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会十二年的十月初十,刘继业终究带着自己牙队剩下来的百余人马回到了晋阳。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在洞涡河畔的时候,监军马峰要收他的兵权,他也只好听命,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刘继元不光是对马峰的行为进行了追认,还要解除他的职务。
“陛下,周军势大,且有一些犀利的兵器与攻城手段,其传说中的铁管射弹器的确强过了寻常弓弩,更能召来天雷轰击城墙,臣自知在团柏谷难以据守,这才率军退回。以周人的诸般攻城手段,即便以晋阳之坚城,若是其间稍有疏忽,怕也是难以持久的啊!”
刘继业知道皇帝的成命肯定是难以收回的了,而且左仆射、平章事郭无为多半也有此意,不过还是极力向刘继元陈情。
怎么对付周人的那些铁管射弹器,刘继业还没有想出很好的招数来,只是感觉依托太原城的高大城墙多少能够增加一点机会,而怎么对付周人召唤天雷轰击城墙的战法,刘继业的心中却是隐隐地有一些猜测。
当日的石会关是因为城防失之简陋了,城壕过于窄浅且不说,壕中还没有积水,并且守将李琼对周军靠近城墙脚缺乏足够的警惕,这才让周军很快就大批地靠上了城墙脚,从而引来足以轰开城墙的天雷。
太原城的城防自然和石会关不可同日而语,城墙大概没有高大多少,城壕的情况则迥然不同,壕沟不仅非常深阔,还通过引入晋水、汾水等活水,即便在冬日都是一汪深潭,壕沟底部更是因为多年积水而尽是淤泥,攻城军队完全无法徒涉。
再加上城壕后面城墙脚下那完备的羊马墙,刘继业相信只需预先有了防备,在守军的严密戒备之下,周军的天雷都将无所施其技。
不过这先得让皇帝和朝臣信任他,即便不是让他来掌管晋阳的防务,那也要把他的话听进去,从而真正做好预防工作。刘继业能够不恋栈,但是他从前线获取的那一点点经验可不能白费了。
“哼!言过其实,危言耸听……刘都虞候这般鼓吹周人的战力,是在为自己不战而逃寻找借口吧?”
还没有等刘继元发话,郭无为就抢先冷哼了出来。
刘继元只是稍微迟疑了一瞬,马上就接着郭无为的话头开口了:“兄长未经一战就弃守团柏谷,实在是有负先帝的信重,你身为武人,却要马枢密亲掌大军拒战,已经是大为不该了,现在又何必对敌军这般的夸大!”
“陛下,臣在此绝非危言耸听!石会关在一个时辰之内失守,绝非守军不能战,正是因为周军所召天雷过于骇人,军使李琼当场阵亡,这才使得军心崩溃,关城转瞬易手;而且臣的牙队和周军也有过交锋,只因为兵器大不如人,那一战也是惨绝人寰的。太原城虽然为天下雄城,那也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啊!”
刘继业听到郭无为和刘继元这么先后说话,情知自己被解职的事情已经是难以挽回了,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说服对方的机会,他们能够解除自己的职务,但是万万不能无视周军那些兵器战法的要挟性。
“好了,刘将军不必再说了……你这样不战而逃,陛下不曾治你的罪就已经是非常宽宏大量了,你还想如何?这就退出去回家反省,等着陛下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去吧。”
刘继元先前的表态让郭无为知道,他对这件事情还是有很高的掌控程度,皇帝基本上就是按照自己的建议行事的,所以这时候也不等刘继元发话,就已经抢先开口打发刘继业回家。
“陛下……”
刘继业仍然有些不甘心,虽然他知道朝堂基本上就是郭无为掌控操纵的,但是只需皇帝还没有亲口说出来,他就不会把郭无为的话当成圣旨的。
刘继元挥了挥手:“兄长暂且回府吧……这些天在家中面壁思过,等着将功折罪。”
对于郭无为掌控朝堂的情况,刘继元并非十分满意,只不过就眼前的这件事情来说,他的意思倒是和郭无为一样的。刘继业都没有和周军好好打一仗就弃守团柏谷,他心中也是相当不快,而且能够趁机拿掉刘继业的侍卫亲军都虞候一职,刘继元更不会放过。
当然,刘继业没有无视他,在郭无为说话之后依然等着他亲身发话,这事倒是让他对刘继业生出了几分好感与亲切。不过现在还是得趁机解除刘继业的军职,最好是让自己的亲信接手,至于对刘继业的这点好感,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
