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岚枝气不打一处出。可秀儿、蔓儿两丫头小模样,岚枝也发不出脾气。最终矛头还是得指向夏伐,心中恨道“哼,以前还没发现他如此狡猾,这事也怪不得秀儿、蔓儿”暗地里为两人开脱一番,岚枝和颜悦色道:“你们去休息,这里没事了。”
说完,岚枝就要进夏伐房间。蔓儿连忙拉住她:“小姐,别进去!夏公子没穿衣服。”
岚枝愣愣的看着两人,见她们羞红着脸,顿时心中碎骂“这臭流氓”:“他还穿着一层皮,没事。”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自家小姐语气有些古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离开,毕竟也是真的累了。她们这小身板可比不上同行的其他人,连日的赶路不说,还要小心提防夏伐,可谓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劳。
岚枝推门,恰巧此时又跑来一人。皱着眉头与来者低言几句,简单安排过后。
进屋,迎面而来一阵微风。看着敞开的后窗,岚枝心中什么都明白了。一声冷哼,坐到了屋中桌前,看这架势是要等夏伐归来后兴师问罪:“这贼人,分明是耍我!夫人...真是厚颜无耻!”想到不堪处,岚枝心中又羞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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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到这就行,我自己回去。”
“大人,你可小心着。”张单松开手,不忘提醒夏伐。
夏伐喝了不少,此刻走路歪歪扭扭:“放心,这点小酒不够填腹。”
“是,是。”
最终,两人还是半推半就将夏伐送到客栈外:“大人,我们就送到这了。”
夏伐站在门口,酒气上脸,就像被烧红了一般:“两位,可别忘记我说的话,等过了年头,有时间到我府上做客。”
“一定!”这事就算夏伐不提,两人也不会忘记。
但夏伐惦记的可不是这点人情,而是这两商人能带来的好处。夏公子经历了这些破事,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有了新感悟,这么混显然不行。但,当官走抄近路,需要大把的金子,每每想到此处,夏伐不禁暗叹“这世道还真是万年不变啊”
与两人一翻约定,夏伐转身,手一摆:“就此别过。”
兄弟两人目送夏伐走进客栈,张庆突然开口问道:“哥,你说夏大人会是什么官?”
“他不是京官。”张单语气肯定的说道:“夏大人说自己才从外面回来,我看应该是外官。而且...还是在军中做事,弄不好是陆府军的将领!他说来巡视,可能就是来县府巡视地方军队。开州如今有战时,相连的楚州肯定有所动作。”
张单这一番联系,虽然与事实不靠边,但论他所知范围而言,也是合情合理。
“将来我们生意走到覃国,要是有这样一位军中将领通通路,事情可就方便得多了。”张单想着美事,双眼放光。
“呵呵,这一次我们来太平县不单单做了一笔大生意,还结交一位大人。哥,这运气真是好啊。”
张单笑了笑,喜色展露无遗:“回去得打听打听,楚都内有什么大官姓夏。”
张庆点头,可是...表情突然凝固:“哥,开州虎狼关失守...前些日子不是传言,始做者就姓夏,恩...夏伐!对了就是这名字。”
这一提醒,张单笑容不见了..但,他很快猛的摇头:“又不是只他一家姓夏?要真是夏伐,他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吗?而且,他还带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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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阵动静,岚枝竖起耳朵。后窗处一只手伸了进来,紧跟着夏伐的头出现在那里。
岚枝眉头一皱,冷声道:“回来了。”说完,也不知道她想着什么,面色一红。
夏伐眯着双眼,打了个酒嗝:“夫人,来帮下忙。”
“哼,有正门不走,要爬窗。你还在骗谁呢?”岚枝不屑道,看架势是没打算帮忙。
喝多之后脚有些软,夏伐挣扎着爬进屋,落地就直接躺在地上:“夫人,我还得骗我自己啊。”
岚枝听后一怔,随即皱起眉头:“别装,以为这样说我就不找你麻烦了吗?”
