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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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南院大王

    就在韩知范与刘继元君臣谈及云州大军集结的同一天,应历十八年的十月二十八日,云州城的东面郊外,契丹的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出迎十里,亲自迎接援汉兵马总管、北院大王耶律屋质一行。*///*

    说起来耶律屋质离开上京的时间比韩知范还要早很多天。

    耶律屋质是在刘继恩的使者李匡弼前往上京示警之后,就被耶律述律任命为援汉兵马总管的,并且随之率领右皮室军赶赴云州,沿途还一直在征召诸道兵马齐往云州集结;而韩知范则是在耶律述律接到了刘继元的国书之后,才受命前往晋阳进行册封的,这中间差着的天数可不少了。

    不过韩知范只是担负使节任务,在契丹境内都是驰驿前进的,即便在过了忻州之后经历过一段翻山越岭的险路,这一路上走得还是相当的快。

    而耶律屋质就不一样了。

    首先,右皮室军是扈从契丹皇帝的近卫部队,和耶律屋质一样要从上京临潢府出发,沿途的行军可比不得十来个人的使节团借助驿传系统,即便他们是一人三马,代步的马匹可以轮换着骑乘,从上京到云州也很费时间了。

    其次,耶律屋质还要在一路上等待接获耶律述律诏令的五院部、乙室部等部族军和他们会合,这前前后后的也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

    所以在韩知范都已经进入了太原城的时候,耶律屋质才刚刚赶到云州,也亏了韩知范在北汉君臣面前夸口大军完成了集结——当韩知范离开云州的时候,耶律屋质率领的人马都还不见影子呢。

    不过韩知范这样的夸口总算不是什么夸下海口,他对刘继元说的大军集结时间在『阴』差阳错之间居然相当的准确,这倒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

    “几年不见,屋质总管还是这么『精』神!”

    云州城外烟尘滚滚,右皮室军以及五院部、乙室部等部族军如云而至,耶律屋质也早就听斥候说了南院大王亲自到郊外迎接,连忙甩开了大队人马赶在前面。耶律挞烈远远地看到数十骑疾驰而来,更是率领亲骑迎了上去,两个从迭剌部分出来的强大部族首领在相见的那一刻,互相之间真是礼数非常热情备至。

    对于耶律挞烈的恭维,耶律屋质大笑着还了回去:“哪里哪里~还是挞烈都统康健啊……戍守大辽西南境达十余年之久,让陛下从来不必为西南之事忧心,单弱的汉国不被强敌所并,也就只有挞烈都统才能做得到啊!”

    “两位大王都无需谦虚,五院部与六院部分居大辽南境,这些年周人不扰、贼寇不兴、百姓安居、畜群兴旺,朝议均以为‘富民大王’,都是陛下的股肱,朝廷的柱石……”

    听着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一见面的对话,南府宰相耶律瑰引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句嘴,倒是消解了双方的这一次试探与碰撞。紧随其后的右皮室详稳耶律贤适则只是沉静地笑了笑,和乙室大王耶律撒合一样默不作声,南院大王对北院大王出任全军统帅有些心中不平,这种事情他们能够想像得到,也不是他们能够『插』嘴打圆场的。

    “想当初屋质总管统兵救援幽州的时候,我因为忙着应付西南面的那些党项杂碎,不能到军前听命,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呐。如今陛下任命屋质总管统领诸道兵马援救汉国,我终于可以亲率六院部听从总管的号令了,这一次定当率领六院部为大军前驱,一路杀到太原城去,绝不让周人猖狂!”

    耶律瑰引的打岔也就是让耶律挞烈歇了片刻,在耶律屋质吩咐完大军于云州城外驻扎,自己这一行人则随着耶律挞烈进入云州城的时候,耶律挞烈又开始和耶律屋质叙起旧来,只不过这番叙旧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

    不要说耶律瑰引和耶律撒合了,就连不曾经历过高粱河大败的耶律贤适,在听到耶律挞烈的这段话之后都是脸『色』大变,登时紧张地看向了南院大王话锋所向的北院大王。

    五院部和六院部、北院大王和南院大王之间的鼎立与竞争,这本来就是当初耶律阿保机将强大的迭剌部分作两部的初衷,是大横帐能够有效地统御各部族,帝位传承不再受部族控制的基础,所以双方之间有什么不服都是正常合理的,是尽在太祖皇帝的掌控之中的。

