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军长官不派手下精兵强将去抗倭,反而饥不择食地大肆招兵,把刚入军这些新兵蛋zi派过去,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么。”唐川暗道。
又过了几天,唐川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他为了避免被长官知道而被叫去出操,只得在众人开始操练四下无人之后才骑上入军之前唐龙送的那匹赤鬃马在荒芜人烟的山野间驰骋。他在众人散操之前又要赶回去,倒不是怕自己人说漏了嘴,只是这营中一个军帐挨着一个军帐,人多嘴杂难免走漏了消息。
一骑之下,这马果然不凡,身轻体健,却速度奇快,简直就是为奔跑而生的,而且它似乎颇通人性,往往心里刚生出一个念头,还没做动作,马儿就像是已经猜出他的心思似的,或停或走,或跳或跑,简直就是如臂使指。
骑着这么好的马,唐川的骑术自然进步神速,“这唐龙虽是个败家玩意,相马之术倒还真是非同一般啊,这么好的马,要多少钱我都给!”他暗笑道。
何男还道他是难为情,才强忍着做给自己看,于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冷不防踢了他屁股一脚,这一脚没使上什么力,但是对有伤在身的人来说却已足够沉重,可是唐川竟然一声不吭,笑嘻嘻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讨厌!”
她在恶心之于,心底下也颇为诧异,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硬汉如薛显都还老实地趴在榻上,他怎么才不到十天就生龙活虎的?真是个怪物!
看着天天出去骑马的唐川,薛显在憋却之余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是四十军棍,他还趴在炕上下不了地,人家已经可以轻松自如地上蹿下跳,骑马放风了,他真想问问他,你这屁股是不是钢浇铁铸的?
到了大军开拔的前一天,薛显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强自撑持着从榻上爬起,走出营帐。这些天他的筋骨还在恢复当中,体力消耗很大,这一动之下脸色更显苍白,他在帐外扶着一颗大树观望众人收拾东西,心里暗道一声惭愧。
过了一会,杨云兴从远处拿了一个刚做好的简易担架过来。他看出薛显郁闷的心情,安慰道:“别担心,兄弟抬着你走。等你伤好了,就又是一条好汉!”
薛显心中雄心陡起,心道:“对,这点伤算什么,等老子伤好了,就又是一条好汉!”想到这,他感激地叫道:“好兄弟!”
两人一齐放生大笑。有时候“好兄弟”三个字确实已足够说明一切了。
第二天清晨,穿戴整齐的军士们被带到原野下的一处山谷。
山谷很大,大到足够可以容下三万人,这是军队的第一次集结。
由于之前被长官们三令五申,一座拥有三万人的山谷中竟然是鸦雀无声,队中站得比较前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头戴红缨头盔、身着将军铠甲的将军立于山谷中一处略高的岩石上,正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左果毅都尉方虎!
不知道为什么,唐川突然想起了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的爱国主义教育大会。红领巾在烈日下飘扬,一个个被晒得冒汗的小脸神色凝重,纹丝不动地听着大队辅导员那算不上声情并茂的讲演。
“将士们!”声音通过山谷的回声传到站在后面的军士们耳中。
唐川本以为站得这么靠后连都尉的人影都看不到,可以打会瞌睡了,听到声音之后却不得不佩服这个将军的想象力。利用回声在二十一世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这却是在几百年之前的古代。
众军士听到声音一齐呼应。
“你们将追随本官,前往吴越沿海,帮助那里的守军抵御倭寇。边患重重,那里的百姓们正在被倭狗肆意欺辱,那里的土地正在被贼人们践踏,那里的军士们人手不够,疲于抵抗。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是世袭军户,杀敌守土自然是责无旁贷!望诸军将士与本官齐心协力,保境安民,杀尽倭狗,赚得军功,平安还乡!”
声音再次传来,周围的军士们受到鼓舞,齐声大叫,吼声震天,直震得唐川耳鼓发麻嗡嗡作响。在周围诸人的影响下,他心中顿时气血翻涌,豪气千云不能自已,跟着众人一齐呐喊起来:“……保境安民,杀尽倭狗!保境安民,杀尽倭狗!”
