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天的调查时间中,汪涵双面不改色的对唐天宝和金莉妍的问题逐一回应,以外交官的语言技巧,让两位警官无可奈何。
就算明知道汪涵双是在说谎,他们又能怎么样。
达累斯是东非国家坦桑尼亚最东部的一座城市,这里有着几乎全非洲最好的绿化条件,达累斯的西边,就是米库米和乌德宗瓦山脉两处世界著名的国家公园。
华夏联邦将自己的触角伸到非洲之后,十分注意维护当地的生态平衡,甚至不允许非洲本地人进行太多的偷猎与砍伐活动。
两个国家公园的建立,就是为了这些原因。
达累斯的街头,十分热闹,不过在汪涵双眼中,达累斯的街头实在过于混来,不同种族和肤色的人混杂在一起,肮脏的街道,被贫困和死亡困扰着的人类。
这里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就如同三十年前的中国那样,民不聊生。即使在大城市的繁华背后,也依旧看得到每个人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痛苦和不安。
一想到这些,汪涵双就很难像他妻子孙艺萍那样痛恨青竹医药集团,其母公司青竹化工可是缔造新帝国的主要力量之一。
作为华夏联邦三大集团中的一个。青竹化工集团为了帝国的建立付出了多少。就算在非洲做了一些稍稍越过道德界线的事情,对于汪涵双这样的政治官员而言,也并非不可接受的。
但妻子的死显然没有包括在内,汪涵双可以不在乎非洲百姓的生死,管他艾丽莎还是别的什么人,但孙艺萍却是他深爱着的妻子,他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一开始或许会有挣扎,有犹豫,但那只是外交官摇摆不定的思维惯性。最终,爱会占据上风。并且化作无比的仇恨,深深埋入心底,再也抹杀不去。
汪涵双离开了,带着他想要复仇的念头。
这种深藏在心底的恨意。唐天宝和金莉妍都觉察到了,他们两人就坐在调查局东非办事处的总部办公室里,讨论着孙艺萍的案子。
他们是驻外秘密警察部队,原则上是隶属于司法部门,实际上却是归属于华夏联邦调查局的管辖范围。
“那个男人,很危险!”金莉妍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已经觉察到了那种人心中难以琢磨的黑暗,在最危险的罪犯身上,曾经感受到过,“天宝。我们该怎么办。”
“危险?你是指汪涵双的生命有危险,还是认为他会对庞大的实业集团造成什么危险?”唐天宝出言提醒道:“莉妍姐,调查局让我们来东非,本意就是监视当地的一举一动。这件事,我们到此为止吧。”
案情涉及到青竹化工,难怪唐天宝不愿意查下去,他是金莉妍带入调查局的,两人关系亲厚,所以才不愿意金莉妍过多的插手这件事。
“之前的调查是属于例行公事,以我们的身份尚且足以自保。可如果真的调查下去。这就很难说了。这里可是东非,就算出现什么意外,也很难追究的。”
见金莉妍似乎不打算放弃,唐天宝不得不一再提醒。
虽然入行才不到四年,但是唐天宝不是初生牛犊了。他很聪明,知道调查局这种特务机构。看似掌握大权,可以任意窥视信息和别人的**。
可事实上,特派调查警官这样的身份,死亡率是很高的。
好奇所带来的不知进退,在遇上食物链顶端的豪门权贵之时,一旦触碰了对方的底线,很可能会遭遇莫名其妙的“意外”。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要知道,国内这么多人在关注这个案子,这是一个机会!”金莉妍却是微笑,仿佛死亡不足以喝阻她。
“一个充满野心,想要往上爬的女人!”唐天宝心里如此想着,金莉妍要么就是疯了,就么就是不顾一切想要获得这个扳倒青竹医药集团的功劳。
正如她所说的,这个案子真要办了下来,她金莉妍可就算是在调查局里混出头了,以后再不是可以被任意驱使的马前卒。
成功总是有着代价,相反的,巨大的代价,也意味着巨大的成功,这基本是对等的。
唐天宝对金莉妍的感情,除了感激其提拔,也有着一丝爱慕之意,就像一个偷偷依恋着姐姐的弟弟一样,年龄并不是障碍。
“天宝,你觉得怎么样?”金莉妍嫣然一笑,望着唐天宝犹豫的眼神,似在鼓励,也似在诱惑。
“莉妍姐,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退缩吗?”唐天宝苦笑着反问,他的本意却非如此,可是又不愿忤了金莉妍的邀请,只得答应下来。
“那么好,我们跟着汪涵双回内罗毕,他肯定是有些动作的。”金莉妍满意的说着。
内罗毕市郊的机场,汪涵双刚刚下了飞机通过安检,提着那个去到哪都回带着的褐色皮箱,走在拥挤的人流中。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少都是游客或者商人,或者是学者和医生,汪涵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正常世界的格格不入,他是个复仇者!
