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义听到院门外有动静,近前一看,原来是李秋萍和傻儿子已经来了。
秋萍扛了半袋子白靣,麦季提了十多斤小米和一个布包,里面是十多张秋萍头天晚上烙的葱花大油饼。田明义把母子二人接进院内,奌亮厨房的油灯,李秋萍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厨房。
十多分钟后,田明义惊叹地连声说:“哎呀,女人就是女人,经你这么一收拾,又干净又好看,就是在这里吃孬的,也觉得香。”
李秋萍说:“干这些洗洗涮涮擦擦扫扫本来就是我们妇女的本份吗,你这么些年带着四个儿子过日子,真的是难为你了。”
“以后有了你,我们就有福气了。”
两个人相互看一眼,都笑了。
麦季在门口喊:“妈,还不拉粪粪?”
秋萍说:“快四奌了吧?”
田明义走到院内,说:“差不多了吧。”就用力咳嗽数声。
很快,儿子们的住房内就亮起灯光。接着,一个个人影走出房门。不大一会儿,院子里就集合起一支小队伍。
一人发一张铜锣般大的油饼吃着,四个儿子的情绪特别高涨。
“好吃。”
“真香。”
“有大饼吃,身上全是力气。”
“爹,你烙饼的手艺不错吗。”
田明义说:“胡扯呢?全是秋萍烙的,还提来这么多白面和小米。所以我说,饭呢,以后有秋萍做,甭愁吃起来没有味了。”
四儿子说:“但愿秋萍长期给我们做吃的,永远给我们做吃的。”
秋萍说:“只要你们愿意,我就天天给你们做。只怕等你们个个娶了媳妇,就用不着我啦。”
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找上工具,拉上平车,一队人吃着笑着出了村朝东大洼走去。
来到干活地点,田明义甩去棉衣手握铁锨第一个跳进干凅的排水渠里,嗖一声挖出第一团污泥甩到岸上。儿子们见爹带头,也跳进渠里,一字排开,挖起污泥朝渠堤上抛。很快,渠堤上就出现一道黒色的长龙。
天光大亮,他们上到渠堤顶将污泥装上平车朝没有种麦子的地里运。
中午时分,太阳暖和。东大洼排水渠里出现的景象引起了不少路人的观看。
田明义与四个儿子,加上傻子共六个男人,个个光膀赤背一字排开向渠堤抛着河泥,汗湿的皮肤,油亮的前胸和秃光的脑袋在冬日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团团黑油油的泥块像一发发炮弹降落到渠堤上,这一切在空旷的大平原上显示着大干的激情,这个场面叫人看了异常感动。于是,人们终于明白田明义这几十亩地不种麦子的真正原因了。
“还是田明义有眼光,看样子那河泥壮着呢,要是整块地都铺盖一层,我敢打赌,亩产千斤都能突破。田明义一脑袋全是种地经,东大洼在他手里非变样不可。”
“老天爷,这需要多少人力啊,也就是人家田明义爷几个,换了谁也干不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庄稼人感慨。
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参观,公社书记杜学正看过之后握着田明义的手表扬他:“田明义,真不错,干得好,这样一来不但改造了土壤,而且还清淤渠道提高了排涝能力,支援了国家的水利建设,公社会奖励你的。”
有了公社书记的表扬,田明义与儿子们干得更有劲。
为了让这几个出大力流大汗的人吃好有力气,田太定与李秋萍天天筹划伙食,甚至杀了他与老伴养的几只鸡。
李秋萍这些日子其实更忙。她每天随田明义他们出工,干到半晌匆匆回家做饭,做好后送到工地。然后又与他们一块干。天黑后收工,田明义与儿子们吃过晚饭睡下以后,她又开始忙家务、洗衣服到深夜。她迎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利用空隙時间大大方方每天从早到晚出入田明义的家,把她作为一个农村妇女的外在美内在美全部在弟兄四个面前展现出来。她给四弟兄一人做了一双千层底布鞋,还钉上了防水湿的塑料底。她把四弟兄冬天用的被子褥子全都拆洗缝补了一遍,并且贴上了自己家的几斤新棉花。她把四弟兄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洗、补了一次,还一人做了一身内衣。她把一个女人在衣着上生活上所需要做的一切全都做了出来,让久违了的女性的体贴与温柔重新回到了四弟兄身上。
