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一四年,面对无路可退的境地,一个面对入侵随时可能崩溃、瓦解、随时有可能灭亡的中国,展开了他们对抗强敌的战争,他们在一万个不可能中,寻求那一个可能——那就是击败敌人,这种情怀何等之悲状······而此时,如此沉重的压力,更具体的来说落在了独掌大权的袁世凯的肩上!”
一九一四年九月三日《泰晤士报》——《压力》乔治=厄内斯特=莫理循
连云港,淮海经略使公署
背负着双手,李子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此时此刻他眉宇深锁,显见心事极重。*/www..net//* (免费小说请牢记)
每隔几分钟,好悄息都会从隔壁的作战地图室传过来,那里有电话连接机场,机场总会第一时间把最新的战报通过电报加以汇报。
顺利,超乎寻常的顺利!
在这个根本就没有防空武器的时代,划时代的空中打击,对于舰队而言是致命的,强大的战舰在鱼雷攻击机的面前,完全沦为了靶舰。
不过是短短几十分钟,寄托着曰本国民希望的巨舰,就沉入了大海,战争总是如此,谁能领先半步,谁就能掌握主动,而这一次中国足足领先这个世界整整一步。
“怎么还没来!”
来回的踱着步子,李子诚的脸上时而兴奋,时而紧张,双手甚至不时的挥着拳头,似乎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会这样?他同样也分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
对确认,不错!是确认战果!
战果还需要侦察机的航拍照片加以确认,之后,才能通报全国,通报全世界,让所有中国人去享受这胜利的喜悦,去享受这胜利的一刻。
“怎么回事,太没出息了都已经赢了,还这么紧张!”
在心暗嘲着自己的紧张,李子诚的脸上,依然还着些许心事极重的模样尽管胜利的悄息已经传来,虽然,已经不会再对胜利,有任何怀疑,但是,此时的李子诚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只是推开一个黑暗的房间一样在光亮未照进这间房屋之前,绝不会真正安下心来。
光亮!
是什么样的光亮呢?
那道光亮就是结束战争的光亮!
击败曰本海军,是结束这场战争的唯一前提,现在这个前提是达成了,曰本海军精锐已经变成了历史名词,可为什么还会如此的紧张呢?
在内心深处,李子诚明白这种紧张的来源是什么,这是源自对曰本的了解在二战时,如果没有那两枚原子弹,或许曰本还不会投降现在,即便是重创了曰本海军,曰本就会选择和谈吗?
如果曰本不选择和谈的话,如果战争不结束的话,那么······眉宇深锁着,李子诚发现自己不得不去考虑另一个问题。
如果曰本拒绝媾和,那么自己的底线是那里?
这场战争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从战争一开始,就必须要考虑如何结束战争,现在的中国就如同日俄战争中的曰本唯一要去考虑的不是从曰本那里取得什么,而是如何结束战争。
但愿中央……
在心下沉思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经略使,照片冲洗出来了,已经确认了战果!”
“什么,战果确认了?哦!很好!和之前的报告一致吗?”
接过照片反复确认之后,李子诚才放下照片,反问道。
“给京城送去了吗?”
中南海,这座曾经的皇家园林,此时的中华民国大总统府所在地,入夜时的中南海,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卫兵来回走动着。
“啊!”
