更多的赚西学大钱的就业机会!…”
闻听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接着又是大喜:一个县有个西学厂子,从就业、消费到生活质量对本地人好处甚多,大家都有了体会:然而片刻后很多人扭头去看不远处的王鱼家那伙人,这张其结的新玻璃厂完全就是要彻底消灭掉王鱼家生路啊。
张其结高高举起了自己的礼帽,说道:
“我张某人是基督徒,不说发誓,因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承诺:因为最强悍最先进的西学先锋《大宋机械会》将鼎立协助,这个厂子在半年内就可以建成!我还承诺:本着都是教会弟兄的亲情,因为龙川王鱼家玻璃厂经营不善可能倒闭,我不忍看到百十号弟兄失业潦倒毕竟一个工人身后都站着一个家啊!所以只要原王鱼家玻璃厂的工人,直接可以来我这里报道登记:即日起计算工资!每月6元!我养着你们一直到新玻璃厂开工我养得起,我也愿意养!”。
“还有一条:王鱼家给你们4元8角底薪,但是实发4元3确2分,因为他直接收工人十一奉献交给教会。我这个人信任人,所以我不代扣你们的十一奉献,我发全额6元,十一奉献你们自己交!”。
说完这些,张其结把帽子扣回头上,两手叉腰撑开西装,踩在车顶上虎视眈眈的默视着脚下沸水一般激烈交头接耳的人群,以及不远处听清了他说话而目瞪口呆的王鱼家。
随着张其结说完后的沉默,人群突然转头跑向睡目结舌的玻璃厂众人那边,这一次不是叫好和佩服,而是艳羡,人们七嘴八舌的朝那些工人示好:哎呀,你们命真好,王老板厂子刚倒了,张老板立刻又照单全收,还涨工资了!而且不带收十一奉献,意思是心黑的话,可以把十一奉献私吞了。
工人们倒是都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扭头去看身后的王鱼家:张其结这什么意思太清楚不过了,完全是和王鱼家撕破脸了,你做玻璃,我也上马玻璃,这已经是生生的用厂子挤厂子的刺刀白刃战的地步了,但是整个县城谁拼得过张其结啊,那纺织厂简直是摇钱树啊,更何况此刻背后还站了宝少爷。很多人脸上的表情不是仇恨,也不是惊喜,而是伤心几天前还是比亲弟兄都亲的主内肢体,十年的老伙计,一两天之内就到了在县城里不共戴天的地步了。
另一边的民【囧】主dang和皇恩大员们凑在马车的阴影下抽烟议论。
他们这一次倒不怎么害怕自【囧】由dang拉票源赢过自己,因为那家伙一次要出56000元(工厂成本和养工人工资),目标单一无比的对着玻璃厂,即便他选不上议员,也不过是击垮仇敌的玻璃厂,自己手下有两个西学工厂,这不是完全的为了选举,钱也称不拉票,简直是私人恩怨了。不过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和想法所以前带着看笑话的意思,张其结再怎么狠、赢得再怎么漂亮,也摆脱不了窝里斗自【囧】残的嫌疑,自【囧】由dang已经折了王鱼家,这是板上钉钉的了。张其结不服气找事还有助于大家收买报纸编排、嘲讽、挖苦这个装模作样的“美国老千…”以及他的背后金主兄弟军火。
这个时候,工人群里的争吵声再度激烈的响起,刚刚带着一脸恐惧和伤心的亲属们不得不跟着自己的工人一起追随王鱼家,此刻张其结突然给了这么好的一条路,很多亲属们再度翻脸,和家人大吵大闹起来。
这一次可不是玻璃厂门口举头四顾心茫然的时刻了,那个时候仅仅是民【囧】主dang他们给点快钱,这没用选举后不一样失业吗?大家都想要饭碗,可以端着吃一辈子的饭碗!
张其结给的是饭碗能吃多少年啊!
