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宅子看上去并不是面积很大,但是进来之后才知道,这些房子设计得很巧妙。
陈家的宅子里基本上就是房子挨房子,院子套院子,并且这些房子和院子极为相似,象李青林这样新进来的人员极容易迷路。
设计这种建筑样式也应该是为了防匪防盗,这些极为相似的的环境让擅自闯入者摸不清方向,这就能能给看家护院的庄丁们以一个缓冲时间,让他们有时间组织起强而有力的防御,也给主人们留下躲藏逃避的时间。
洗漱完毕之后,众人早早上床睡觉。
乡村的夜晚很寂静,除了有几只狗偶尔“汪汪”吠叫几声,四周是万籁俱寂。
到了更漏时分,有人提着灯笼敲着梆子从街面上走过,他们大声喊着:“各家各户,关门闭户;防火防盗,小心火烛”在这寂静的夜晚,打更人的梆子声和喊夜声传得很远。
静逸的夜晚很容易入睡,喝了点酒的李青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到了半夜时分,李青林突然听到有人在猛烈地敲打院门,有人在院门外大声呼喊:“各位老总快起来,各位老总快起来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李青林的警卫班警惕性都很高,就算是在陈世德的庄子里住宿,丁狗蛋也派了哨。
院子外这一声“土匪来了”将所有人都惊醒了,李青林一把摸到枕头的手枪,一拉枪栓顶上火,然后翻身下床。
等李青林到了院子里,所有人员都已经起来。虽然事情有些紧急,有些人衣冠并不整齐,但是人人都是枪在手,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李青林让丁狗蛋打开院门,门口站着几个打着火把的青年汉子,这些汉子手中也拿着武器。给这些汉子领头的约二十来岁,他个子挺高,摸样依稀和四太太倒有些相像。
李青林竖耳听了一听,庄子里已经有了人群骚动的声息,但四周并没有枪声。由于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李青林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土匪来了,于是问道:“没听到打枪啊,你们怎么知道土匪来了?”
“我们和土匪这么近,自然设有防备土匪的暗机关。现在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先跟我走,等会再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年轻人道。
“战斗准备”李青林命令道。
院子里的所有官兵刺刀上枪,子弹上膛,然后自动形成了战斗队形。
“好”年轻人赞了一声,然后带着李青林他们往陈世德家的正厅方向走去。
到了正厅,李青林发现陈世德的全家都聚集在那里,穆金山也带着几个挎着盒子炮的庄丁守卫在左右。
陈世德似乎大烟瘾又犯了,他顾不上李青林他们在场,叫人拿来大烟和烟具躺在一个竹榻上过烟瘾。一颗烟泡安在烟枪上,陈世德将烟泡凑近烟灯,烟泡被烤得“滋滋”作响,屋子里散发出一股很特别的香气。
陈世德猛吸一口,将一口大烟吸进肚子里。但是他并不马上将肚子里的烟气呼出来,而是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将烟气压在肚子里,等到觉得所有的鸦片烟都被吸收了,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就这样吸了几口以后,陈世德像是还了魂一样,脸色也好看些了。陈世德睁开眼睛,紧盯着那个带着李青林进来的年轻人问道:“乐善,听金山说咱们以前设下的机关并没有报警,你怎么说土匪来了呢?”
陈世德说话的时候目露精光,李青林这才发现陈世德并不是真的老朽了,下午那一系列的表现,应该是在李青林面前做的表演。
那个年轻人名叫王乐善,正是四太太王银花的兄弟,现在是陈家寨护卫队的一个头目。
“老爷,我接手护卫队以后,增加了机关的数量,也将有些机关改造了一下。另外,我还每天夜里在外面另设了暗哨。在任何时候,一般的人只要接近寨子,他们都会发出警报。”
就在这时,外面天空上突然有几个烟花绽放,并且从方位上看,这些烟花还处于不同的方向。
“老爷,这就是我的人在报警,看来今天土匪来得还不少。”王乐善指着那几个烟花说到。
“你们认为来的这些人会是哪一路人马?”陈世德显然已经相信了王乐善的话,抬头环视了一遍,问道。
“李长官,咱们陈家寨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来骚扰过,怎么你们一来就有了动静?”站在大太太身边的穆金山突然开口说道。陈世德闻言也将目光转向了李青林,那眼光显然充满了怀疑。
李青林苦笑道:“至于为什么今晚有人来,我无法解释。不过陈老爷应该早就派人到桑榆镇看过,我的手下现在就有千把号人,武器装备也不算差,我至于要自己身处你们寨中,外边的部队采用这种偷偷摸摸的办法吗?”