刘继业在晋阳显圣宫中向刘继元请罪的时候,马峰已经整合好了两支军队,正要率军向太谷县方向进发,以迎击夺占了团柏谷的周军。
刘继业在军中的威望的确很高,不过马峰好歹是枢密使出掌监军,即便不怎么知兵,以国丈的身份和实际的官职都足以震慑整个侍卫亲军的将领,刘继业所部也就是被赶走了最高指挥官和他的牙队,其他的指挥系统完全无损,马峰接手过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军将们大概在心中还有些许的不服,那些从团柏谷一路退回来的军士在面对新的迎战军令时还有一些惶惑,不过经过了半天加一晚的时间,停留在洞涡河边的原刘继业所部和马峰所部终究还是被整合了起来,军将们对掉头迎战周军的军令也不再抵触了。
因为昨天的整顿工作,全军起得稍微晚了一点,此时已经是辰时正刻了,沿河的营寨都是炊烟袅袅,刚刚点卯领受军令的众将都回到了军中,正忙着号令属下埋锅造饭,准备用过饭之后花半天的时间赶到太谷县城。
对于全军今天的晚起,马峰也没有多少不满,能够用半天加一晚的时间完成军队的整合,在收了刘继业的兵权将其赶回晋阳之后迅速地消除他在军中的影响,这就很让马峰满意了,晚一点开拔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太谷县城距离此地也不过就是十多二十里地,晚个把时辰开拔也误不了大军在傍晚抵达县城宿营的。
“报!监军,南面烟尘大起,数万周军已经越过了太谷县城奔我军而来,其前锋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马峰的好心情都没能持续半个时辰,众军还在营寨当中用饭的时候,斥候报答的消息就让他心中一惊。
来得好快啊!自己昨天和刘继业在此地相遇,这支周军明显还在向团柏谷进军,自己因为要整合全军而不得不留在洞涡河边宿营,周军要给团柏谷的银坑和军寨灭火也得耽搁下来,结果自己这边才晚起来一两个时辰,周军就越过了太谷县城?县城虽然没有几个兵丁守卫,但是县令梁文陟降得也不免太快了一点——马峰相信,如果太谷县城还在坚守,周军是断不可能不惧其后路就直冲过来的。
也罢,总是要和周军交战一场的,不能赶到太谷县城依托城池与其对垒,那就等在这里也好,这里有临时扎就的营寨为依托,还紧邻水源,形势却也不会比依托太谷县城差了多少。
“传令全军,速速用饭,尽快出营整队,准备迎敌。”
好在全军都已经开饭了,倒是不担心军士们要饿着肚子作战,周军的前锋距离这里还有将近十里地,够儿郎们草草地扒完饭再整队的了。
随着马峰的军令,中军警号长鸣,传令兵纷纷奔往各个营寨传达他的具体军令,原本因为用饭而略显嘈杂的军营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越发地忙乱起来。
…………
“河东军竟然停在洞涡河边不走了?在那里安营扎寨等着迎击我军,比起在团柏谷或者太谷县城迎战,到底有什么优势?”
正在率军向洞涡河方向挺进的王廷义,此时同样接到了自己这边斥候的汇报,获悉北汉军从团柏谷一路逃跑,结果跑到洞涡河边却停下来安营扎寨,他的心中自然是大为疑惑,当下就和崔彦进讨论了起来。
崔彦进也很迷惑:“是啊,河东军在团柏谷的营寨虽然不是什么深沟高垒,总还是利于长期驻扎有相当守御能力的木栅与壕沟,太谷县城更有城墙可恃,怎么也会强过了洞涡河边的临时营寨吧?更何况河东军在那里还要背水结阵。”
说到这里,崔彦进转头问了回来传信的斥候一句:“那洞涡河是不是特别深阔,以致于河东军需要架桥渡河,而他们只是在仓卒之际来不及架桥了?”
“都虞候,不是的,晋阳周边河流的水势,侦谍司已经侦测多年了,这条洞涡河河道虽然比较宽,但是河床甚浅,别说是战马涉水渡河了,在立冬前后的枯水期,徒步趟过去都只能淹到胸口位置。俺们今天还特地跑到河东军扎营之处的上下游方向都看了看,的确还是侦谍司情报里面说的那样,河东军要想渡河回晋阳的话早就能够涉水而过了,并不需要停在河边等着架桥的。”
斥候的回答清楚明晰,不过这内容却让王廷义和崔彦进都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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