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日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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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田玉河娶的女人刘美云心灵手巧,两人结为夫妻,村里人都说他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是早上,田玉河拉平车往地里送粪,刘美云不但不帮助他,反而要着装一新去县城。

    “去县城干啥?”

    “串亲戚。”

    “爹为啥要分家?就是要调动咱们的积极性。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咱要抓紧把粪拉到地里,串亲戚晚几天不行?”

    “我下午就赶回来,好不好?就一上午你也不同意,你也真是的……我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处处拿你爹的话当圣旨,咱们的日子没法过了。”刘美云一脸的不高兴。

    “爹也是为咱们着想,爹的话是对的。”

    “你少教训我,我有我的追求,谁也别想干涉我。”刘美云进屋,咣的一声关紧房门。

    田玉河咬下牙,独自装一车粪,拉着走向田野。

    刘美云透过窗户见丈夫走远,抬腿跳下床,收拾几件衣服包起一个包袱,拉开后门朝县城一个亲戚家走去。

    晚上八点刘美云才回到家里,见丈夫已做好晚饭正等她,就说:“你自己吃吧,我不饥。”

    田玉河独自吃饭,刘美云进住室忙碌。

    吃过饭田玉河进到住室,刘美云说:“以后,责任田你就自己种吧,我要开服装店,做衣服卖衣服。”

    田玉河拧起眉头:“当农民不种地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现在全国人民都开始经商了,当农民不种地的人多的是,只有傻瓜笨蛋没有别的本事才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出大力,天天累得屁都放不出来。你说吧,你给我多少钱让我开服装店?”

    “我不同意,一分钱也不给你。”

    “那好,明天我就搬到县城,咱们各干各的。我赚的钱没你的份。”

    “没有就没有,我不信你会发大财。”

    “你这样干爹会骂咱。”

    “他有什么权利骂人?既然分了家,怎么过日子是每个人的自由。我的自由谁也不能干涉。”

    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儿,睡觉自然又是各睡各的。

    次日刘美云就搬到了县城,在亲戚的帮助下开起一个服装加工店。

    她需要进布料,购置缝纫机锁边机,还需要交几个月房租。她手里没有钱,想借一笔钱。亲戚把一个叫王秃子的男人介绍给她。

    王秃子四十多岁,自小头上生疮烧掉了头发,长大落下一头难看的伤疤,自此得名。他是很有钱,但有多少钱,没有人说得清;钱从什么地方来的,街上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继承了一笔遗产,也有人说他在文化革命中抄家偷了几块金条藏起来现在兑换成了钞票。

    王秃子有钱还没有女人,不是他娶不上,是他的条件太苛刻。他要求先试婚,先看看性活能不能满足他。这个条件对于不少有传统观念的女人来讲还是很难接受的。

    在亲戚的带领下,刘美云与王秃子在一个酒楼的雅间里见面。

    王秃子看刘美云一阵子,不但爽口答应借钱给她,而且提出要合伙干。

    “我买辆车,平日咱在县城卖服装,县城附近三五十里有几个集镇,逢集咱开车去赶集卖,保证能发大财。”王秃子裂着缺了门牙的大嘴说。

    刘美云也觉得这样能挣大钱,就同意了。

    几天过后,刘美云自己加工的一批服装出来了,王秃子的车也买了回来。

    两个人赶了两个大集,还真赚了三百块钱。

    这是又一个清早,刘美云起床后动手整理今天要到路庄集上展销的服装。这些好看的男女童装全是她缝制加工的,可惜的是衣服上少了一个明光闪闪的高档商标牌子。

    王秃子进来之后刘美云说出自己的惋惜,王秃子将黑皮包打开,笑笑说:“看看里面都是什么,这个嘛,我早几天就想到了,昨天托人弄来的。”

    刘美云一看,全是各大服装厂的名牌商标,有北京、上海、深圳,还有外国的。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真好看。”刘美云捧在手里如获至宝。

    “一个哥们儿给的,快缝上吧。有了这些玩意儿,一件衣裳加上十块二十块,照样卖得出去。今天天气好,路庄集又大,咱好好捞一把。”

    “对,还是你有本事。”刘美云嗒嗒嗒开动缝纫机,秃子跑前跑后帮忙,半个小时后,一百多件成衣全都缝上了明光闪闪的名牌商标。

    衣服包装成捆抬上车,刘美云坐在秃子身边,车子出县城直奔路庄。

    下午三点,带去的服装销售一空,两个人回到县城。

    吃过饭喝过酒回到住处清点货款。

    结果一天赚了两千多。秃子笑着说:“明白了吧,这就是合作的好处,你的好手艺加上我的绝顶聪明,咱财源广进。”

    “说吧,今天,你要多少钱?”

    “钱我不要,我要……”

    “要什么?”

    “要你这个人。”王秃子一下搂住刘美云,用力将她压在床上。

    刘美云挣扎反抗但在力大威猛的王秃子靣前无济于事。

    很快,王秃子就得手了,而刘美云在他进入的片刻之后也得到了她企盼的东西,她的久旱的田地终于迊来了一场倾盆大雨……

    三媳妇宋小兰也是个勤快人,她天刚亮就起床,将院里院外打扫一遍,进屋推醒呼呼大睡的丈夫。

    老三田玉川起床,洗脸,然后拿一个馍边吃边与妻子朝地里运粪。

    晚上没事,两口子出门找电视看。

    来到田明永家,田明永客厅内十八寸大彩电前靣坐满了人。

    田明永是县水利局干部,他没有让老三田玉川两口子坐下看电视,而是拉两个人进了一间房子,他表示有话对田玉川说。

    “叔,你要对我说啥?”田玉川问。

    “听说你们弟兄几个分家了?每个人分了六千块?”