怨恨的火焰,每时每刻都在烧灼着他的心脏和皮肉,痛苦越来越频繁,除非报得此仇,否则恐怕此生都不得安宁。
“先生,先生。”
汪涵双沉思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呼喊声,一个黑皮肤的小孩扯住了他的衣角。用当地土语喊着。
在机场的门口停住脚步。汪涵双低下头来,看着这个毫无怯意的小男孩,那是一种在生活中被磨去稚嫩的老练,心中感慨着:这么小的孩子啊,竟然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生活。
口里却温和的出声:“什么事,孩子。”他用的也是土语,说得还算流利。
“先生,买一张明信片吧。”男孩从口脏兮兮的袋里掏出一张保存得很好的明信片,交到了汪涵双手中,并且强调着。“一位先生让我把这张明信片卖给您,他说您会愿意为此支付五华元。”
小脑袋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汪涵双,黑色的皮肤。卷卷的毛发,两只瘦弱的手掌,高举过头顶,这是在祈求。
对于东非当地人而言,五华元是一个月的用度了。
汪涵双一头雾水的接过明信片,然后翻过背面,惊觉上面写着的信息:明日清晨,来城西酒吧,我在那里等你,苗辉祥留。
“这是五华元。请收好。”
“感谢你,先生,愿主保佑你。”
汪涵双笑着看小男孩一跳一跳的离开,不曾想,这孩子还是个天主教徒。
回过神来,汪涵双有想起了信中的内容,苗辉祥这个名字,这几日来他已经听到过了无数次。被认为是与他妻子偷情的情夫,也被怀疑是遭到了土著匪徒的绑架,要么根本就是个凶手。
但无论是何种身份。这个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的男人,明显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不止是他,就连被塑造成人道主义英雄的孙艺萍,也开始被人遗忘。
人类就是这样,当正义和道德事不关己的时候。总是难以被坚持。大部分时候,对于感人肺腑的事迹。许多人的关注只是凑热闹而已。
第二日的清晨六点,汪涵双早早起床,独自一人开着借来的车,驶往城西酒吧。他自己的车很可能已经被人标注了,所以他只能找一些当地的外国朋友借来车子。
城西酒吧,算是当地比较出名的一个酒吧,出名的原因有三个:色&情,黑&帮,还有暴力。
城西是内罗毕最混乱的贫民窟,那里龙蛇混杂,任何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不会愿意踏足那里。
那里的治安和日本北部一样糟糕,到处都是抢劫杀人等恶性案件,街道上每一个气派的房子都是一个黑帮的巢穴和半军事据点,持枪的守卫分列站着各个重要的位置。
如果看得认真一些,你甚至会发现堆在墙角的火箭筒。
在这里,强权和压迫是毫无遮拦的,没有任何道德和法律可以约束强者的行为,只要你愿意,并且拥有足够的实力,你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将破旧到绝对没人会偷的老爷车停在酒吧门外那个长满杂草的空地上,汪涵双下了车,他兜里揣着小口径的,惴惴不安的走在街头上。
酒吧门外,两个拿着突击步枪的黑人大汉,不怀好意的看着每一个人。长长的头发,像是一串串佛珠挂在头上,说不出的滑稽。
但是看到他们脸上凶涙的表情,却没人敢真的笑出声来。
“去城西的每个人,最好都能带上一把枪。”这是内罗毕的一句谚语,汪涵双不打算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酒吧里,嘈杂的摇滚乐声,疯狂的呼喊声,淹没了一切。各种各样的镭射光线,在黑暗中不停的闪烁着,晃得人的眼睛有点花。
这是一个可以挤下五百人的酒吧,汪涵双挤开每一个扭着屁股的男女,艰难的兄走在这里。脑子被各种噪音轰炸,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他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说到酒吧,汪涵双还是喜欢英国人那种情调,安静,奢华,细细品味。
就在汪涵双怀念着上流人士的生活之时,一只男人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吓了他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掏枪。
“嗨,兄弟,我要是你,就不会那样做。”来人取下兜帽,一张亚洲人的脸出现在汪涵双眼前,那人劝着:“收好你的玩具枪,你以为门口的守卫为什么没有收缴武器就让顾客随意进出?”
这张脸。是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脸。英俊潇洒,却又带着成熟的魅力,那自信的微笑,很能感染人。
关键是,汪涵双认得这张脸的主人,“苗辉祥!”汪涵双低声喊着,“你这混蛋!”