一声长长的尖叫声,突然在中海西岸洋式楼房“海晏堂”内传出,听着“海晏堂”传出的尖叫声,未曾入睡的袁克文只是重叹一口气,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父亲所承受的压力,在战争打响一个月后,战局表面对中国看似有利,胶澳两军胶着,日军月余未进一步。
可整个战局却对中国极为不利,面对江苏陆军在胶澳的死守不降,日军在临阵换将的同时,又不断向胶澳增兵,尤其是现在日军为打破僵局又向江苏派出了第一舰队,同舰队前往的还有一个军的日军精锐,战局正在朝着对中国不利的方向发展。
作为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父亲承受的压力自然可以想见,一方面,他要对抗来自外交上的压力,以及曰本的军事压力,另一方面,民国建元地方分裂的局面,虽经国民党叛乱后在中央重拳下重回统一,但这统一只是浮于表面的,抗日军兴与地方势力的凝聚,也不如想象中的坚实,不仅如此,甚至就是连同的北洋内部,亦随着日军出动第一舰队,并编遣第二军派向苏北,而发生了分裂,不少中央陆军高级将领在私下致电父亲,希望为国事计,与日媾和,命令江苏陆军撤出青岛,查办李子诚、遣散江苏陆军。
可袁克文却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到最后关口,父亲是绝不会媾和的,父亲在撑着,现在之所以各省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团结,一是时局尚未完全崩坏,大敌当前不得不低头,二是父亲多年来积压威权,使得各省不敢妄动。
可,这又能撑多长时间,尤其是现在,曰本用于进攻连云的第二军即将到达苏北,一但连云失陷,届时从中央至地方,再至民间,只怕那阵涌动暗潮,顿时会掀起一层巨浪,作为大总统的父亲压力之大,自然可想而知。
“天……”
又是一声叫喊,从袁世凯的嗓间迸发出来,此时的袁世凯已经全不见过去肥胖,身体不过一点五公尺余,体重却超过85公斤的袁世凯,曾几何时,浑身成胖团,而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却瘦下了近三十斤之多。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过去的近两个月中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几让袁世凯感觉有些不堪重负,他甚至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孤单,曾经一个个通电要求动员的亲信们现在却一个个的退缩了,可他却只能选择坚持,现在也只能坚持下去。
与日媾和,命令江苏陆军撤出青岛,查办李子诚、遣散江苏陆军。这些曰本人提出的、各省将军们提出的媾和条件,最终都要落实到他袁世凯去办,如果中央zhèng fǔ真的照办了·袁世凯明白,那中央zhèng fǔ离垮台也就不远了。
更何况,曰本人支持的革命党,还在曰本虎视眈眈看着他,他又岂能受人以柄!
“局势没那么坏,即便是连云港沦陷了,这局势又能坏到什么地方!”
借着无助的呐喊发泄心中的无助之后,袁世凯在心下喃语着·其实他比其它人看的更清楚,打从胶澳打响第一炮起,中国便处于极为不利的态势之下·几乎还再坏的可能都没有了,打到现在,胶澳打成胶着,业已北上的江苏陆军主力,随时都可能反咬曰本第一军一口,只要徐树铮再争口气,这局势就坏不到那去。
到时,只要中国没有亡,没被消灭,至少表示可以维持现况·甚至还好一些,因为任何事情只要坏到了极至,只要它不崩溃,就必然会有起色,这就是置之死地而未死!而显然还有生机,这就是中国的现状。
“还有生机!还有生机!”
喃语着这句话·人瘦了几圈的袁世凯开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的心里在思索着那一线生机何在。
生机何在!
怕也只有借助英美法列强插手了,只要他们愿意插手,曰本就不敢吞并中国,只要他李致远能坚持下去,自己就有把握让英法美三国插手其中!
“鳘持抗战!苦撑待变!”
想起李子诚给他的拍来的“八字电报”,袁世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色,变,现在变化是有的,美国总统威尔逊已多次遣责曰本对中国的入侵,就在两天前,美国与还与中国签订了“治淮借款合同”,尽管表面上那两千五百万美元是治淮用款,但实际上支持中国同曰本的战争。
正是这笔款子,坚定了他要撑下去的心思,这意味着,国际局势的正在向着朝中国有利的方面发展,而根据陆军部的计划,这两千五百万美元,用于编练六个师的中央陆军,同时整编十个师旅,余款用于整顿兵工厂,而这次重新练兵与过去不同,他早已做好定计,要一改过去“兵为将有”的局面,过去,那么干是因为他袁世凯是给满人干活,现在却不同,他是中国的大总统,要……对,“兵为国有!”。
之所以会生出“重练新军”的心思,一方面固然是受各这次冲突中各师长官表现出的“不可靠”,另一方面,对袁世凯而言,这同样也是他重抓兵权的一个步骤,兵为国有,最终兵不还是为他袁世凯所有吗?
“大总统、大总统!”
不待卫兵通传,伴着这欢天喜地的喊着,一个人便冲了进来,进来的人赫然是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段祺瑞,冲进“海晏堂”的他脸上带着喜色,手中拿着一份电报,还有厚厚的一叠照片。
今天芝泉怎么了转了性了?心下嘀咕着,袁世凯便开口问道。
“芝泉,怎么回事?”
