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黄埔医院的急诊室外面,上百人都挤在急诊室内,在被保安员的军警隔开的走廊内,几十名助选团随行人员围在一起,身为经略使办公室秘书长的张一麟不时的来回踱着步子,而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保安部秘书长李四勤正在耐心地听着一位保安员作着汇报。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考虑到种种安全因素,在摄影师拿出枪之后,我们更关注外界,忽视着内部,可我们谁也没有发现刺客混杂在其它人中,以制止摄影师为掩护朝经略使冲去,当时曹世良发现那个人不是我们的人时,就大喊起来,并试图保护经略使,可当时已经来不急了,……”
在作着汇报的时候, 的视线一直盯着秘书长手指间转动的那支香烟,这时轮到他汇报了,“在枪响之后,我赶了过去,就看到经略使已经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前后也就半分钟。”
此时李四勤的脸色比什么时候都难看,手指间的那支转动的香烟再也不能转动了,被他一下掐断了,
“刺客的呢?”
“抓了,许队长正在审呢。”
“是不是还抓住几个带枪的?”
“是的,秘书长,他们说是自己是京畿军政执法处的人,是负责保护经略使的,而且那个刺客正是他们拿下来的……”
“把他们控制起了来吗?”
“已经控制起来了,连云港那边已经派来了飞机,我们会把他们都带回连云港,严加审理!”
点着头,李四勤朝着手术室看去,这家医院是保安部秘密投资的一所医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要……
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安仆新满手是血地从急诊室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吩咐身边的大夫,
“马上送手术室。”
“安医生,先生的伤势怎么样?……”
张一麟等人连忙急问道,那些被军警隔离的记者们也纷纷大声喊问着。
“子弹伤及心脏,行进性出血休克。”
安仆新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他的声音还是经由走廊传到记者们的耳中,一听到子弹伤及心脏,那些记者们只觉一阵不妙,心脏受伤,那岂不就是……
“危险吗?”张一麟连忙追间道。
安仆新点点头,在点头的同时,他不由自主的朝着李四勤看了一眼,
“主要是异物摘除相当麻烦。有两种手术方法可以施行,第一是保守手术,风险相对小,可肯定会有后遗症,术后心脏功能衰退,而且伤口还有可以感染,如果一但感染话的,到时谁也救不了他。”
“还有一种呢!”
张一麟问话的口气很急切。
“另外一种,风险大,手术成功的机率很小,如果能一次性成功,感染的可能性较小。”
安仆新对张一麟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光。
回避了安仆新的眼神,张一麟的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方才说道,
“还是采用保守手术吧,性命攸关啊。”
“是啊!是啊!性命攸关啊!”
时间像一只陈年岁月中埋下的地雷,谁都知道它的存在,可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谁都害怕自己下一次迈步时,就踩上了那颗地雷。这就是此时站在手术室外面的那些内心牵挂着李子诚生命安危的人的心态,承受着时间肆虐的折磨,而坐在走廊中的赵琪呢,这个在助选演讲中,作为主持人的的女孩,这会早已经忘一切,只是在焦急的等待着手术室门的再次打开,而在等待的过程中,除了默默地忍受着这般的折磨,没有别的办法。…,
手术室外面或站或坐的几十个人,宛若一尊尊蜡像雕塑,失去了所有的呼吸,唯一能发出声音的,是记载着时间的墙壁上的那只挂钟,它以冷静的姿态,嘲笑着这群心系着手术室里正在进行着手术的人。它毫不吝啬地丢弃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让白昼熬成了黑夜。
时针定在晚上七点时,手术室的门总算开了。
一位护士踉跄着出来,倒在了地上。一个保安员连忙把倒地的护士扶起来,送走了。又过了漫长得如一个世纪的光阴,安仆新出来了,他的脸上布满疲惫,疲惫中却掩饰不住成功的喜悦。
“医生,医生,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怎么样?”
在黄埔医院三楼的一间病房内,身上包裹着纱布的李子诚坐靠在床上,问道首先进屋的李四勤。
“少爷,让您受累了!”
看着少爷胸前纱布上的血迹,李四勤只觉眼中一热,少爷胸前的三个“枪伤”都是在手术室中,由安医生动手“制”出来的,那三处枪伤是为了取信于人,才留下的。
“医生没问题吧!”
“少爷,医生和护士,都是保安部的人,是我亲自选的,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点点头,李子诚这才算放下心,这件事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干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自己的这“三枪”可就白挨了。
“少爷,在您做手术的时候,我们已经用飞机把人都送到了连云港,会由我们的人负责这件事的调查!”