而且他还给了高工资,还不代收十一奉献,等于每月多出元6角,高级工和管事级别的提高得更多这么多钱已经足够让很多亲属化身魔兽,恨不得用绳子把工人捆了押解给张其结了,因此争吵声大骂声不知提高多少分贝,几乎压过了周围的人声喧闹。
潘近星懂生意,也听明白了张其结的意思,他惊恐的扭头去找王鱼家,却看到这个人又坐回树下,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宁可出5、6万巨款来搞我,却不肯悔改补偿人家?老张你这人在想什么?”。
“王老弟,那狗贼他要抢你的工人、还要抢你以后的生意!你不能坐着啊!想想法子啊!。”潘近星跳到王鱼家身边连连摇晃他的肩膀。
王鱼家苦笑一声,说道:“哪家王【囧】法也没有禁止人家开玻璃厂吧?他要开,我说什么呢?”。
潘近星还想劝说,但是实在无话可说松开了手,站在那里脸上彷佛又想哭又想喊。
这时,很多亲属也冲到王鱼家身边,七手八脚的拉着他、摁着他、摇着他,大家七嘴八舌说的其实是一个意思:王鱼家你完蛋了,但是我们家那口子心眼死,不想走,你给。
王鱼家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潘近星跳到他身前,对工人们大吼:“都安静了!你们老板讲话了!你们总要听王老弟这个君子的话,千万不能做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事!凡事要考虑忠孝啊!不忠不孝那不是猪狗吗?”。
说完闪到一边,谄媚的笑着做着请的手势,王鱼家朝前走了一步看着大家,身前的工人和亲属都立刻安静了,周围看热闹起哄的人也安静了,连不远处的民【囧】主dang和皇恩众人都扔了手里的烟头,竖起耳朵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慢慢的从左到右看了一遍自己的手下、弟兄、朋友,他微微抬起头,大声说道:“玻璃厂的弟兄们,我只说真话。我现在工厂被封了,我也不知道做什么,跟着我无事可做:你们谁愿意去老张的厂子,就去吧。但是,不论在任何地方,不论做任何工作,要牢记耶稣的教诲,追随耶稣基督,不要追随这个悖逆的世代,要做光做盐,要时刻思考天上和复活后的事。好了,就这此。”。
说完这些,王鱼家挥了挥手,想坐下,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又慌不迭的站直身体叫道:“我还欠各位一周工资,但是工资册被官【囧】府拿走了,他们交回来后,回我那里算账啊。…”说罢才心满意足的重新坐下。
潘近星凑近王鱼家左看右看,突然愤怒的大吼起来:“你说的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要大骂张其结狗贼,让手下万众一心呢!你这是在赶自己的人吧?你天生胳膊肘就是斜着往外捅的?”。
王鱼家闪着喷来的唾沫星子,惊讶的说道:“我不想赶人……那……那……人家得吃饭啊!说起来,我还欠着他们一周工资呢,他们人多好,还没人提这事呢……………”。
既然王鱼家都不在乎,很多人就也不怕伤害这位弟兄老板的面子了,很快,不停的有工人来和王鱼家道别:或握手、或鞠躬、或道歉、或解释,很多人都泪流满面,然后他们就去了张其结那边。
运船到这里的时候,很慢,因为追随王鱼家的人极多:但是人群散去的时候,就如夏秋交叠繁华落幕,转瞬即可,彷佛眨眼间那般,王鱼家身边只剩了十多个工人模样的人,他们看来即便张其结出了高薪也不想离开王鱼家。
