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指挥使有什么吩咐?”
听到权指挥使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刚刚装弹完毕的荆嗣立即回头应答,不过在如此紧张的作战气氛中,权指挥使特别叫出自己的名字来,却不是叫哪个都头,也不是呵斥哪个手忙脚乱的家伙,荆嗣心中多少是有一些奇怪的。赢话费,)
如果权指挥使是叫哪个都头的名字,那肯定是要另行分派战斗任务;而如果权指挥使是叫出某个手忙脚乱的家伙的名字,那明显是要对他进行一番叱责,以至有可能当场行一点严厉的军法,以警醒一下全营。
结果权指挥使竟然叫的是自己,这还真是有点古怪。
荆嗣自觉在作战当中自己应该是没有出现丝毫差错的,基本表现不敢说在全营排第一,那也肯定是排在前列的,这种自信荆嗣还是有的,所以他不认为权指挥使喊着自己的名字是因为自己作战不力或者犯错。
不过荆嗣再自信也没有傲慢到自以为重要性超过了都头,作为一个应募入伍才两年的小卒,想来权指挥使即便是要交代什么作战任务,那也怎么都不可能越过了都头、十将什么的而轮到他。
所以这事多少都透着一丝古怪。
只是军中自以服从上司的命令为重,无论荆嗣此时心里面有多么疑惑,既然权指挥使喊到了自己,那就必须大声应答静候吩咐。
“嗯,不错……”尹继伦眼含激赏地看了一下荆嗣,然后又转头望向前方,“当初在莲花峰下,你能够在五十步开外一铳打穿跑动中的大象左眼,今日是在江中的船上,平稳远不如陆地上,而敌军相距足有一百多步远,所以我不要求你一铳击中哪个人的眼睛或者头颅,不过击落敌军的将旗做不做得到?!”
荆嗣闻言就是一愕,然后顺着尹继伦的视线看过去……前方一百多步远的地方,南汉军的船只穈集一团,在那船队的正中间是一艘大舰,大舰的桅杆之上一面大纛在迎风飘扬。
那就是南汉军的主将座船吧?那面大纛就是权指挥使所说的将旗吧?嘶……权指挥使竟然是要俺去打掉这面大纛!当然,如果能够将这面大纛打落,南汉军肯定是会丧胆的,只是……
荆嗣略显为难地说道:“指挥使,虽然船上非常颠簸,敌船相距也还远,不过敌军那面将旗的目标不比大象的眼睛更小,要俺打中确实不难。(.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虽然大胆地说来,放心!我想让你去击落敌军的将旗,并不是要刁难于你,现在也还没有向你发布军令,做不到能够直说。”
看到荆嗣的神情这么为难,尹继伦登时醒觉自己大概是愤怒过头,太想给捣乱的南汉军一个教训了,以致于向他提出了一个过高的要求。想想以自己的铳术,在这么摇摆不定的船上想要打中那面在风中飘扬的大纛的确是做不到,即便荆嗣的射出极为高超,这个要求可能还是过高了。
“指挥使若是要俺打中敌军的那面将旗,这事倒是不难做到,不过要将其击落却是很不容易的。那种大舰的桅杆很粗,即便是悬挂大纛的末梢都比碗口还要粗,俺们用的火铳铳子是不可能把桅杆打断的,除非是炮弹。不能打断桅杆,如果还想要把敌军的将旗击落,那就只能是去试着打断拴旗的绳索了,那可就太难了,绳索不光是很细,而且还在随风漂泊,基本上是打不中的。”
既然权指挥使不是要有意刁难自己,而且还是如此商量的口吻,荆嗣当然就实话实说了,对于自己做不到这样高难度的事情,他倒是没有什么羞愧的。
其实以他对自己射术的自信,如果是要在攻城的时候打断吊桥的系索,那他倒是有足够的把握,因为站在城头弓弩手的射程之外射击系索,也只需要距离几十步的样子,而且吊桥的系索还是比较粗的,并且拉起吊桥之后的系索还是紧绷绷的几乎纹丝不动,其实相当好瞄准。
但是这船上挂旗的绳索可就完全不同了,一则距离太远,二则绳索太细,三则目标还是不断在空中飘来荡去的,这就既不容易看清楚又难以瞄准了。
不过以后要是在陆战的时候权指挥使要自己去打敌军的将旗,自己能不能做到呢?荆嗣想了一下,觉得那个难度却是不大,因为他能够取巧啊……陆战中将旗使用的旗杆不会太粗,如果铳子击中旗杆的正中间的话,完全能够将其打断,当然,通常来说双方在陆战的时候,将旗距离敌军前阵还是会比较远的,那么细的旗杆目标太小难以瞄准,不过掌旗官肯定是人高马大的啊,间接将掌旗官打死就能够了嘛。
“唔……原来如此……”听到荆嗣说的这么细,而且入情入理的,尹继伦虽然心中有些可惜,却也只能就此罢了,“那就算了……”