夏伐躺地上,没吭声。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岚枝心中暗恨,但,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来到夏伐身边,她蹲下,表情变得疑惑:“真睡着了?”想着,便踢了夏伐一脚。
夏伐没动静,但,手指摇了摇。
岚枝心中有数:“你就躺这吧。”
这时,夏伐突然抓住岚枝的手,恬着脸说道:“夫人,扶我上床休息。”
“自己去!”岚枝气结,一把甩开夏伐,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屋内,剩下夏伐,他吐出几口酒气,随即腰板一直挺了起来。虽说酒劲还在,但,绝不至于爬地上起不来。歪歪扭扭走到床边,鞋子一脱,夏伐睡了上去。
仰着嘴角,自言自语道:“这女人,其实也不算心狠。”
回到自己屋中,岚枝气恼“真该杀了他!”如此想法一出,岚枝更加郁闷,她发现自己面对夏伐时,那种杀心越来越少了。
“小姐。”
岚枝一怔,随即疑声道:“秀儿,怎么不睡?”两丫头跟着岚枝住一个房间。
“等小姐回来呢。”
岚枝展颜笑道:“等我做什么,快去休息吧。”
“好。”
目的很简单,岚枝进屋后,秀儿才能去安心休息。这一个小插曲,却让岚枝幽幽叹道“在家中,真正关心我的也只有秀儿和蔓儿两丫头”岚枝是何其聪慧的女子,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在养父王敬忠眼中是什么位子。只是在于恩情,她不会去想此事。可现在,夏伐提起,人心这种复杂的东西啊....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用力摇了摇头,岚枝告诉自己,不能被夏伐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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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议事殿。
内阁重臣聚集于此,商讨着有关开州的战事。
除上位一坐一站两人,其余大臣在下面的交流越来越大声。
金椅上位者便是楚国皇帝楚建业,乍看下平凡无奇,甚至挑不出一处容易让人记住的地方,但,为皇者靠的可不是脸。细观之,唯属帝王那股威严之气浑然天成。此刻,他手握一卷书,时而翻阅,时而仰头沉思,从始至终没有去正眼看下面争论不休的大臣。
他身边人年过半百,一头黑白掺杂的发丝束在脑后,个子不高、身材也稍显瘦弱,但一身龙图银纹大袖红袍,却证明他与上位之人仅是一步之遥。同楚建业一样,墨良没有说话,他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楚建业手中书:“殿下,从进屋之后您便时而翻阅此书,这到底是什么?”
楚建业笑了笑,以不惑之年的他,因国事操劳早已满脸皱纹,此刻一笑,倒添加几分沉稳气质:“墨师,此书叫《十等女人》”
墨良眉头一皱,心中有些责怪,此书不需看,就知道是什么玩意。在看下面众多大臣,楚建业此刻看这书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而楚建业接连说道:“这书便是夏伐所写。”
能拿起笔杆写书,多多少少有些墨水,墨良心中惊讶,好奇下他开口说道:“殿下,可能给微臣瞧瞧?”
楚建业把书递给墨良。
墨良打开一看,当即皱起眉头。夏伐用的横排,与古时惯用竖排自然是天地之差。紧跟着看下去,墨良神色一动:“说他是乱写,用词、字型却很独特。这个夏伐倒是有几分才气。”
不论夏伐写的是什么书,能得墨良如此评价,已经是上天了。楚建业眸中泛着丝丝深色,开口说道:“墨师,单凭看此书,观夏伐此人,他会通敌吗?”