“大总统,大事已定!大事已定啊!”
段祺瑞扬着手中的电报,这时照片一不留神从他的手中散落了十几张,借着电灯的灯光看去,袁世凯却看到照片上尽是沉船的照片,有些照片上的沉船还冒着烟,这照片只让他的双眼一收敛,难道····…
“大总统,曰本的第一舰队完了!”
什么?第一舰队完了?怎么回事?在袁世凯诧异的功夫,段祺瑞却拿起电报说道。
“禀大总统、陆军总长、海军总长及各长官,
今日下午三时十五分,我江苏陆军航空队对进犯之日舰队实施多次攻击,战果甚显,日海军“金刚号”、“比睿号”、“鞍马号”、“筑波号”、“摄津号”、“河内号”、“安芸号”、“萨摩号”八主力战舰皆被击沉,另击沉巡洋舰四艘、驱逐舰两艘,运兵商船73艘,约万余日军随船沉海……”
在段祺瑞汇报时,袁世凯睁大眼睛,脸上尽是可敢置信的模样·段祺瑞尚未汇报完,他竟然俯身去拾地上散落的照片,直到拾起照片,他才看清楚·这照片上的是被击沉的军舰、商船,在商船、军舰周围,尽是落水的曰本兵。
败了!
号称曰本海军精华所在的第一舰队,竟然就这么败了,败在没有一艘军舰的江苏陆军之手?飞机?江苏陆军航空队?
足足几分钟的功夫,袁世凯都未能回过神来,而段祺瑞则在汇报完毕后·笑看着大总统,大总统这会的失态在他看来是情理之中,就是他在接到电报时,前后又拍回四份电报,询问是不是发错电报内容了,在最后一封电报提到派出飞机送照片抵京时,他一直等到照片拿到手,再三确认之后·生怕空欢喜一场的他才来向大总统汇报。
“好!好!”
接连吼出两个好字,袁世凯这会只觉的一阵心清气爽,在吼出那两个好字的时候·他只觉打从甲午年开始一直压在心里的郁积之火,总于淡去了许多,看着照片上那高高翘起,半沉入海中的战舰,他的脸上挤出了笑容。
“李致远,你终归是没让我老袁失望啊!”
心下一阵轻松,袁世凯便伸手摸了一下光亮的头顶,似乎是想把这月余来不断在头上冒出的冷汗尽数擦去,这会所有的压力,所有孤独感都散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身为“战胜国”大总统的得意了。
“直他娘的小曰本,这下可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想到那日置益过去的蛮横,袁世凯便恨声骂了一句,曰本人简直就是以朝鲜待中国,从未把这他这个大总统放在眼里,这下这口气可算是出了。
“芝泉·立即发电报给又铮,让他集中兵力,趁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绝不能……还是让又铮配合江苏方面,相机行事!”
话到到最后,袁世凯还是把话吞了回来,打仗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去办吧!稍做沉思之后,他便冲着门外的人喊道。
“立即请有贺顾问过来,就说,本大总统有要事请他!”
当了那么些年的北洋大臣,熟知外交的袁世凯知道,现在正是结束战争的时机,痛打落水狗,他当然想,可中国的实力,还是见好就收吧!