    但是双方的这种竞争和不服气,不应该影响到对外征战,可是眼下听南院大王这么说话,揭疮疤的意味太过明显,一旦北院大王受不住『激』,双方发生言语冲撞,最后导致将帅不和,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就算是北院大王受得住这些言语,但是他的回应如果偏于软弱了,那又会使得自己的威望大减,到时候可就不太容易号令全军了。耶律贤适当然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以皮室军大将的身份出面,代表耶律述律对耶律屋质进行支持,但是那样强行撑起来的场面终究会比较脆弱。

    耶律屋质却是神『色』不动,竟似有些欣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挞烈都统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那是我军的大好消息。当年我率军救援幽州,在高粱河一场败绩致使大辽丧失了南京道,至今仍然引以为恨,在此后的岁月当中,我日夜所思就是要报得此仇。今日我奉陛下旨意,统领诸道兵马救援汉国,都统的西南面兵马也在其列,若是得挞烈都统鼎力相助,在救援汉国的一战当中挫败周军,那是我大辽之幸。”

    “好!屋质总管且看我来日在太原城下大败周军,若是能够擒住那个亲征的周主就更是大妙了。”

    耶律屋质如此平淡温和的回答,倒是一下子让耶律挞烈没了着力处,不过他也就是稍微地滞了一滞,然后马上就发下了宏愿。

    其他人却是心情一松,北院大王这般柔和却又不失威信的回应,确实让众人大为放心,看样子南院大王也是不会再继续挑衅下去了,毕竟皇命压在头上呢。

    至于耶律挞烈发下的这个宏愿,众人倒是不以为意。耶律述律当时决定出动倾国之兵来救援汉国,只给自己留下了奚部和左皮室军扈从,那就是决心借助河东战场的有利条件给予周军重大打击的,无论耶律挞烈发不发愿,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差别,顶多就是承担冲锋陷阵任务的部族有所不同而已。

    耶律屋质依然只是平和地笑了笑说道:“挞烈都统有这种报效君国的决心,那自然很好,不过周军毕竟是一支劲旅,我军的气可鼓,但是心中万万不能有一丝轻敌的念头。现在援汉兵马基本上已经聚齐,在云州稍微休整几日就可以南下,趁着这几日的空闲,挞烈都统还要向我们详细地讲一讲河东的形势与山川地理,在战前好生地策划一下。”

    “一切但凭总管吩咐。”

    话说到了这里,耶律挞烈倒是把自己的词锋尽数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答复了耶律屋质一声,作为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斗斗气争一争长短是可以的,但是误了皇命可就不好了。河东这边本来就是归属他这个西南面都统负责的,向援汉大军讲解河东的形势与山川地理那就是他的本职,而在战前仔细计议对敌方略就更是保证他实现自己诺言的基础了。

    …………

    应历十八年的十一月初三,在云州停留了四个晚上之后,契丹的援汉大军终于开拔,向西南面的应州进发。

    十一月初七,契丹的援汉大军从雁『门』关方向翻越了雁『门』山,北汉的代州刺史蔚进亲至关前迎接,以牛酒犒军,并且一力担保了契丹军之后的所有补给,只求耶律屋质快一点率军驰援晋阳。

    不过耶律屋质可不会仅仅满意于代州为他们提供粮秣。

    代州的北汉官吏征发民夫随军转运,给予契丹军非同一般的支持,让他们也享受了一把中原王师的待遇,而不必派家丁组织打草谷来支持正军,这自然是很好的,但是耶律屋质还看到了蔚进及其麾下的州郡兵,这些军卒或许不如周军,但是比自己这边部族军当中的家丁还是要强的,用于冲阵『骚』扰是再好不过的,耶律屋质岂肯放过了。

    只需要一个示意,蔚进便乖乖地率领属下为王前驱了,别说是如狼似虎般的契丹军威迫,耶律屋质就是单单以勤王的命令压下来,蔚进就不得不从。

    于是契丹军的前锋就由耶律挞烈的西南面统军司下属部族军变成了北汉的代州军,一直到十一月的十一日,抵达忻州的契丹大军在这里得到了知忻州卫融的欢迎,再一次增加了补给,同时也进一步裹挟了北汉的忻州守军。

    到了这里,耶律屋质终于明确地知道了,周军就在南面不远的石岭关严阵以待,契丹军想要救援晋阳,那就是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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