在他身后,一直少言寡语的何玉却只说出了两个字:“狗官!”微弱地声音很自然地被声势震天的呼声淹没,从离他最近带着询问地的眼神望着他的何男来看,那两个字没有人能听清楚。
方虎见誓师动员大会很成功,脸上也泛起了笑意,心中畅快,一招手道:“开拔!”
将士们背着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武器陆续走出山谷,踏上了南下之路。
这是一支以步卒为主军队,像唐川这样自带军马的大多数都是将领,向他这种没品级却带好马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他们这些自带马匹的军士和将领获准走在队伍外围,却也不能离开自己的队伍太远。
他们一路上晓行夜宿,在过黄河的时候,从来没坐过船的唐川因为不适应这种颠簸的感觉,将早晨吃的东西一股脑吐到了河水中,等到吐得利索了,唐川望着滔滔河水心道:“都说黄河是华夏民族的母亲河,我这不就等于是在往母亲身上吐么,阿弥陀佛,真是罪过……。”都说南船北马,他们这些人过河的时候类似唐川这样大吐特吐者还真是不少。
何男见他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还以为他神经错乱了。
下了船,越往南走温度越高,加上这本是盛夏的季节,许多人把衣服拖了光着膀子却还是嫌热,恨不能脱层皮下来。领军长官们虽然身着便装,此时也和军士们一般模样,纷纷解开袍袖,在沿途百姓面前敞怀露肚,一时间军容不整,人心懒散,行军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唐川起先也是光着膀子无所顾忌,可是一路走来,被路旁的人们频频注视,心里也不太自在,他侧过头瞅了队伍一眼,见何男正在鄙夷地注视着他,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一边把军服穿好,嘴里却嘟嘟囔囔地说:“都老夫老妻了,谁还看不上谁啊?”他转念一想,这支军队也确实不像样,你看看电视上天安门门前那阅兵式,旗帜鲜明、步伐整齐、军荣肃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再看看这边,走得慢不说,还一个个的光着膀子,什么姿势都有,军威何在?
在天气和地域的影响下,水土不服者越发增多,已有几百人之数,可是对于薛显来说,却像是回到了家乡,他屁股上的伤已养得七七八八,离了担架走起路来心情越发畅快。
一路上薛显谈性高涨,说道最后唐川才知道他快到家了,心说原来这里已经到了徐州境内了。
队伍行军一个多月渡过长江,燥热中的人们发现沿途的风景越发地好了,路过一些村寨的时候发现路旁的女人们也越发水灵了,这些军户们绝大多数都没什么文化,憋了好几个月见到女人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滴流圆,恨不能冲上生吞了她们。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在队伍中对她们打着呼哨,奸笑着说一些淫词浪yu,惹得他们身旁的男人们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个成群结队手执武器的丘八们,乡下农夫们还是不敢招惹的。
薛显和几个兄弟纯粹是看热闹,而邓愈和冯家兄弟则对军士们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从眉宇间露出出了鄙夷的神色。
唐川一边兴趣盎然的听着说词,看着热闹,另一边则将他们的表情暗暗看在心里,心道:“这几个兄弟到底是名将的苗子,跟那些没有自我约束力的兵丁毕竟不同。”
两个多月的军旅生涯使他对这个行当的新鲜感消失的同时对这个部队也充满了担忧,自己领衔的十人队阵容带给自己的惊艳在这种担忧中渐渐消逝。毕竟上阵打仗靠自己这十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战场上信奉的取胜法则是一支军队的整体素质和一个能征惯战的将领,最好还有一个离自己于不败之地的计谋。
方虎是什么水平他还不清楚,不过这支军队的整体素质在他看来是不堪一击的,这简直就是一支杂牌军。而唯一令他欣慰的还是自己手下这几个人,他知道,如果能够笼络住他们这几个,自己将来想雄踞一方那是轻而易举,争霸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掉脑袋的事还是要深思熟虑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