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灯人见状连忙上前拽住两个倒霉鬼,叫喊着要他们赔偿损失。其他仍未离去的人见到这种情况,哪里能呆在这里被人抓,几息之后,便跑了个干净。而那两个倒霉鬼自然不依,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做的,方才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抓他们?不一会儿,就是守灯人吵得不可开交。
许言可没空管这些,望着自己全身衣着凌乱,且有几处被撕破的痕迹,崔玉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不知被何人狠狠抓过,乱如鸡窝,脸上几个黑手印清晰可见,如果他再穿上几件破旧的衣物,走到路上不用磕头赔笑,定会有人可怜他而扔些小钱儿,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形象。
二人同病相怜,四目对视,各自苦笑。
毫发无损的崔莺儿主仆走到崔玉身旁,温柔的帮他整理仪容,红儿更是体贴的拿丝巾擦拭着那几道黑手印。许言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只好自给自足。心中羡慕之余,只能感慨自己是个没人疼的苦命孩子。正自伤感,一个白色水锈丝巾出现在眼前,许言微微抬头,崔莺儿不知何时走到跟前,明眸流盼,巧云若兮。
崔莺儿见许言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容一整,嗔道:“还不快把身上的污渍擦掉。”
许言受宠若惊的连连应声,暗中却在揣测崔大小姐的心思,俗话说,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就在许言胡思乱想之际,守灯人拉着两个倒霉鬼走了过来,口中则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大通。话中意思无非是花灯之毁并不是他的失误,全是那些围观众人的过错。希望许言他们明辨是非,将来拿出花灯的那位李姓富商前来问罪时,也好帮他辩解一二。两个倒霉鬼也是喋喋不休,诉苦自己并不是损坏花灯之人,怎么能抓他们代过呢。请许言几人大人大量,放他二人离去。说着说着,三人又争吵起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突然,许言大喝一声。
三人顿时呆若木鸡,面色慌乱的看着暴怒的许言。崔莺儿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许言发飙。
许言揉了揉额头,长吁一口气,试图平息一下郁闷的心情。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堪回首,先是崔大小姐逼他比斗,接着就冒出了一个无事生非的县令公子,再来就出现了方才混乱的一幕。如今你们还是不肯罢休,给他添乱。
越想越气的许言瞪着眼前三人,恨不得一脚将他们踢到天涯海角,世界霎时间就能清静了。
只是面对着他们可怜兮兮的哀求眼神,许言只好无奈的叹道:“这花灯小子并不在意,如今灯毁人散,诸位也都速速回家去吧,至于那李姓富商...。”说着转向满脸紧张的守灯人,笑了一下:“如若他来寻你,就告诉他,有事只管找崔家便是。”
守灯人惊喜万分,试探的问道:“崔家?是那个....。”
不待他说完,许言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三人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守灯人连忙讨好道:“没问题没问题,小公子果然不愧是名门子弟,心胸广阔,宽宏大度,再加上才兼文雅,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还待再说些好话,看到许言不耐烦的瞪着自己,讪讪一笑,识趣的没再言语,转身收拾东西,迅速离去。
其他二人怕许言反悔,也是逃也似的飘然远遁。
“好一个狐假虎威,许公子的为人处事之态实在是辜负了胸中才学。”这时,崔莺儿娇柔温润的声音传来,话中却充满了讥讽之意。
虽然崔大小姐冷言冷语,许言心中踏实了许多,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傲慢小姐。自嘲一笑,温细软语自己听不惯,非要责骂几声才舒服,这算不算是贱骨头。
面对崔莺儿的责问,许言正色答道:“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孙子膑脚,《兵法》修列,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此上种种皆为史上大贤,然小子敬重却不欲效仿。”见崔莺儿会神的注视自己,许言微微一笑:“小子处世之法,不求闻达圣听,只求家人一生安康,不求青史留名,只求平日问心无愧。这些大贤们虽然盛名传于史书,历时文人都交口称赞,但却连累了家小,他们何辜?如若有人图谋小子及家人,我也会有慷慨男儿之态,有仇必报,血溅十步,但为目的,不择手段。然小子心中自有衡量善恶之尺,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心中了然,不需他人讳言。崔小姐,此为许言肺腑之言,拳拳之意,可昭日月。那夜之事确是小子行事孟浪,惊扰到小姐,悔不当初,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崔小姐大家闺秀,广负才名,崔玉也时常与我闲谈,阿姐是良善大度之人,还请小姐宽恕则个,小子感激不尽。”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许言说的口干舌燥,崔莺儿也听的入了神,傻傻的望着许言。第一次,她认真的注视着他,第一次,没有任何偏见的思考着眼前之人的性格品质,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把家人与书中的大贤们相提并论,第一次,她对这人有了一种别样的心思。他或许是胸无大志,或许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但却绝不会是将家人亲友当作进身之阶的伪君子。
许言见崔莺儿默默不语,心中焦急。怎么的,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固执己见,为难与我,要不是我还要在崔家继续生活,才不会予你这个小丫头道歉呢!不知正在对许言改变看法的崔大小姐知道后,会不会将责备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这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