尹继伦这边倒是把突如其来的想法摁了回去,荆嗣眼珠子转了转却是另有想法了:“指挥使想要让俺去击落敌军的将旗,是为了打击敌军的士气吧?其实要达到这个目的不一定就要打敌军的将旗啊……有将旗的那艘大舰上应该是有敌军主将坐镇吧,俺倒是能够试着找到敌军的主将打一打。”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茬。”
荆嗣的话却是让尹继伦精神一振,这还真是的,自己起初被南汉军的船队骚扰得怒极了,在看到敌军旗舰的那面将旗以后,思路就尽是围绕着怎么折腾那面旗去了,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敌军的主将肯定就在那艘大舰上面啊,而且说不定就站在最上层的甲板上指挥船队作战呢。
以荆嗣的射术,要他打断距离一百多步远而且还在空中不停漂荡的绳索确实有很大的难度,但是要在一百多步远打中一个人却是一点都不难,即便两边都是在船只需那个人的确暴露在甲板上,而且还被荆嗣给找到了,须知荆嗣可是能够在五十步开外一铳打穿跑动中的大象左眼的神射手。
心中大喜的尹继伦马上就把自己的千里镜取下来递给了荆嗣:“如此甚好,若是能够击毙敌军的主将,其效果恐怕比击落将旗还要好得多。我把千里镜借与你用一用,先在敌船上面找准了其主将的位置,然后再开铳。”
相距一百多步远看人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想要认人可就不行了,这种狙杀敌军大将的机会基本上一战当中只会有一次,一旦杀错了可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所以最好还是先借助千里镜认准了南汉军的主将,然后再一举击杀。
尹继伦的这种意思,荆嗣当然也是门清的,所以一点都没有客气地上前接过了千里镜,然后找了一个容易固定自己身体的位置,举起千里镜在南汉军的那艘大舰上好一番寻找。
这个衣着不像……这个神态不像……这个无论是衣着还是神态都不像……这个有点像了,不过似乎还差着一点意思……
千里镜的圆筒范畴在南汉军的那艘大舰甲板上扫动,荆嗣对着圆筒中被拉近了许多的人影迅速地作着判断。一军主将么,从常识上来说衣甲鲜明肯定是不会错的;而且作为整个船队的主将,那种颐指气使的气概也不可能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这种人并不是很难鉴别出来的。
嗯,这人就有点意思了……甲胄光彩夺目,造型华而不实,还有一身锦袍,动作举止很有那种久为人上的感觉,这就已经有八成像了……再说他身边围着七八个壮汉是什么意思啊?两军离得还远呢,箭矢尚且飞不到,南汉军的抛石机是打得到这边,可是自己所在的这艘船可没有什么空闲使用抛石机进行反击,而后面都军头他们船上的抛石机一时还打不到敌舰,有必要用这么多亲兵围出一个肉屏风么?难道南汉军已经知道我军火铳的厉害了?
不过看到这里,荆嗣心中已经笃定了九成,至于那人粗粗看上去面白无须,则让这种把握又加上了一成——自大军进入岭南以来,从当地百姓的议论当中,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个南汉主最喜欢重用阉人了,而面白无须明显是一个阉人会有的特征,洸口如此军事重地有一个阉人做主将也是相当正常的。
放下千里镜,荆嗣稍微调适了一下眼睛,盯牢了人堆里的那个人影,然后举铳瞄准,在脚下甲板的颠簸中悄然地吸了一口气稳住下盘和双手,也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即迅速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荆嗣感觉到右肩猛地一震,双手端牢了铳托,目光依然直视着目标所在。
倒了,倒了!
视线中,那个目标似乎突然栽倒消失,然后围着他的那群人一阵混乱,荆嗣赶紧又抄起千里镜向那边看过去……果然,那七八个壮汉还在,只是一个个往中间聚拢了,并且正在弯腰低头地呼喊着什么,那群人中间唯一少了的就是自己瞄准的那个人。
距离是有一点远,船上又是颠簸不定,不过瞄准的是胸腹位置,应该差不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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