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回答道:“不知道。刚才你也看见,那木头地板的缝隙都被灰尘封死了,显然很多年没有用过。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不过,我知道这条地道通往我们要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消息站。一个可以见到重要证人的地方。”
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就可以清楚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滴答,滴答。如果没有着急的事情,九个人举着昏黄的油灯走在阴暗的地穴里面,倒是又刺激又好玩。这地穴就像一条寻宝的隧道,只要走到尽头,人人有奖。
“那要走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走上面的话也只需要两天的路程。”
“什吗!”珩川又叫喊起来,“早知道这样带点干粮下来了!要是饿了怎么办?我走不动了谁来背我?”没有人理他,珩川试探着叫了声:“公子爷?”
过了一会儿,沧海才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珩川撇嘴耸了耸肩膀,也过了一会儿才道:“就知道跟我使性子。反正你还欠我一双新鞋呢你可不要忘了。”
地穴笔直,极少有转弯的时候,他们正向着东北方一直前进。地穴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两丈就嵌有一盏油灯,灯盘里没有油,也没有灯芯。
“这条地道据说是以前打仗留下来的,也有人说是专为消息站而建,不管怎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至少不怕再被人追杀。”沉默了许久,沧海再次开口。
罗心月不无担心的回头看了看,最后的夕阳般昏黄色的油灯下,寂疏阳发挥‘九曜’本色,对她展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罗心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身后走过的道路,又慢慢陷入黑暗,又像一条未知的等待人探索的生命之路,今朝你和同伴拥着光明走过,他日独自时你可愿再次回顾?不管你的过去有多么深暗,光明总在眼前。
唐秋池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唐颖。”
“什么事?”沧海没有回头,薛昊那宽阔的肩膀总是遮挡他前望的视线。
“我能不能问,你到底是在为谁办事?消息站又是哪里的?”
沧海笑了笑,“你们应该都猜到了吧。说说看。”隔过小壳、花叶深,回头看了看。
寂疏阳笑道:“我们早知道了,陈老前辈说的。”
“从你拿出如意悬壁令的时候,我大概也知道了。”卢掌柜笑眯眯的,忽然又想到了他和沧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家伙又可爱又找抽,像极了一个喜欢装老成的小大人。
唐秋池却道:“我要听你自己说。”
沧海没有回头,但仿佛轻笑了一下,从语气里听得出来。
“方外楼。”
薛昊微微向后回了回头,只看见沧海淡青色的大袖子。不知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的三个字,还是让人惊讶。众人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激动。
或许还有感动。
唐秋池睁大双眼安静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了句,“真没找错人。”惹得沧海又是轻笑。“那你的地位呢?”
“方外楼没有明确的职位划分,仅仅能从代号中略窥一二。”
“那你的代号是?”
“沧海。”
“哦,地位,不太低?”
“怎么说呢,我手下倒有可以随意调用的人力。”
“有多少?”
“不知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全方外楼一共有多少人?”
“那还真不清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唐秋池有点不乐意了,“这么说,他们全归你管?”
小壳插嘴道:“你信他呢,有几个听他的就不错了。”
沧海笑了笑没有答话。
地穴里回荡着九个人脚步不规则的踢踏声音。他们向右转了一个弯。
卢掌柜道:“代号是不是也有规律的?”
“应该是吧。”
“那珩川、瑾汀、璥洲都是代号了?”
“是的。他们都是以名为号,以号为名。”
“但第一个字都是‘玉’部、第二个字都是‘水’部?”
沧海又笑了,“您观察的真仔细。”
“那么……”卢掌柜没有再往下说,所有人几乎都在刹那同时发现了名中玄机。
“海”纳百“川”。川“水”为“玉”。
“……好像真的不低啊。”半晌之后,唐秋池喃喃开口。
左转。
他们在地穴中平稳行进了两个时辰,地穴渐渐加宽,后来已可容四人并行。灯油即将燃尽时,终于有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完了完了完了,爷啊,我们不会就饿死在这里面了吧?你也不打听清楚了就带我们瞎走!哎把你那贞操剑贡献出来,大爷要刻个遗书,告诉后来人没进过的地道千万不要随便进。”珩川嘴里说着,却跟众人一起四处寻找着打开石门的机关。
花叶深无奈道:“你刻在这里也没用啊,见到你遗书的人早就已经进来了,你警告他们又有什么用!你应该刻到地穴的台阶上面。”
小壳道:“那下来的人要没带灯怎么办?还是看不到嘛。我说应该刻到木头地板上去。”
薛昊忍不住说道:“你们要能回到木头地板上去,还刻什么遗书啊?”
沧海更加无奈的靠在石壁上,“我们若能从这里出去,还回头干嘛?”
“你能出去?”众人立刻问道。
“唉。”沧海无奈的举起油灯照亮身后的一盏灯台,围绕着灯台,有一条朱色的弧线画在石壁上,末端还有一个箭头。
沧海伸手去碰灯台,半截被唐秋池拦下,“万一是陷阱怎么办?不是死得更快。”
沧海把袖子从唐秋池手中抽出,唇角撇了撇,道:“不愧是混过黑^道的。不过,方外楼就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快速伸手拧转了灯台。
唐秋池心中一阵紧张,只听喀啦啦几声大响,石门不快不慢稳稳健健的向上升起,全部缩入地穴之顶,扑簌簌震落了少许泥土。沧海遮面向后退了一步,却对唐秋池挑衅的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