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进,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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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

    同样的爆炸声在古北口东北思乡岭下的新馆城寨响起,不过和松亭关那边比起来,新馆城寨周边却是要宽敞得多了,因而在爆破的余波之后,城寨陷落得也就更快。

    “哼哼契丹人守城,那是在鲁班爷爷门口耍斧子!想用这样简陋的城寨堵住山陉,阻挡我大周儿郎,真真是痴心妄想”

    北口守捉常思德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之后,在震天的杀声当中轻蔑地评价着新馆城寨的守军,对敌军的不屑一顾溢于言表,不过配合着倾颓的城垣和潮水般涌上前去的殿前军、范阳军士卒,这样的轻视却一点都不会显得突兀。

    “范阳军在攻守城方面的确是独有一套办法,贵部厅直指挥使赵曼雄的大名早已广播北疆,而在此战之后,恐怕就要传闻海内了!有火药摧破寨墙,儿郎们倒是可以少花许多心思,因而烟尘未落就已经奋勇争先了……”

    与常思德所部的范阳军协同作战的殿前司控鹤左厢第三军第一指挥的指挥使郭载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对常思德的傲然丝毫不以为忤。这些年古北口固若金汤,在辽军的数次冒险冲击下都是岿然不动,郭载虽然一直在武学和殿前军打混,之前并不曾到过北疆,却也是早有耳闻,眼前的这座城寨的险要程度或许比古北口稍逊,不过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可以挥军破城而入,甚至省却了蚁附登城的巨大伤亡。却是不得不归功于范阳军娴熟的火药破城战法。

    郭载虽然是右监门卫将军郭晖之子,有荫补出身,有武学的教育背景,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在殿前军出掌一个指挥。但是为人仍然相当的谦虚谨慎,对于北口守捉常思德这样的北疆州郡兵同僚也是一无傲慢之情,对于赵曼雄那等具有独特专长的人更是不吝赞赏。

    常思德凝神看了看前方,在烟尘中并未发现一丝异常,协同作战的范阳军与控鹤军正在井然有序地向前推进,进军鼓的节奏始终未改,想见新馆城寨的破口已经挡不住本方的进攻了,这才转过头来冲着郭载笑了笑。

    “是啊……赵指挥使参军和接触火药都比我等要晚。却有一股特别的聪明,竟然能够根据自己从军之前的狩猎经验对军中的各式火器多番活用,更把武学传授的淮南之战火药破城战法发扬光大,无疑大大地增强了我军的长处。”

    说到这里。常思德又转头看向前方,盯着开始缓缓沉降的烟尘喟然一叹:“说起来,赵指挥使刚刚从军的时候还是俺手下的兵呢那时候俺在古北口做个都头,他却只是俺手底下的一个十将,当年的北口守捉却是现在的檀州刺史……”

    郭载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段秘辛他在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过,照常思德所言,现在的檀州刺史刘福和这个常思德的升迁还算是按部就班,一般毫无出身的行伍如果没有特别的战功和机遇。也就是这么一个升迁速度了,而那个赵曼雄却是明显的超擢。厅直指挥使。看职衔也就是和北口守捉相当,不过以其范阳军节度使亲卫的身份以及教导范阳军将校的职能而言。地位尊崇怕是不下于檀州刺史了……赵曼雄能够以猎户从军而获致当下的地位,其活用火器的能力和名声应该居功甚伟,却是无愧于“坑熊”之誉。

    “今日取了新馆城寨,当夜歇宿于此,明日到卧如来馆将息,后天就可以兵抵北安州了!若是攻击松亭关的那一路和我们一样顺利的话,半个月之内我幽州北面行营两路大军就将在辽国的泽州左近会师,大定府一月可期!”

    郭载掂着手铳遥指新馆城寨方向,神情轻松信心满满。

    常思德仍然是那样憨憨地笑着应道:“其实俺们这一路虽然跋山涉水绕路而行,路途比松亭关那一路要远,不过沿途却没有太多的险隘,辽国的北安州地处山洼,后面的城寨也险不过新馆,会师泽州,俺们未必会比松亭关那一路到得晚了”

    “嗯,兵进新馆去者”

    听着前方的杀声渐息,铳声从炒豆般密集慢慢地变成稀稀落落,郭载心知今日的作战行动基本落定,新馆城寨多半已经归入本军掌中,于是轻催坐骑,率领着中军向前行去。

    …………

    辽国的西京道,桑干河谷一马平川,东西两侧则是群山连绵耸峙,不过山岭距离河谷平原多有数十里之遥,河谷旁边的田地里,刚刚分蘖拔节的禾苗被践踏得七零八落,田间的荒草都已经蔓延到了田地里面去,河边的村庄却是杳无人烟,别说在正午时分看不到一缕炊烟了,打从村子边上走过就没有听到一声鸡鸣犬吠。