“……9、10、11………。”潘近星数了数人头扭头对着王鱼家吼道:“才剩下11个!白眼狼!全是白眼狼啊!一百多工人,走了100个啊!你们太可悲了!太可悲了!一点忠孝都没有啊,简直是世态炎凉、人走茶凉…………”。
“12个!我是厨娘,这是我老公,我们都算工人……”一个粗布衣服打扮的妇女举起粗【囧】壮的胳膊插嘴道。
“女人算人头吗?开玩笑!。”潘近星竖起双眼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
接着他走到寥寥几个人身边,挨个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走?是不是知道了张其结那人毒如蛇蝎,或者你们都是学过孔孟之道的?”。
有人竖起残缺的手掌说道:“我就是纺织厂被切断手指后踢出来的,是王长老给我口饭吃。收残废人的只有玻璃厂我何必再去张长老那里自取其辱呢。”。
“我也是,我是江西人流落在这里做乞丐,王长老像捡小猫一样把我带进了厂子,我害怕去别的地方,别的地方也许有钱但总不会有王长老这种人。
我没有家没用亲人,玻璃厂就是我的家大,家就是我的亲人。我往哪里走?。”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说着说着哽咽了。
“是啊,龙川县我就喜欢玻璃厂,大家都是亲弟兄姊妹,好像一家人那样。别的厂子赚【囧】钱多我也不想去……”厨娘的老公拉住了老婆的手说道,他侧头的时候潘近星才发现他左眼球是混沌的,这是个独眼龙。
接着潘近星凑到并肩坐着谈笑的两个人面前,作揖道:“王会计和张工头都没有弃主投敌啊,佩服佩服:而且你们的工资还这么高真是富贵不能淫,更加佩服…………”。
王会计笑道:“没啥好佩服的,我这人懒散,跟着王长老做事习惯了我怕烦,咱玻璃厂没有勾心斗角那么多破事,做账实话实说就好,省心…………”。
姓张的工头看了看潘近星,说道:“富贵不能淫什么意思?不懂。你说张长老会给我钱更多吗?那你就错了。张长老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他们都是一天工作14时,一周七天;独独咱玻璃厂一天工作12小时,周日必然礼拜歇了,下午还有工人主日学校教给识字…………以小时算起来,王长老的给的钱一样多,而且张长老怕周日都以礼拜借口请假,工厂里也不鼓励所有人信主,看看他还说十一奉献给私人自己交是什么个意思?诱感人犯罪吗?”
“原来一个是毫无上进心的懒汉,一个还是懒蛋加神棍啊,周日歇一天算什么优点?比别人少赚一天的钱啊…“……王鱼家横了两人一眼走开了,那边还有两个人也不吭声,只是傻笑,一个口水都流出来了,看得潘近星打了个哆嗦。
潘近星对他们点点头,回来对王鱼家说道:“原来懒蛋、智障你也要?怪不得不走!都是歪瓜裂枣!老弟,你心好是不假,但太失败了!”。
“什么歪瓜裂枣!胡说八道!都是你我一样的人,死后复活的时候还要做弟兄姊妹的。”王鱼家这时才略带愤怒的瞪了潘近星一眼,伸手进裤袋掏出一点钱来,交给厨娘夫妇说道:“到中午了,去弄点饭菜来,大家凑合一下吧。”
厨娘却不借钱,她说道:“王长老,您看,您遭遇大变,厂子被封,工人也散了,是不是神在借机给你说话呢?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一起禁食祷告呢?为张长老和龙川属灵复兴来祷告?”
