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待外资的态度上,华联一直是保持着谨慎冷淡的态度,既不谄媚,也不排斥。WwW.CaiHongWenXue除了和英、法两个有着一定的贸易往来,对于其他列强,都明显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戒心以及防备。
尤其是在针对日本客商上面,许多一级商业区域,根本就不允许他们入内。这些人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是披着外商名号的间谍,而古文会也懒得去一一甄别。
凡是对日本人有好处的事情,华联都要尽力阻止,这是基本的准绳,也是整个华联工商业界的潜规则。对于这点,许多开始慢慢融入华联商界的商人都心知肚明。
对于这样的敌视,日本大藏省也的确是有所察觉,所以才会派出了一个小规模的使节团,前来参加茶话会,观察和试探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之一。
当然,对外仍旧宣称是民间性质的客商来访,毕竟华联现在的政治地位,还没有被世界所公认。就连关系比较密切的英法两国,也只是默认,而非公开承认华联为中国的合法政府机构。
长远来说,这很不利,但就以实际需要而言,这对于华联而言未必就不是好事。没有大义所赋予的名望和权力,同样意味着自己不必付出相应的牺牲。至少在面对列强入侵与外交纠纷的时候,不必承担责任。
这一点很关键,在战争中成长当然是件好事,但也很可能因此而被大量消耗实力,然后为他人做嫁衣。
历史上帝辛就是这样的悲剧,年少英武,发起对东夷用兵,打退了东夷向中原扩张,把商朝势力扩展到江淮一带。但却被西周起兵叛乱,结果是被人趁虚而入,上演了蛇吞象的戏码。
茶话会的组织形式,非常轻松,并没有在礼仪上做出严格规定。不过着装却有着暗暗的界定,陈泽一身华服,和刘浩然身上的玄端大同小异。
面上也是宽和的微笑,端坐在主座上,发起了本次茶话会的主要议题:“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与此次茶话会,我先行在此谢过。”
文质彬彬,温和有礼,陈泽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众人的目光,他是人群中的焦点。天宇集团才是整个华联最为强势的经济组织,再加上陈泽本人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这样一个备受世人瞩目的俊杰之士,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经过详细的探讨后,我与军方达成了协议,柳州重工集团旗下的钢铁实业公司,其管理权将交付与兴华社,从现在起即时生效。”说完,表情复杂的看着坐在次座上面带欣喜的刘浩然。
比起以前单纯的好友关系,两人如今已经复杂了不少,这其中涉及到了繁琐的利益纠葛,以及在政治上的分歧。民业党与民信党的大选之争,在华联的议会上已经不是什么秘闻。
不过在私底下,两人依旧还是过去一起并肩奋斗过的挚友,这点不会有丝毫改变。
在热烈的掌声中,背负着众人的赞叹以及嫉妒,刘浩然面色自如的立起身来,举止礼仪都很得体。哪怕是意气风发,也并不让人觉得那是嚣张跋扈,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致词也是早就背熟的,就在一周以前,柳州重工业区这块美味可口的蛋糕,就被内部瓜分掉了八成。剩下的零碎,才是用来在茶话会里吸引中小资本团体的鱼饵。
就算是两成的份额,其实也不少了,这些人并非古文会的核心成员,钟泱当然不可能以低廉的价格给与帮助。购买技术、培养工人、生产设备、研究工艺,这些都需要海量的资金,没有一定的资本,连参与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会上的气氛也还热烈,大家听闻到整个计划的一些细节,也都纷纷思索着这其中的利润所在。建设一个综合性的大型工业区,如此惊人的规模,即便只是在里面喝口汤,也很赚了。
“陈先生,不知道这个发展计划是否允许外商入股?”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一名不请自来的日本“客商”亮声问道,身穿笔挺的西服,相貌和气,倒也不讨人厌。
“原则上,这是华联工业部的大型综合投资计划,我仅仅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无法代表政府职能部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不过我相信这是一块自由经济的乐土,原则上我们不反对任何外商前来投资。”
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陈泽面色如常,日本人的打算,他根本不必理会。柳州重工业区的建设对于整个华联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一项战略计划,根本不可能让列强掌控主导权。即便是想要参与,估计也是困难重重。
见日本客商还想说些什么,如今升任商务署副署长的李全旺,起身抢问:“你好,这位尊贵的客商,如果想要参加任何华联治下的工商业领域投资,都必须先去商务署报备。在那里,我们会为您提供专业的咨询工作,竭尽所能解决您的疑难。”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又恭谦有礼,虽然看似实在示弱,但这其中的坚决与冷意,足以让这名提问的日本客商懂得取舍。胡搅蛮缠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继续追问,而是见好就收。
另外一些外地商人,也大多是来观望,混个脸熟,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找麻烦。
商场如战场,是尔虞我诈不错,但说到实质,还是实力、人脉、利益的取舍。单靠谎言、欺骗和压榨,是无法长远经营的。唯有制度化的管理,均衡的利益分配,以及正确的道路选择,才是任何组织机构的大战略计划。