陈世德点了点头。穆金山却接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脱不了干系。”
李青林想了想,道:“我的兵还是能打仗的。今晚外边来的人大概还不少,这样吧,我的人全部分拆开来和你们一起守寨子,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专人看守他们,这样总可以了吧?”
“穆管家,你带几个人和李长官一起,老爷和咱们这些人都到东北碉楼里去,咱们这些人的安全就由你们负责了。”站在一边的三太太开口说话了。
“行,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李青林点头道。
三太太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然你穆金山怀疑李青林,那就让李青林和你在一起,并且将他看管起来。只要陈家的老爷太太都安全了,那对李青林的怀疑也就自然解除了。
三太太这个女人一般不怎么说话,但是她一说话往往就能抓住要点,李青林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
三太太今夜穿的不再是绫罗绸缎,而是普通的棉布衣服,更为奇特的是,她的手中竟然拿着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
这个女人不简单李青林心中暗道。
李青林叫来丁狗蛋和韩济中,将陈家寨方面的意思说了一遍,然后就将众人分为四组,和陈家寨的庄丁们遍在一处,在寨子四面寨墙上进行布防。
外边的暗哨一直在往寨子里传递消息,土匪越来越近了。将一切安排妥当以后,李青林随着陈世德一家人上了东北角的碉楼里。
陈家寨四面的寨墙都是块石堆砌外墙,里边是夯土,经过这么多年不断的加固加高,这些寨墙坚固高大,确实成了可以依托的工事。在寨墙的四个角上,还建有四个碉楼,这些碉楼都有三层,也是块石和青砖构成,这四个碉楼居高临下,是绝佳的坚固火力点。李青林暗自估计了一下,如果不动用直射火炮的话,想摧毁这四个碉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碉楼里已经点上了油灯,里面一片通明。
陈世德的身体确实很虚弱,他是被两个背枪的壮汉抬上三楼的。跟在他身后,大太太和穆金山也上了三楼。等这些人上了楼以后,只听“哐当”一声,穆金山转身将一块铁板放了下来。这块铁板正好盖住了上三层的楼梯口,李青林和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还有那两个庄丁被挡在了二层。
李青林到没觉着什么,那三个太太却都变了脸色,一言不发。
“布防,布防”李青林一急之下,军事术语就脱口而出。
两个庄丁不知道什么叫做布防,因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青林一指碉楼的射击孔,道:“守住射击孔,随时准备射击。”
韩济中从一楼的楼梯上探了探头,问道:“长官,这里行不行?要不要调几个人来?”
李青林打量了一下碉楼,道:“这里人数够了,告诉弟兄们,将寨门、寨墙守住了,我这里就一切都安全了。”
“是”韩济中敬了一个礼,转身走了。
“砰、砰……”,“八勾、八勾……”,枪声起来了,这枪声寨墙里和寨墙外都有从枪声里听得出来,这里边不仅有汉阳造,而且还有三八大盖。李青林转头看了看两个庄丁手中的武器,竟然发现这两个人拿的就是三八大盖。
“嘡嘡嘡……”,寨墙上锣声一片,紧接着王乐善的声音响起,他喊道:“乡亲们,姐妹弟兄们,叔叔大爷们外边来了不少土匪,寨子要是破了,咱们没一个人能跑得掉。大家拿起家伙听从口令,只有把土匪打跑了,咱们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他接着又喊道:“各个小队把自己的人带好,按照咱们平时演练的办法,土匪是打不进来的。”
过了一会,他又跑到另外一处敲锣并喊道:“乡亲们,再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昨天来的几十个人都是正规国军,他们是来帮咱们打土匪的请大家放宽心,土匪再多也破不了咱们寨子。”
李青林闻言心中一乐,心道这个王乐善倒是一个带兵的好料子,最起码这个战前动员工作做得就很到位。
时间过了不久,陈家寨以外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火把,土匪们终于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