    不过河谷两边还是看得到烟火的,那并非民户的炊烟或者山头烧炭的烟火,而是村子里屋舍焚毁的余烬!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村子里到处都是一片断壁残垣、焦碳黑烟。

    一彪兵马正沿着桑干河西岸向北疾进,步骑混杂的队伍错落有致,身处其间或许会感觉有些杂乱,但若是有人能够从空中俯瞰的话,这支队伍却是堪称严整,一字长蛇的行军队列紧贴着河流蜿蜒向北,步军和马军分成了一块块的小纵队交错行进,旌旗分列在队伍两边遮天蔽日,在长蛇阵的前后左右还有零星的骑兵远远地向外撒开,构成了整个队伍的斥候警戒线。

    仲夏的塞北早已不复秋冬时节的青灰色,两侧的山岭都已经是一片苍翠,河谷地带当然更是绿意盎然,野草甚至都侵入了官道,因而队伍行进得虽然急促,官道上腾起的烟尘却并不怎么浓烈。

    “当真是造孽哦!刚刚才分蘖拔节的麦苗和粟苗竟然被糟蹋成这个样子,胡虏就是胡虏!”

    听这话中的意思,说话人显然不是那种世代从军的,而是以农家应募入伍,对农事稔熟且不说,言语中更是对庄稼饱含着深厚的感情,显然河谷旁边田地里被践踏坏的禾苗让他心痛万分。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是坚壁清野罢了,辽人既然对我军进攻有所防备,又不敢出来迎击,那当然会选择坚壁清野。只是塞北种植的不是冬麦,而是春麦和早粟,所以正值山南的小麦收割季节,塞北的麦苗、粟苗却正青壮,根本就没有抢收的价值,所以辽人干脆纵马践踏田地了事。说起来也是因为现在草禾正青,不太容易烧起来,否则的话辽人多半是要选择纵火烧荒来阻击俺们了”

    这位却是理智派的,答话充满了理性的分析,一番言语很好地直指本质,少了前者的抒情感喟,多了对两军互动的考量。

    “俺看这样的坚壁清野也济不得甚事。这些粟麦总要到秋天才能成熟吧,就算辽人不去糟蹋,难道还能被俺们当作了粮食?而光是这样纵马践踏却不去纵火,被踩坏的青苗和边上的野草也一样可以牧马啊,根本就妨碍不到俺们进军嘛”

    抒情没有引起同袍的共鸣,这位转而开始鄙视辽军的举措,当然,以他的生活经验和行伍经验,这种鄙视倒是并不离谱。

    “胡虏倒是想要纵火呢,那也得烧得起来!”有人起了话头,自然就会有人参与进来,“仲夏正是塞北草长的时节,这些天又不算旱,草禾最是青翠多汁,却哪里烧得着?胡虏多半又不肯下死力收割青草,也就只好纵马践踏一番应付差事了。”

    此人的话却在队伍中引起了一片哄笑,这些大兵们借此一个二个地开始鄙视起辽军来,对于在朔州失守之后就不见了影子的敌军,他们心中充满了优越感,自打开战以来,其他方向上的敌军那是不知道,光说河东北面行营面对的敌军,迄今为止也就是广武城寨的表现还像点样子,不过也只抵抗了几天时间就宣告覆灭,着实不是自家的对手。

    “坚壁清野可以应付差事,小城寨可以望风而遁,野战可以避不见面,莫非云州那等大城还能继续应付着?这要是应付下去,多半就得拱手献城了!”

    “哈哈,说的是啊”

    “就是神堆栅空无一人,黄瓜堆也不敢伏兵,就连怀仁*县城都完全弃守,胡虏今番怕是被巡检使‘杨无敌’之名吓得彻底丧胆了吧!”

    “也不好说啊……虽然在青苗、野草这方面,辽军的坚壁清野可算应付差事,但是沿途这些村子可都被他们迁徙一空了,别说一路走来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就连鸡犬都见不到一只啊!”

    “嗯……尽管我军不像胡虏那样靠打草谷供应粮饷,但是沿途村庄都被搬空,屋舍都被焚毁,还是挺让人心惊的,俺心里面多少有些不踏实。”

    “是啊!俺们的粮饷、营寨都有辎重队负责,完全无需取自于民,胡虏如此肆虐其实伤不到俺们半分,不过这些百姓可就苦了……胡虏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家的子民!”

    “谁说不是呢这些百姓在胡虏眼中只不过就是牧奴、农奴和草谷吧……难怪陛下会说此次北伐也是吊民伐罪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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