现在的华联,因为政治宣传上的因素,在其他地区的中下层百姓心目中并没有多少名望与吸引力。但在商人心目中却不一样,这些消息灵敏的经济职业者,最擅长的就是交流和沟通,获取别人难以得到的讯息。
更重要的是,比起毫无余力的贫苦百姓,商人天然的就具有流动性,用脚投票。
繁华兴盛的经济情况,必然吸引一大批的商人前来投资。对于他们而言,轻松自由的华联,是一个安家置业的好地方。比起在各地受到军阀和土匪的盘剥,两广一带至少还有着适合民族资本成长的肥沃土壤。
在主要的议题结束之后,日本客商的小插曲并没有为茶话会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一些热忱的商人,已经开始和刘浩然接洽,商议着关于钢铁领域的投资事项。
各自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自己归属的交际圈里和熟知的人谈笑风生,却也有趣。偶尔有年轻的侍者从旁经过,还见有人点着茶水和糕点。
另外一边,提前离场的日本客商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现在可没人想要关注他们,都忙着商议自己在未来的重工业领域能占到多少份额呢。
“池田君,为何不留下来继续观望?”一名随队的日本人拧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定然是为了刚才茶话会上的事情。
“高桥君,留下来继续问什么呢?对方的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这人就是刚才在茶话会上发问的年轻日本客商,他的身份其实是日本在华中地区的特务机关长,池田广耀。
而站在他身侧的,则是日本大藏省外派出来的官员,这次顶着客商的身份,就是为了来华联这里获取一些资料。从崛起到如今雄踞东南,虎视中原,华联都给与世界太多的震惊。
而且与其他的政权势力不同,这个地方并非是任何列强扶植起来的代理人,虽说背后有着英国人的影子,但日本却从这里看到了自己过去的样子。奋发激昂,振兴实业,发展教育,即便还很弱,但后劲十足,有着很大的发展潜力。
“池田,你要明白,我们这次的任务不容有失,以你现在的轻忽态度,这绝不合适”直呼其姓,语气严厉的指责着军部出身的池田广耀,高桥和也说话很不客气,两人因为各自分属不同派系,关系一直不好。
“那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我只对华联是否与高雄的叛乱事件有关感兴趣,至于开展商贸活动,那是你的责任”
池田广耀不屑的冷笑,他原本是一个性格冷静而沉凝的人,并不像高桥和也那样张扬跋扈。或者在中国的其他地方见多了阿谀奉承,根本不懂得审视时务。
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仅仅是在广州城中的所见所感,就让他心神大震。这个地方不同于中国的其他任何地方。或寻单论资本,此时的广州还比不了上海,但这里的工商业发展,几乎就是另一个日本。
池田广耀所关注的,是一些华联内部的工业产能情况,看着在宽敞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各种汽车,他的内心就如同被巨锤击中一样,感到了气闷和压抑。
军备界通常有一种换算方法通常每350辆汽车生产能力可以转换为一架作战飞机的产能,而每45辆汽车生产能力可以转换为一辆装甲车的产能。
军舰的产能也可参考其商船生产能力,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华联,拥有着发动战争的潜力
即便目前还没有具备挑战日本在东亚地区霸权的可能性,但五年以后呢?十年以后呢?一个完成工业化建设的强盛中国,将是士日本永远不可企及的存在,半个世纪以来的维新改革,很可能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是池田广耀绝对无法接受的,和性情无关,作为一个日本军人,他的爱国方式,就是让中国陷于贫穷、麻木和分裂。
从各方面调查得来的综合资料显示,池田对华联的工业能力有着客观的认识。现在的华联,其中以天宇集团、兴华社和青竹化工三家企业实力最为雄厚,涵盖着整个华联的政治、经济、科技领域。
能够自己生产任何一种工业发展所必须的产品,比如汽车、燃油、制造汽车的机器,各种车床。因为时间还短,有着许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是独立而完整的工业生产体系已经建立完成。
这是在中国其他地方所很难见到的,即便是过去的洋务运动,也没有达到如今陈泽这些人所取得的成就。军舰、坦克、飞机、枪炮、弹药,任何一项关乎到国家民族战略的关键性产品领域,华联都取得了让人赞叹的成就。
尤其是最近几年,兴华社全力生产军舰,再加上来自英国交付的订单,华联已经在事实上拥有了一支颇具战斗力的海上舰队。作为进攻力量,这自然不行,但用于防守,还是很不错的。
谷口尚真所带领的西海舰队,很快就平定了发生在高雄的叛乱事件,从叛军手中收缴上来的武器,让军部的视线转移到了华联身上。
清一色的德式装备,虽然和华联对国内军阀出口的英制武器有着明显不同,但一些证据表明华联与德**方也有着很暧昧的联系。这自然让日本疑心满腹,毕竟能有余力向高雄出口武器的势力,也就这么几家。
英国、美国、德国、苏俄以及新兴的华联。英国与日本还是同盟关系,可以首先排除在外,至于美国人,跨域半个地球来做这种事,也没有可能。反倒是正在用军火换钱的德国和一向与日本有着纠纷的苏俄最有可能。
而华联因为能够大规模自行量产军火,也就同样榜上有名了。
因为这次的叛乱事件,政友会在日本国内受到了国民的质疑,因为在台湾的殖民统治政策,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显得太过“温和”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台湾没能为日本的经济危机买单。
为了取得甲午海战的胜利,日本政府牺牲了两代国民的利益。到如今却依旧生活困乏,自然是导致了国内民众怨声载道,开始不断积累着对日本政府机关的怨恨。
如果没有这种怨恨,但是一群狂热的陆军激进分子,有怎么可能以“下克上”的粗暴方式夺取权力?