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戴绿帽之后依旧保持微笑和平静,这不是教养的问题。
汪涵双拽着苗辉祥的衣领,“你为什么还活着!”
“兄弟。放松点,不要紧张。”苗辉祥的手轻轻搭在汪涵双的拳头上,小声劝说着,“在这里闹事可不是好的选择。如果你不想变成罐头的话。”
一想到这里是全城西最大的黑帮势力的产业,汪涵双就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可不想成为有一个失踪的外交官。
“我没有和你的妻子偷情,当然了,我本身是有这么个想法的。”找了一个角落,苗辉祥这才替自己辩解着。
只不过,这种辩解反而激起了汪涵双的怒火,“你说什么,你这个混球!”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爆粗口了。
“放松些,兄弟。”
“我不是你兄弟。你这个扑街!”
“好吧,让我们进入正题。不能否认,你的妻子很迷人是不是。”这句话,倒让汪涵双有些自得,孙艺萍的美丽,是让他得意的事情之一。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有这样的想法,你应该能够理解吧。”见汪涵双又握紧了拳头,苗辉祥赶紧说道:“当然了,事实上。你妻子对你的爱,让我妒忌。”
这番话,稍稍缓和了一下局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妻子死了,你失踪了,结果我却成了嫌疑犯!”汪涵双低声吼着。这些日子以来,积累下的愤怒和疑问。现在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
他不再是那个温尔雅的外交官,也不再说着迎刃有余的外交辞令,他现在只是一个既愤怒而又悲哀的丈夫。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理由。”苗辉祥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这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周围的噪音再一次轰轰震响起来,就算近在咫尺,两人的交谈都几乎要面贴着面。
什么窃听仪器,在这都不管用,而且人流复杂,就算派人来这里监视,也难以凑效,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保护伞。
混乱,是唯一能够对抗权贵的东西。
“我是一个浙商,来非洲是为了售卖医学用品,当然,我们经常从事福利事业,这也有助于推广我们的生意。你知道,中国商人做这样的事比较在行。”苗辉祥自豪的说着,中国商人确实比较擅长收买人心。
不像西方殖民者那样赤&裸&裸的剥削,并且不留余地。
“你的妻子,发现了一个医疗丑闻,这给她遭致了祸患,也给我带来了麻烦。”苗辉祥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和认真。
“什么医疗丑闻?是关于白色瘟疫的特效药有副作用这件事吗?”汪涵双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小问题,真正的丑闻是青竹医药集团在拿非洲人做医疗实验,所有的免费医疗服务,本质其实是低成本的临床实验。”苗辉祥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恐的神情,“你知道,非洲没有人&权和道德体系,这里的病患连饭都吃不饱,他们更不会知道自己只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艺萍从艾丽莎身上惊觉了这件事,随着调查的展开,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了她的眼前。”
“什么可怕的事实?”汪涵双的精神,渐渐被苗辉祥的话吸引住了。
“中国并不是非洲的解放者,而是一个残暴的掠夺者和加害者。”苗辉祥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政治宣传和利益需要,这是两码事,所以汪涵双对于苗辉祥的这句评语并不赞同,但现在不是进行哲学争辩的时候。
“所以说,是高栋云谋杀了我的妻子?在你们前往利基的路途上,那为何你没死?”
“不是高栋云,他还不至于做这种事,是肯尼亚当局政府做的。”苗辉祥一语惊人,没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
“什么!”本来还以为自己的仇人是青竹医药集团非洲分公司的总经理高栋云,却没想到是肯尼亚当局那些政治恶棍。
“青竹医药集团每年向肯尼亚当局支付五百万华元的费用,用来支付各种医疗设施的建设。当然,这些钱全都流入了某些人的腰包,反正这只是青竹医药集团给的买路钱,建设医院的事还要另外出的。”
苗辉祥的这段话,揭露了背后的隐情,一旦孙艺萍披露了医疗丑闻的事,青竹医药集团很可能会受舆论压力而撤资。
那么受损最大的人,反而是肯尼亚政府当局,五百万华元巨额收入,足以让肯尼亚总统买凶杀掉任何试图挡人财路的家伙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汪涵双并没有打算彻底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总是对这种花花公子类型的人不喜欢。
“他们当场杀了艺萍,却绑架了我,似乎是想在骗取赎金后再撕票。不过我的人通过卫星定位找到了我,并且救了我。”
“卫星定位?”
“是的,我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装了那么个小玩意儿,你知道的,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苗辉祥随意的说着,这本来是秘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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