墨良没有犹豫,坦言道:“就算不是直接关系,夏伐在其中也扮演着关键角色。”一句话,把夏伐的情况说得只字不差。
“朕...有些不忍,夏家两代轰轰烈烈,到这代...哎”话到此,楚建业一叹。
“殿下,不如先听听其他大臣的意见。”墨良说道。他是一个懂得琢磨人、琢磨事的大臣,与楚建业看似不着边际的前后交谈,却让他明白皇帝想放夏伐的打算,但是,此事中掺杂了楚建业的对于夏家的私人感情,恐怕有的大臣不会同意。而且,虎狼关失守,可是国之重、国之深...墨良微微皱眉心中暗叹“事情不容易,到头来还得看夏伐在这件事中,到底担任什么角色”
皇帝不需要说话,他目光一扫,议事殿自然而然就安静下来。别看众大臣吵得厉害,其实,余光都打量着楚建业。在朝中这潭浑水游,察颜观色本领不上档次,日子可不会好过。
殿前左右为首两人,一是墨良,二便是此刻站出来的人李选。他身为从二品光禄大夫,任中书省中书令、陆军府监军、内阁议郎多项重任于一身,不但要有本事,还得会琢磨皇帝心思。方才,他与人交谈,表面应付,心中暗自猜测,在墨良与楚建业交流时,他得出一些结论,此刻心中有了定夺,便迈出一步开口说道:“殿下,臣闻开州已发兵,大将军夏门风在动兵之后,只用二十日就夺回游龙府...此刻,实在不宜去调查虎狼关丢失之责。”
朝中派系很多,其中一群文墨出身的大臣,对于将臣向来苛刻,出点问题就抓着不放。为首的人叫屈何,正二品特进,任尚书右仆射,内阁议郎。作为右相,他的话不单单能影响皇帝的思考,还能牵动一些举棋不定的人:“殿下,臣闻开州之事与大将军夏门风不是直接关系,罪魁祸首是其子夏伐。此人身为虎狼关监军,留恋酒色,当值时去青楼那等污秽场所。调遣门候的牙门令更是在花天酒地时,被贼人盗取。”
“恩,此事朕已知道。”楚建业不温不火的说道。
屈何还没看出皇帝心思,接连说道:“大将军夏门风身为父,身为大都督,于公于私这失职之罪都不可饶恕,臣知殿下担心现在调查撼动军心,那大将军夏门风可在战后处置。其子夏伐目前在窜逃中,他深知开州军情内要,如果被敌人抓去,必成大患。当务之急,必须抓他回楚都明正典刑。”屈何这是判了夏伐死罪,都不说回楚都审,而是直接明正典刑。
李选眼角一挑,余光打量站在一侧的墨良。他心中暗道“这老狐狸,还不说话?”
皇帝嗯了一声,最终...他把目光看向墨良,这含义不言而喻。
墨良斜身,开口说道:“殿下,微臣有不同意见。”墨公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墨公直言。”楚建业抬手一点,示意墨良说。
李选立马竖起耳朵。墨良弹袖,侃侃而谈:“首先,臣认为应该免大将军夏门风罪责。”
屈何眉头一皱,当即反驳道:“墨公,这等重罪都能免责,军营中就没章法了。”
“屈大人且听我说完。”墨良笑道,这笑容非常柔和,屈何在强硬也不好发作:“我先说大将军夏门风的三功。”
此话出口,众人皆是惊讶。夏门风有什么功?还真没人想得通,就连楚建业也是如此。
“建国以来,楚国在没发生过真正战事。开州军统早已腐朽,如若不是出此事,在过十年后严国也能破关,那时恐怕就是长驱直入。毕竟,我们无战训兵,而严国常年与周边姜、昌交战,可谓兵精将良,否则也不会坐拥中原之地,无人撼动。如今,开州大战爆发,便是提前把楚国军统中存在的弊端挖了出来,这便是一处功;大将军夏门风继承其家父之能,骁勇善战,战事爆发以来前方捷报不断,昨日还传来消息他已夺回游龙府,败势中我军气势大涨,算开州、算前线十万余军士、算国家,这都是一计大功;至于第三....”墨良轻笑,抚须而谈:“提前为大将军夏门风记下,便是他最终战胜严国,夺回虎狼关。”
楚建业听完,嘴角一抽...心中暗道“墨师这一席话,真是偷天换日啊”
李选暗自点头,心中大叹“墨良不亏当世纵横大家”
但,也有人没听明白:“墨公,此言差矣。夏门风丢虎狼关就是大罪,你怎么能把他说成功劳?”
墨良摇头,语重心长道:“其中利害、曲意,我已说得非常清楚,大将军夏门风这到底是罪、是功还是由殿下定夺吧。”
楚建业轻咳一声,墨良已经为他找好理由,他要做的就简单得多:“墨公说得不错,战事今起总比十年后严国做好准备在来要好,而且,建国数年,严国一直在边境挑衅,我相信大将军夏门风之威,定能击退他们。至于...墨公所说其余两功,呵呵,就与过相抵吧。”
皇帝一番话,算是挑明了。他知夏门风有罪,但不想追究。内阁众人不禁皱眉“皇帝怎么能如此宽宏大量?”
“墨公留下,其余大臣退去,有何疑问明日早朝商榷。”
屈何一声长叹,在他看来皇帝的决定是错的。而其余的人,也没啃声,各自想着心中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选看了墨良一眼,最终大步离开“墨公和殿下后面都没提到夏伐,这是何意?”
待众大臣离去,墨良上前:“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微臣?”
“墨师,你觉得夏伐此人,到底如何处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