历史总在为百姓找着理由和借口,其实人只要活着,就是在选择。国家的意志,是在野心家的欺骗和煽动之下聚拢起来的,但不要忘记了,这是百姓的默许或者无奈,甚至是纵容所置。
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目光短浅,狂热愚昧,这就是百姓。好的体制,会去对之进行疏导,规范整个社会的露n理道德和民心志气。但如果是扭曲过的统治理念,则会造成社会失序,使得国家陷于混乱,民众变得冷漠和癫狂。
成为一群野兽,无视别人的痛苦,肆意抢夺和杀戮。
就如同完成了赤化后的苏俄、日本以及中国国内的红门和**党,打着复兴和拯救的旗号,以大义的名分肆意剥夺着别人的权益。
苍穹殿,酒店背后有着附属的园林区域,在宽大的室外环境中,安放着假山、喷泉、低矮的室内植株所聚成的小型园林景致。听着汩汩的泉水流动,配合上悠扬清雅的乐声,的确是一种美到极致的享受。
行走其间,钟泱一身轻便的夏日常服,走在深幽的青石小道上,神色淡然。
“会长,周飞火求见。”低身行礼,祖捷公瑾地说着,身上依旧是那套深黑色的西服,显得挺拔而冷酷。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周飞火,便入得其内,受到了钟泱的召见。他昨日才搭乘潜艇回到南沙,今日上午,便穿戴整齐,来到苍穹殿这里向着钟泱禀报情况。
“会长。”一见面,先是周飞火先行见礼,钟泱并非天子,也无需跪拜之大礼,只是普通的躬身抱拳,以示对上位者的恭敬。
“送回来的情报我都看过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周飞火全程参与了整个计划,他的意见才是最直观和最贴切的,钟泱这么问,其实也是在考校对方的才学。
“会长,自治战线根基太差,难以成事,不过与日军周旋三年还是可行。”经过了此次历练,周飞火身上的气势愈发深沉练达,虽然还是有着激昂高傲的姿态,但没有了过去的轻浮之气。
“喔?怎么说?”
“没有稳定的根据地和扎实的经济基础,自治战线永远都只能是流寇,难成气候。不过在我们的支持下,与日军展开拉锯却是不难。台东多山,林木密布,大规模的兵团施展不开。况且以日本现在的国力,动用大军前来清剿并不现实。”
“那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方略?”
“会长,容我一言。”
“说说看。”
“资助自治战线的模式,维持在军售和药品支援的程度即可,最多帮其建立起简单的手工作坊,助其培养工业实在是不必。”
对于这个钟泱原本打算实施的计划,周飞火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在冯志希那里看到的情况,让他深切地明白到台湾根本没有相应的工商业发展空间。更何况这种培养模式,很容易造成养虎为患。
“为何?”钟泱也不发怒,而是淡淡的神色,打算先听听对方的意见。
“一是那里战局动荡,没有工商业可以存活的基础;而是一旦实行这个计划,日本军方定然会发现蛛丝马迹,找到我们,那意味着战争;三是维持劣势,必须让自治战线依附于我们,不起二心。”
“好,你能有此见地,果然是才华不俗。既然如此,你写一份计划书交到地宫,我会督促实施。”对于周飞火的成长,钟泱看在眼里,更是不吝啬赞许之言。
挑动日本的棋子已经埋好,就等着对方彻底完成赤化,变成一只没有理性的野兽。而在中国,经过一年多的养精蓄锐,外加**军结束了和奉军的北方霸权争夺战,中国也是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和平之中。
只是不知,这样的时局,还能维持多少时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