明白少爷在担心什么的李四勤连忙回答道。
“嗯,很好,这件事,你干的不错,京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李子诚则不断的听着李四勤的汇报,京城的动向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这件事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袁世凯做出让步,没有这三声枪响,想从袁世凯那里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几乎没什么可能,可有了这三枪,却就不一样了。
“密切注意京城的动向,还有,要把谣言传出去,尽量把事情朝袁世凯的身上引,明白吗?”
“是,少爷,”
在应声时,李四勤却只觉一阵好笑,那里需要保安部去制造新闻,那些记者早都之所以想当然的把幕后真凶的帽子给袁世凯扣上了,现在,除非经略使自己出面,否则,大总统派人行刺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经略使!”
张一麟、章炳麟两人一进入病房,便急忙询问起李子诚的伤势,尽管他们知道这是一场“戏”,但是经略使真的受伤,还是让他们吓的魂都没了,尤其是在手术室外,听医生说什么心脏中弹时,更是如此。
现在主治医生已经告诉外界手术很成功,不过李子诚却因伤势严重而“失去意识”,而且还未度过危险期,换句话来说是仍然是“生死未卜”,现在看到经略使竟然好好的坐在床上,着实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经略使,您,您没事吧!”
“事?”
笑了笑,虽说胸口那三处“人造伤口”依然有些痛意,但李子诚还是笑了笑。
“能有什么事?怎么样,外界有什么反应?”
尽管已经从阿四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但这会李子诚还是表现出对外界的关注。
“我是说军队!”
军队,相比于对民意的关注,李子诚现在更关心的是军队在这一事件中的反应与表现,这一事件不仅可以逼着袁世凯作出让步,同样还可以验证自己所持有的民意基础,当然还可以验证,军队,准确的来说是江苏陆军对自己的支持力度。…,
甚至可以说,能否利用这一事件从袁世 件从袁世凯那里占更多的“便宜”的根本,就在于江苏陆军在这一事件中的反应与表现,尤其是广大基层官兵的表现。
“喝、喝……”
南京城内一间酒楼内,十几名身穿江苏陆军帅气的黑色制服的士兵,他们用手掌拍着桌子,用脚上的军靴踩着拍子,为正在喝酒的战友助威,而酒馆内的酒客们则用各种眼神打量着这些士兵。
对于任何一个江苏人而言,江苏陆军可以称之为江苏的骄傲,他们在战场上为国不惜已身的精神,为他们赢得了尊重,可以说,第一次,民众不再用“丘八”或者“军爷”去称呼这些军人,而是用“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军人”,这样亲近的词语去称呼他们。
在电影胶片上,军人们高大的形象早已经刻到了民众的记忆中,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无论何时、何地,江苏陆军的军人们都堪称是军人的典范,他们的最了解的是军营中列成阵列的军队,即便是他们外出,也是两人成排、三人成行迈着军人的步伐,他们的身上永远是一身笔挺、合身的军装,似乎军人就应该是这样。
可眼前的这一切,却颠覆了他们对江苏陆军的认知,不过对此,他们虽然觉得好奇,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军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毕竟军人也需要放松,就像此时,就像南京郊外军营附近林立的妓院。
无论如何,军队总有一些他们固有的习气是无法改变的,而在酒馆的门栏外,几名少年则眼巴巴的望着那些喝酒的士兵,望着他们身上漂亮的军装以及黑的发亮的军靴,不可否认无论在何时,何地,江苏陆军的军装总能给人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按照李子诚的设想,中国军人想要改变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军装应该第一步,改变形象要先从着装开始,所以穿戴必须要帅气,所以在选择军装时,李子诚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纳粹德国的军装,更何况潜艇上有军装式样以及剪裁标准。在二战时期按照希特勒的想法,德国军人的穿戴的须是世界各国军服中最漂亮、最威风的。
在陇海铁路路警部队采用的经验证明,采用德国军服的路警总队的军装是成功的,它合身的剪裁、硬朗而宽阔的肩线、精工细作的细节,塑造出男性英挺的气质,具有古希腊雕塑般的美感,也最直观的改变了人们对军队的印象。不知道多少青年,在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之前,就凭着对那身军服的向往,懵懵懂懂地参加了江苏陆军,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而此时门栏边的那些少年,却正是那些懵懵懂懂地对军装充满向往之情,他们希望自己也穿上那身军装,成为那个团体中的一份子,而对军人们来说,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少年人投来的那种眼神,同样习惯了女孩看着他们时,那中怀揣小鹿娇羞模样。
不过这会,酒醉之后,他们似乎有些忘形了,以至于他们松开衣领的风纪扣,不顾形象的喝着号子,在战友喝酒时为他们大声助威着。
“喝、喝……”
就他们一边拍桌一边踏地的大声吼叫着的时候,突然一个年青人急忙冲进了酒馆,在看到军人的时候,他狂叫一声冲了过去大声惊呼道:
“出事了!杀人啦!经略使在上海、在上海遇刺了!”