“李姊妹,你说的好啊!这不就是神给我们的良机吗?没有厂子也不必工作了,不工作也不担心不吃饭受不了,又有时间又有时机,神赐的禁食祷告时机啊!“王鱼家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树木,大叫起来。
“祷告有个屁用!你们都傻了!你的神有用,就应该直接闪电劈死那个狗贼,或者让他口吐白沫从车顶上摔下来摔死!“潘近星看着不远处车顶上耀武扬威的张其结,牙齿咬得咯咯响。
从树下【囧】阴影下看去,车顶上那衣着华贵、风度翩翩的张其结像浑身发光一般,直让潘近星越看越恨,尤其恨的是这个人在夷宋还留着粗大的辫子”一飘一飘的,虚伪到极点!辫子这种光荣伟大的东西是你这种人【囧】渣败类可以留的吗?简直就好像面战旗朝自认清国人的潘近星示【囧】威一样。
气得无法忍受,潘近星咬牙切齿的跑出树木阴影,鼓足了勇气,推开张其结车辆边围着的记者、工人、冉人还有几个保【囧】镖”挤到车下,他抬头仰望着张其结,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张老七,你认得我潘近星吗?明人不说暗话,你做的这些事不怕天打雷劈吗?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你这种人纠缠了,你把王老弟厂子开了,别挤兑人家了!作为回报,我也不要你15…不要你9万了!!!你他【囧】妈【囧】的给我7……5……4……你他【囧】妈【囧】的给我两万反洋,我就给你签生死契声明我绝不认识你!我回清国!再也不来了!!!”。
张其结怎么会不认识潘近星呢?事实上从他满脸狰狞的跑过来”张其结就看见了,立刻就心虚的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一直到他非得挤进来和自己对话。
但是潘近星的话激起了围观众人的爆笑声,不要说他这个要求多么的不自量力,光说他要求赔偿时候结结巴巴,数字不停下降就足以让人嘲讽这人的品性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自己都心虚啊。
既然潘近星成了众人的焦点,张其结也不好装听不见,于是他只好鼓足勇气伸头看向脚下跳跃着呐喊的潘近星,这委实是他第一次直接和这个人对话。
张其结咬了咬牙,怒喝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一再冒充别人造谣攀诬于我,我都没反告你诽谤呢!你滚吧!“
看张其结毫无给钱的意思,潘近星咬着嘴唇低头然后猛地抬头,带着哭腔叫道:“张老板,行行好吧!你给我一点钱都不行吗?我不要2万了,您给我5000总行吧?您总不缺五千吧,看看,您动不动就可以投资五万建厂啊………………“
给他一元钱都会证明自己在说谎:自己真的赢了潘近星张其结强忍着恐惧和内疚引起的刹那头晕,睁大双眼,指着潘近星居高临下的怒吼:“滚蛋!你这骗子!我不认识你,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滚啊!”
“你这个不【囧】要【囧】脸的东西!你明明骗得我倾家荡产,你反过来收买人证陷害我!你这披着人皮的狗贼!”这个人【囧】渣连五千都不给?潘近星怒不可遏,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猛地挤过两个保【囧】镖,完全冲到丰下,顺着车门就往车顶爬,流着泪大吼:“张老七,你不还我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车厢里的郑阿宝看到了他的肚子,就在手攀住车厢顶的刹那,郑阿宝猛地一脚踹出,车门弹开,好像老鼠夹子掀飞耗子那样,一下就把潘近星拴在空中。
人群无比敏捷,眼看潘近星手舞足蹈的飞在空中,从人满为患到立刻闪开一片空地,让潘近星实实在在的摔在土地上,在自己砸起的土雾里呻【囧】吟着爬不起来,并没有人去扶他,他就好像是个不洁的散发瘟疫的受诅咒者,靠近他的人连嘲笑也不敢,只是惊恐的朝后挤,连碰都不想碰他因为谁沾上他,谁就是在和郑阿宝和张其结这地面上最有权势的人作对,王鱼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F!!!“倾身去关车门的时候,郑阿宝还不忘伸头出来朝地上被摔得头晕目眩的潘近星报以国际洋骂。
等潘近星龇牙咧嘴的被扶起来的时候,因为目的已经完全达到,而且有人搅局、记者太多,郑阿宝已经让张其结回来,自【囧】由dang众人已经开始撤了,潘近星咬牙切齿的要追上去,但是扶他起来的人拽着他不让他追,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还是王鱼家,他嘴角抽【囧】动两下,猛地抱住王鱼家,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
“天啊!这是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王鱼家搂住潘近星,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前襟,好像是宽慰小孩子那样用手摸着他的头,嘴里只是说着:“别伤心,我们遭遇的都是出于神,而神是良善的,他对我们有美好的计划……”
潘近星抽掠着小身板,抬起头来,用满是泪的脸对着王鱼家,好像说遗言那样,死活坚持着用泣不成声的声音哽咽道:“…你……放屁…”。
“哎呀!你这人死脑筋呀!”王鱼家满脸无奈的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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