璥洲紫幽齐点头。“同意。”
沧海第四次奔过神医身边,“澈!它们在吸我——!”
神医大笑道:“它们是想在你身上产卵吧!”
“啊——什么?!”凌空飞起,头朝下栽倒。“啊!”
趴在草地上没了声息。蝴蝶瞬间落了一层。密密麻麻,各种各样,轻缓的扇着翅膀。
璥洲眉梢一跳,“喔,晕了?”
石宣咧嘴,小壳面肌在跳。两人不忍再看。
瑛洛啧啧道:“嗯,真的呢,晕了。”
紫幽摇头道:“妹妹,不用羡慕了。”
话音刚落。
“啊——!”大白蝴蝶猛然窜起,奔着神医扎去,蝶群像马蜂的速度和准度直刺目标——他后脑勺。
大白蝴蝶隔着老远就窜入神医怀里,两手抱着他的脖子,两腿夹着他的腰——吓得脚都不敢沾地。
声音哽咽抖索,“澈……澈,我不走了、不走了行么?”脑袋埋在神医颈后,不敢睁眼,手脚紧缠,浑身乱抖,“把它们赶走!赶走!”蹬了几次腿,“我听、听话……什么都听你的……”
众人同情的皱起眉头。把那么好面子的公子爷逼到这种程度,应该挑起大拇指说“神医你好样的”吧?
神医宠溺的揽着他的腰,笑道:“怕么?”
白蝴蝶抖得更厉害,搂着他脖子的手臂又收紧。
“……我不要在头上孵蝴蝶……”
“好。”神医竟是惆怅的笑了笑。白,你果然只在这种时候才需要我么。“你回头看看。”
“不要!”
“看看嘛。”轻轻拍拍他的腰。
等了一会儿,白蝴蝶才缩着肩膀,极慢极慢的转过脸,鼻尖蹭过神医的脸颊。
身边大群的蝴蝶正在渐渐散去。
神医抱着他,轻声道:“我身上有蝴蝶讨厌的味道,以后你只要跟着我,就不会被它们袭击了。”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哭了吗?”
怀中人抬起脸,大滴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稍稍溢出一些,但没有滑落,被咬得鲜红的下唇上扣着两枚洁白贝齿,他红着鼻子摇了摇头。眼泪好像也跟着颤了颤。
“好吧。”神医淡笑着叹了口气。那人又趴回他肩膀。
小壳看着,在心中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蝴蝶已经全部散去。神医轻推着他,柔声哄道:“下来吧,我们进屋去。”他还是紧紧攀着,一动不动。神医只好这样抱着他往坡上走去。没两步,他突然一抖,十分压抑的“呜”了一声。神医一手拉开他,发现他竟已失去了意识,那两颗滚圆的泪珠终于滑落脸庞。但他两腿依然牢牢夹着神医,不知是怕自己掉下来还是怕神医丢下他不管。
看石宣的样子,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小壳不停抑制着自己,此时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马上醒过来,但是他从没有一个念头想过“那个人是我就好了”。沧海任何痛苦的时候他都曾这么想,但这次这件事绝对是个例外。
有谁会愿意被一群蝴蝶吃得尸骨无存呢?
神医将依然颤抖的大白蝴蝶放到床上躺好,替他脱了鞋袜,盖了被子。随从的人,都没有跟进来。神医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又拉起他的手,轻轻问道:“白,你知道忠贞爱情的象征是什么了吗?”
没有人应。
他又轻轻回答道:“传说中第一对‘玉带’凤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幻化成的,所以一对蝴蝶就是忠贞爱情的象征……不过你这么笨,又怎么会想到呢?”
“所以这个山庄,就叫‘玉带’山庄啊。你那么聪明,又怎么没有想到呢?”
“白,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也很讨厌蝴蝶。”
没过多久,沧海就醒了。睁开眼看到神医,眼圈儿就红了。抽回手,翻个身裹紧被子团成一团,双脚触到丝褥滑凉的质感,感到稍稍安心。但甜腻腻的橘子香味又时刻不停的提醒着他噩梦般的经历。
神医看着他这样子,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软得一塌糊涂,又怎会不心疼呢。
斜晖从敞开的一扇窗中穿入,洒在八仙桌上的白瓷壶盏上,照得几乎透明的甜白釉仿佛发出炫目的荧光,淡金色的阳光注入小茶盏中,就像一杯香醇的铁观音。沧海无意中看了,眼都发直。
神医无奈的笑了。
沧海瞥了他一眼,又挪走眼光。窗边放着一架黄花梨素帛屏风,上面极淡的笔墨画了些辽远的山水,浓墨却在右角提了半首诗:
少年不自珍,妄念燃烈火。
眼乱舞腰轻,心醉笑齿瑳。
余龄幸早悟,世味无一可。
但忆唤山僧,煎茶陈饼果。
沧海看着,像一只好奇的兔子。神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了望,笑道:“喜欢那个啊?”
沧海差点就要点头了,最后还是嘟了嘴巴要翻身向里。忽听窗外远远的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有男有女,人数不少,笑声渐近渐小,忽然从敞开的窗外探入一颗小脑袋。
紫菂扒着窗框小心翼翼的向内望来,同半支起上身小白兔一样表情的男孩子对视了一会儿,欢快道:“啊公子爷哥哥醒了啊!”
“是吗是吗?”璥洲瑛洛紫幽,碧怜黎歌轮流在窗口望了一过儿,好像都松了口气的样子。众人站在窗外,黎歌小声道:“公子爷不会有事吧?怎么那种表情?”
紫菂道:“喔,像被我不小心踩到的花一样——蔫了。”
瑛洛道:“他表情多了,只要看起来特别纯洁无辜就不会有事啦。”
璥洲道:“这个我们知道,但是用不用……”
碧怜道:“每次不都这样么,一会儿容成大哥就把他哄好了。”
沉默了一阵。
紫幽道:“碧怜你是不是想去捉蝴蝶啊?”
碧怜道:“是又怎么样?”
紫幽道:“……我陪你。”
于是人全走了。远远的又听紫菂说了一句:“先告诉表少爷和石大哥再去玩吧。”
沧海扁着嘴巴,十分委屈。
神医听得比他还清楚,开心笑道:“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