什么!
瞬间,整个酒馆都静了下来,那些满面酒红的士兵们忘记了拍桌,忘记了踏地,甚至于他们手还悬于半空,其它的酒客同样愣住了,他们揣着酒杯的手悬于半空,惊讶的看着那个冲进酒馆的年青人。…,
经略使被遇刺?
那个经略使?
终于在空气几乎凝结的时候,酒桌边围坐着的一位上士猛的站起身来,他一把抓住那个年青人大声质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经、经略使在上海遇刺……”
青年人在说话时,脸上带着悲色,甚至就连忙声音都带着哭腔。
“是谁、是谁!”
酒馆里的人们这时都回过神来,他们大声追问着,在追问的同时,所有人都朝这个年青人走了过来,他们的问题是多重的,他们既想知道是谁遇刺,又想知道是谁干的。
“李、李经略使……”
“轰”的一声,如炸雷一般的声音在人们的耳边响起,惊雷般的消息只震的他们一阵头晕目眩,在这一瞬间,原本满面酒意的军人们似乎清醒了过来,那名上士像是没了魂似的松掉年青人的衣领,他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模样。
“完了!中国完了!”
突然一声悲鸣在酒馆内响了起来,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青衫的中年酒客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在他看来,李经略使被刺,根本就是天塌一般的消息,全完了,曾经所有的期待都完了。
“完了,完了……”
酒馆的老板同样失魂落魄的摇着头,整个人像是没魂似的软软的坐靠在椅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他或许看得并不远,但他却知道这太平日子算是到头了。
“没完,谁说中国完了,我们陆军还在,国社党还在,我们……”
那个上士突然大声嚷吼了起来,他的腔中同样带着些哭腔,但更多的却是满腔的悲愤之意,上士朝着周围的士兵们大声吼喊着。
“兄弟们,经略使遇刺,外人亡我之心不死,所有人立即回兵营,准备打仗!”
打仗!
终于,对于百姓们最不愿意听到的词语从军人们的嗓间吼出了,原本在兵营外的酒馆喝着酒准备度过这一天假期的士兵们,立即朝着军营的方向跑去,在他们于街上奔跑的时候,街上的人们看着奔跑的士兵们,消息已经传开了,人们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些士兵。
此时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战争一触即发!
“各连留守人员立即分发弹药……”
警报声不断的紫金山下的江苏陆军第一师的营区内回荡着,尽管还未接到参谋部的直接命令,但在消息确认的第一时间,留守营区的中下级军官立即行动了起来,江苏陆军的备战水平远高于普遍部队,作为一支随时准备投入战争的军队,士兵武器都在营房的枪柜内,一个基数的弹药则存放于衣柜携具内。
在警报响起了的第一时间,留于军营内的士兵立即抄起步枪,一边朝着各营连的集合场冲去,一边背扣着的弹药携具,在士兵们集合的时候,军官们则来回踱着步子,他们的神情严峻,眉宇间强抑着怒容。
“报告长官,三营集合完毕!全营84人,请假出营57人,实到……”
看着那些持枪列队于营房间的官兵,宋喻点了点头。
“立正!”
随着军士长的口令,列队的士兵立正看着长官。
“同志们,”
宋喻用的是标准的军内“官方式”的称谓。
“两小时前,经略使于上海遭刺杀袭击,现在生死未明!”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尽管还未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但他却知道这一次,江苏陆军怕是要……
“大家听我说,我江苏陆军曾宣誓效忠国家,然如若中央为贼子所窃,我等绝不服从乱命,经略使虽不愿掀内战之火,然中国之局,已到最危险之时,我等身为军人,理应为国担当,现在虽未进一步命令到达,但如若命令下达,我江苏陆军第一师第一团三营将全力以赴,为建设新中国前进,现在我命令,各连进入警戒,一但命令下达,望各位奋勇杀敌!”
相似的命令并不仅局限于南京,在江苏省内以及胶澳的一座座军营内,相似的命令下达着,内战的阴云在李子诚遭遇刺杀后的第一时间,在这个国家的上空弥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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