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对面童家茶楼跑过来一个小伙计,他找到李青林,说李万财已经在对面也租了两人间客房,让他晚上去童家茶楼去陪他住宿。
从万安县开始启程,李万财一直都是单住好点的旅馆,李青林和小六子一般都是住大车店。李万财被今天下午的土匪劫道以及晚上官兵的们的胡作非为吓破了胆,住进了童家茶楼后他还是心惊肉跳,生怕突然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李青林下午和晚上的沉着冷静和精准的枪法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晚上他开了一间双人间客房,晚上李青林有带枪和他住在一个房间,这样他心里才感觉到比较安全。
童家茶楼是上下两层木楼房,底下一层是茶馆兼卖点心酒菜,楼上是客房。客房有单人间和多人间,茶楼还可以提供酒菜,因而档次相对较高,住宿费也贵得多。
李青林拿上长枪,跟着小伙计来到童家茶楼。他刚刚踏上上二楼的楼梯,就看到上面有一个人顺着楼梯往下走,这个人正是日本人小林。
原来你没偷偷跑走,只不过住在这家旅馆了,李青林心道。
李青林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往上走,往下走的小林却用眼睛注视了他一会。
这家伙整天跑来跑去到底在干什么?上次和他同行的是钱多福,这次却换了一个人,难道他有什么新任务了?
现在既然小林已经开始注意到自己,李青林决定不如明天找个机会直接接触接触他,说不定还能探探他的底。
第二天一大早,车队继续前进。
昨天击退土匪的事情被人们口口相传,战果被人们扩大了好几倍。那几百个土匪被人们夸张到有上千个拿枪的土匪,车队里的枪手被人们传成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人们给这个车队取了个名字叫“无敌车队”。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无敌车队一旦被人们叫开,后来沿途上再也没有土匪滋扰。但也带来了一个麻烦,那就是沿途加入的大车和旅客越来越多,除了大车之外,一些抬轿子的、担担子的、徒步走亲戚的,只要能和他们同路都必定加入他们一起行动,这让车队行进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李青林和小林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那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车队在半路上打尖吃饭的时候。
骡马的体力有限,每过一段时间都必须停下来让它们休息一会,喂喂草料饮饮水,实在累得太厉害的还得解开笼头让它们在地上打打滚解解乏;木轮大车车轴都是木制的,走了一段时间就需要停下来加加油,以减少车轴摩擦力;长时间坐在车上的人也比较闷,他们也需要下车方便方便或者溜溜腿,因此官道旁边总有几处茶水摊子和提供饭菜的棚子,以方便过往的行人和车队打尖休息。
李青林和小林的车都是胶轮大车,车轴是钢制滚珠轴承,因此不需要像木轮车那样要经常加油,并且骡子拉起来很省力。因此中午李青林吃完饭后稍微检查一下大车的情况就没什么事情了,休息的时间就比其他的车把式多了一些。
小林的大车今天和李青林的车很近,李青林顺着车队往后走了一小会就看到了小林。
给小林赶车的那个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男人不在车边,可能他也闲而无事也在到处闲逛。小林的车厢前面棉帘子大开,他坐在大车厢里,双腿上平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面有纸张和本子,他正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他有时低头写写画画,有时还探出头向周围打量。
小林看上去很忙碌,但是警惕性很高。当李青林晃悠到他的大车边时,他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将右手摆在身边,离手很近的地方就是那支三八大盖。
李青林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晃晃悠悠走到车边,见四周无人,他轻声用日语对小林说:“你是日本人!”
小林一阵紧张,然后假装平静地用汉语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中国人。”
小林的汉语还算流利,从口音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学的是东北口音。可他一开口用“我是中国人”来否定,说明他听得懂日语,等于变相承认他是日本人。
李青林笑了,轻声用日语说:“你骗不了我,因为我也是日本人。”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大车边,留下小林一个人在车上发呆。
打尖结束,车队继续往下一站走,因为现在“无敌车队”名声在外,一路上平安无事。今天一切顺利,按时到达一处住宿点,车队停下休息。
此处是一个大镇子,后边靠山前面临河,是一个很热闹的水旱码头。昨天李万财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今天李青林将大车和小六子安顿在大车店,吃过晚饭后李青林背着步枪到李万财处歇息。
李万财今天歇的旅馆是一家较正规的旅店。旅店正门上悬挂一块大牌匾,上书“绿杨旅舍”四个大字,两边门柱上挂着一副木制对联,上刻“东去无人家,留此独一店”。
匾额和对联均用汉隶体书写,大字用黑漆填之,词句隽永,书法苍劲,颇具古意。见李青林驻足欣赏对联和匾额,绿杨旅舍的伙计热情地向他介绍起匾额和对联的来历。此匾额和对联是当年满清一个告老还乡的退休官员所书写,回乡途中他在绿杨旅舍住宿一夜,感觉极为满意,所以留下了墨宝。绿杨旅舍的店家以此为荣,精心保管,因此代代相传到现在。
李青林正在听小伙计略带自豪的介绍,这时从店里走出来一个人,他就是给小林赶车的车把式,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门里迎出来,抱拳向李青林道:“这位车老板,我们东家请您在一起坐坐。”
说完他又笑了笑:“您长得真像我们东家。”
他主动派人来相邀,说明小林终于忍不住了,李青林下午欲擒故纵的手段起作用了。
李青林也向他抱拳笑道道:“人比人气死人,我和他是同相不同命。他是个大老板,我不过是个赶大车的,可不敢和他相比哦。要么您先去通报一声,请您的东家稍等一会,我去向我的东家支应一声就过来,不知贵东家在哪里等我呢?”
来人道:“我的东家要我今晚一定要请到您,现在我和您一起去见贵东家请个假,然后我再带您去见我的东家。”
李青林带着黑脸汉子见了李万财,李万财见天色尚早就同意了,李青林放下大枪随着黑脸汉子往绿柳旅舍的后院走去。
小林住在最后一排第四间的‘义’字号客房,黑脸男人将李青林领进进房后就带上房门走了,房间里只留下李青林和小林两个人。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方桌,四周放着长条凳子。桌子正中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汤,鸡汤四周有一些菜肴,还有一壶酒和两付碗筷酒杯。
小林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他身后就是土墙,墙上靠着那把大枪,李青林用眼光扫了一下,枪机后的保险已经被打开。李青林已经进屋,可小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李青林,右手藏在桌子底下。
李青林知道小林手里一定拿着把手枪,这把手枪一定顶上了火。于是他站在那里解开外衣,向小林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
确认了李青林并没有任何武器,小林的身形明显有些放松,他对李青林示意并用日语说道:“请坐,请用餐。”
小林竟然也是东京口音,李青林感到很意外。
李青林毫不不客气,坐下以后拿起筷子夹菜就吃,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小林突然冷冷地开口说道:“你根本就不是日本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小林身形一正,李青林感觉到小林藏在在桌子底下的那把手枪已经瞄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