她的动人的微笑,她不知疲倦的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勤劳,她的善良、能干与少言的女性气质,让四弟兄重新认识了她。
四弟兄穿着李秋萍做的衣服,盖着李秋萍拆洗又重做的新被子,在享受她的关爱的同時,心里面对李秋萍的情感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些变化表现在以下事情上:
秋萍在言谈中无意说出家里的小厨房该修了,四弟兄虽然干了一天活极累,深夜也争着去修缮小厨房。
秋萍想捞水葫芦喂猪,四弟兄争着下水,水冷,可他们都说水一点也不凉。
四弟兄在劳动中不让秋萍干重体力活。
秋萍家的一只下蛋母鸡跑丢了,四弟兄找了一晚上终于在一条水沟里找到,由老大抱到了秋萍家里。
四弟兄对天天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感情上有了依赖与思恋。
于是,在一次斗私批修会上,四弟兄依次说出了心灵深处的秘密。
“我现在有了一个感受,就是干活,一看不到秋萍,心里就没着落就空拉拉的,提不起劲儿。有她在旁边,不觉得时间长,也不觉得累。”老大红着脸说。
“我现在一点也不计较秋萍是不是结过婚,有没有两个孩子。也不在乎她结扎了。只要她愿意招我倒插门,我愿意去跟她过日子。”老二声明。
老三文诌诌地说:“经过我的认真观察,李秋萍是个非常完美的女人,有性感,有魅力,善良纯朴,温柔端庄,是个能让男人过上舒心日子的好伴侣。我未来的妻子如果能像李秋萍一样,那我就会幸福一生。”
老四说:“爱情不受年龄的限制,我不在乎李秋萍比我大十四岁,大十四岁有什么?如果她愿意招我,我去。”
田明义有几分得意,他笑咪咪地总结:“看看,你们四个思想都变了不是?半个月前,我一提田太定老人给李秋萍招女婿的事,你们谁都不愿意,还说三道四。与秋萍在一块干了二十天活,这下倒好,又都争着愿意上门,简直都成了情敌了。我在这里强调:人家秋萍好是好,可人家是一个人,不能分成四份,要招,也只能招一个。到底会招谁?我说了不算,你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行,得让人家李秋萍拿主意,得听老太定怎么说。记住,你们可都是亲弟兄,不能因为这个伤了和气与情感,也不能违犯法律对人家秋萍做不道德的事。按我的意见,如果秋萍同意,就让老大过去,从大排小,好女人多的是,行不行?”
老大高声叫好,老二却瞪大眼反对:“爹,这不公平,感情上的事不能排队。既然俺哥四个都喜欢秋萍,那机会就要均等。怎么均等?让秋萍自己选择,她选上谁算谁。选不上自认没有缘分。这样最公平。”
“我同意二哥说的,公平竞争。就整个实力来讲,我恐怕最强。我大小是个初中生,我发现秋萍特别喜欢有文化的,有水平的,有文学细胞的。你们都没有,就我一人有。”老三得意洋洋,摇头晃脑。
“细胞?什么细胞?细胞就是细菌,你有病呀你?”老二瞪三弟一眼。
“哎哟酸死了酸死了。三哥,听你这几句话我的牙全酸掉了。你虽然会写几个字,可你怎么不照下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瘦巴巴干柴棍似的,风一刮能吹你八里地。根本不像个大男子汉。要说公平竞争,我最有实力,年轻,英俊。我叫田英俊。”老四伸出大姆指自夸。
田明义摆摆手说:“好了好了,这个事不提啦,到此为止。从明天开始好好种地。明年秋后打下粮食,卖成钱先给田太定家盖一座新房,到时候让秋萍跟她的公婆决定,选上谁谁就招过去当人家的上门女婿。选不上的等下一年咱有了钱,盖起新房,爹托媒人去找,还是那句话:天底下好女人多着哩。只要有钱,别怕没有女人跟。”
四弟兄听了爹的话沉默下来,各自想自己的心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