    “没有,也就四、五千。”田玉川回答。

    “这就不少啦,靠种地,你问问上了年岁的人,啥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样吧,你把钱拿出来,我再出一半,咱合伙做生意怎么样?保准你明年发大财。”

    “你是国家干部,做生意,你有时间?”老三问。

    “有时间,现在全民经商,我还打算辞职下海呢。”

    “做啥生意?”

    田明永摸着下巴说:“生意吗,路子太多啦,我瞅准了一条最赚钱的路子,去新彊贩运毛驴,那地方的驴特别便宜,一头驴,几十块百八十块,运到咱这里,卖五、六百,净赚三、四百。咱要是一趟运一百头,多少?净赚四、五万呀,太厉害啦。”

    宋小兰问:“咋运过来?路这么远,好几千里哪。”

    “路远怕什么,有火车,一车皮就装一百多头。”

    “装火车?几天几夜,路上吃啥?不饿死?”田玉川问。

    “有草有料,饿不死。干不干吧,不干,我另找人。干,明天把五千块钱交给我,咱过几天就出发。”

    田玉川看下妻子,宋小兰笑着说:“明永叔,我看这是个大事,你让俺俩回去合计一下,要干的话,明天给你个信。不干,也会告许你的。”

    两口子因为有了这件事再也无心看电视,很快回到家里。

    坐在床上,田玉川抽细,宋小兰做针线活。

    “咋办?干不干?”宋小兰问丈夫。

    “干,我看能赚钱。”

    “要不要跟爹商量一下?”

    “不,绝对不能讲,爹头脑里只有种责任田,他最反对做生意,他不会答应。”

    “我也觉得不合适,咱一共就分了几千块钱,全都拿去做生意,赔了昨办?”

    “你呀,头发长见识短,做生意不能怕赔,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敢下大本,就不能得大利。”

    见丈夫主意已定,宋小兰叹口气说:“我看我还是在家把地种好,再喂十头猪,我可不跟你去贩运毛驴。”

    “你不去我不免强,人各有志吗。”田玉川冷笑。

    两个人自此停止对话,分头睡下。

    第二天早上,宋小兰把丈夫要去新疆贩运毛驴的事告诉了田明义,田明义将三儿子狠狠骂了一顿:“胡来,笨蛋,没长脑子……当农民不在土地上下功夫,净想歪门邪道,迟早要吃亏。不能去新疆,你敢去我打断你的腿。”

    由于爹激烈反对,田玉川放弃做生意念头,决定冲刺自己的梦想-----奋斗当作家。他给自己规定每天必须写一首诗的任务,他把北京退回来的诗稿寄给省里,把省里的退稿投给县文化馆,最后,又将县文化馆退回的稿子自编成册。他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但他又庆幸自己娶了个好妻子。

    媳妇宋小兰虽然身小力单,却非常勤快。她不反对丈夫写作,她从不强迫丈夫帮自己干农活,她也真希望丈夫成功。

    对于以后怎样过日子,田玉川并没有认真的考虑。而宋小兰却想得很多。她知道要种好责任田,但她也相信抓副业、搞养植能带来收入。

    现在,进到宋小兰住的小院,靠左边,是她给三十只小鹅盖的小棚子,黄黄的小鹅在棚子里瞅见人影就唧唧乱叫。紧挨着鹅棚的是鸭舍,四十只小鸭子羽毛雪白眼睛黑亮活泼可爱。鸭舍北靣是鸡架,五十只鸡在笼子里争相啄食。鸡鸭鹅的居住区后面是十只长毛兔的领地,长毛兔紧靠着山羊圈,山羊圈后面还有装着五头猪的猪圈,一头驴的驴棚。照料这么多家禽牲畜与种责任田使宋小兰一天的时间安排像打仗一样紧张。

    田玉川在家里埋头写作,过去没有分家,爹不支持他写,现在分了家,妻子又支持他,他认为自己实现理想的时刻到了。

    他这天夜里写出一篇小说,得意之余将刚睡下的妻子推醒。

    “干啥?”宋小兰问。

    “我的小说写好了,我念给你听,你看好不好。”

    “我可不懂。”宋小兰很睏。

    “你就听听好不好,又不让你评论。”

    田玉川见妻子坐直身子,摇头晃脑给妻子念他的作品:“……小兰小朵小红小叶是四姐妹,小兰十四岁,小红十三,小红十二,小叶十一。她们四个全上小学五年级,还在一个班……她们四个同时爱上了一个男生小刚。一天下大雨,四个姐妹都要这个男生背她们过河,小刚发愁了,是呀,自己只有一个后背,背哪一个呢?后来,他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他说,你们四个谁先脱下裤子让我看看,我就背她过河……小叶年龄小,不知羞,就先脱,她的两个大腿之间还没有长毛毛……”

    田玉川念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宋小兰却呼呼大睡。

    田玉川念完见妻子睡得正香,一巴掌拍醒她,说:“你呀,一点文学细胞也没有,我白念了。”

    宋小兰懊悔不已:“我,真的啥也不懂,就知道鸡鸭猪羊马牛。”

    田玉川连声叹气:“可悲,可悲,在文学殿堂里,我找不到知音,知书难觅呀。可悲,可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