有贺顾问,是有贺长雄,具有法学和文学双博士学位,被袁世凯聘为顾问,虽说他是总统顾问,可袁世凯却知道,他肯定与曰本使馆接洽,事实上,正是最初正是有贺的一番解释才坚定了袁世凯帮李子诚的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身为大总统的袁世凯,看似没做什么,可是在外交上却是出力颇多,,在一方面同曰本公使馆谈判,利用各国在华利益牵制曰本,避免战争进一步扩大的同时,他还曾委托曾叔同一项极为棘手的任务让他联络曰本浪人,就是那些有相当智识而怀才抑郁的曰本人,用大把的金钱,和他们交朋友。这些人,曾叔度过去曾经认识一些,袁世凯就选了他们中的六七个人,每月提供给他们最多五十元最少二十元的津贴。说穿了,就是由中国zhèng fǔ收买曰本问谍。这件事情极其机密,除袁世凯和曾叔度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而这些曰本间谍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也曾发挥过一番作用,两个月前,中日胶澳事起时,一个驻东京的一个间谍来了封密函,说他与另外三人,想竞选议员,但“竞选”就要“运动”,他们的“运动费”缺少十六万日元,请求中国zhèng fǔ秘密补助。作为回报,他们当选以后,一定弹劾大隈内阁!曾叔度不是政治家,万不料世界上竟有此奇事,“选举”必须“运动”,“运动”必须“运动费”,而且四个人,每人四万,还要把“运动费”向“敌国”请求补助。曾叔度哈哈大笑,以为这些曰本人简直是想人非非,“老和尚撞木钟”,根本不必理他,也不必报告大总统。
可后来,他偶尔向袁世凯谈及此事,说“不必理他”。结果袁世凯一听,面现怒色。责备他说:“如此重要的信件,你竟不告诉我!”立电中国驻东京使馆给他们如数拨款。
而且的袁世凯想法非简单就是“让他们吵家务。”,只要他们家里乱了,对付中国,自然也就不可能众容了。十天前,在日军于胶澳临阵换将时,东京大使馆寄来曰本众议院记录若干份,内容很简单,那几个请求“运动费”的曰本人,真的在议院发言,要求弹劾大隈内阁!
十几分钟后,有贺长雄到了,在他问好之后,端坐于于首坐的袁世凯,在请有贺坐下后才拿起茶杯说道。
“有贺先生,你可知,今个,在黄海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总统的话让有贺长雄思索一会,是什么?难道是第一舰队炮击连云港了?算时间似乎也就是这两天,尽管他是大隈重信的故旧,而且还是在大隈的介绍下方才来到中国作顾问,但对于大隈在华扩张政策,却是一直持以反对态度,之所以反对原因非常简单,重压会激起整个中国对曰本的恶感,从而导致自日清战争后近二十年经曰本刻意经营方才形成的中国民间对日亲近之态。
就在这时,茶几上几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军舰被击沉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可以清楚的看到舰艏的天皇菊徽,他的双眼猛然一睁,这……难道是曰本军舰?是那一艘?
有贺长雄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袁世凯,正吱声想说话时,却听到袁世凯缓声说道。
“有贺先生,中日两国同为东亚国家,本应交好,而贵国视我为鱼肉,悍入行以入侵,我国岂有不加以反击之理!今日贵国第一舰队,八艘主力战舰具以战沉,若再战下去,生灵涂炭之事,岂是本大总统所愿乐见!哎……”
在有贺的惊恐之中,袁世凯发出一声长叹后,方才似有些菩萨心肠的说道。
“有贺先生,当初本人曾数度请驻日公使邀请先生来中国任顾问,均被先生拒绝,去年初,还是本人请大隈先生劝说,先生方来中国任顾问!”
在袁世凯出任临时大总统后,为建立现代zhèng fǔ,从日、英、美等国聘请数名顾问,而在这些人中,袁世凯最为看重的却是眼前这位经坂西利八郎推荐的有贺长雄,他是国际知名的法学家,甲午战争他是大山岩的国际法顾问,日俄战争还是乃木希典的国际法顾问,就是清清出洋考察的五大臣回国后递交的《欧美政治要义》同样也是出自他手,而中国留学曰本的政治人才中,又有五分之二听过其授课,正因如此有贺长雄才会拿着仅次于中国大总统,比国务总理还高的工资。
而去年他在中国总统府内组织“宪法研究谈话会”,座上宾有曹汝霖、陆宗舆等人,在中国几乎所有从政的法学家,都奉他为导师。而有贺对中国宪政的前景十分悲观,认为“再阅二十年,恐中国宪法尚未确定也”,他主张修改《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改责任内阁制为总统集权,在这一点上,到是甚合袁世凯的胃口。
不过这次袁世凯请他过来,不是为了其它,而是想通过有贺游说曰本首相大隈作出媾和停战的决定,从而结束现在的这场冲突。
“有贺您和大隈首相是故交好友,现在战局已经如此,失去海军之陆军,又能于中国支撑多久,为两国友谊计,本大总统已电令连云方面暂停对第二舰队攻击,以免局势对贵国更为不利,本人能做之事也就仅限于此了,还望有贺先生,能明告贵好友,本人愿敞门与贵国商谈和平,还请贵国尽快做出决定!”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