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奇手拿两只野兔走得快,早早地跑进屋里,他叽叽喳喳把所有的经过说了一遍。原以为这三个孩子只不过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仅仅一个下午就有这么多收获,大人们都跑出来,接过李青林和卫三丫肩上的的担子。
听说林子里还有不少桐籽,四个大人连忙找出麻袋扁担,准备连夜把山上的桐籽挑回来。李青林想了想,说:“大家别一起出去,要一个一个分头去。另外,不要直接担回家,回来在咱家的地里找个地方用雪埋起来,然后等有机会慢慢拿回家。我们年龄小,村里人不一定很注意,但是你们一起出门,又一起担回来这么多桐子,会有人注意到的。毕竟这些桐籽是别人家的,要是传到王常善的耳朵里,会很麻烦的。”
李万全他们想想,点头称是。
李万全他们去挑桐籽,李青林、李青奇和卫三丫留在家里。李青林拿来菜刀,在一块石头上磨了磨,开始在院子里剥兔子,李青奇和卫三丫在一边看热闹。
菜刀显然不是剥兽皮的好工具,李青林费了好大劲,小心翼翼地才没有把兔子皮弄破。李青林心想,下次有机会一定弄一只匕首,那东西既方便剥兽皮,又可以在这个乱世防身用。
剥好兔子皮,他找来几个小木棍把两张兔子皮撑起来,挂在门前的墙壁上,等晴天慢慢把皮子晒干;然后把两只兔子交给卫三丫,让她到厨房烧好准备晚上吃。
虽然今天是初一,天上没有月亮,但是满地大雪映着,所以路上也不是很黑。屋里很暗,卫三丫点上桐油灯。大约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四个大人回来了,看上去今天收获都不错,人人脸上都笑呵呵的。
晚上的主菜就是一大盆红烧兔子肉,主食是贴饼子,还有辣糊汤。母亲刘玉珍还弄了几个小菜,李万全拿出一瓶酒,和李万祥面对面喝起酒来。
在这个年代女性的地位很低下,吃饭不可能上桌坐,都必须等家里男人们吃完才能吃。有着现代教育的李青林不以为然,招呼女人们一起上桌吃。
李万全、李万祥心情很好,也说:“都是一家人,在家里吃饭就不要讲那么多规矩了,一起来吃吧!”
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两个家主边喝酒边聊农事,女人聊着家长里短,三个孩子埋头吃饭。
在昏黄的桐油灯光下,婶子刘二花看着沉稳的李青林,越看越喜爱。她从盆里夹起一条肥肥的兔子腿,放到李青林的碗里,说:“今天青林功劳最大。以后有你在家,我们老李家会越来越发达呢!”
李青林抬头,看见李青奇双手各拿一块兔子肉,正在大口大口的吃,而卫三丫端着碗,侧着身子,低着头坐在桌子角上,喝着碗里的辣糊汤。他把那条兔子腿放进三丫的碗里,说:“今天三丫功劳也不小,领着青奇,还挑回来那么多桐籽,她出了不少力呢。还是给三亚吃吧,好好补身子,下次挑得更多些。”
四个大人相视一笑,都说:“好,好,好!”
李青林有点奇怪,就这么一件小事,值得四个人都连声说好么?
卫三丫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到过这么多肉,她眼睛里酸酸的,心里特别感激李青林。她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的眼泪不小心掉出来。
七八两酒喝进了李万全和李万祥的肚子,两个人酒兴都上来了,两个人开始算今天的桐籽能卖多少钱。
今天李青林他们第一趟挑回来大概一百三十斤桐籽,四个大人挑回来大概三百四五十斤桐果籽,总共约四百八十斤桐果籽,一百斤桐果籽能剥出五十多斤桐籽,一百斤桐籽能剥出六十多斤桐仁,而一百斤桐仁能榨出五六十斤桐油,今天捡回来的这么多桐籽可榨出七十多斤桐油,还能得到七十多斤桐籽饼。年前镇上榨油作坊收购一百斤桐油要十六块大洋,今天四百八十斤桐籽最少能获得十块大洋,预计林子里还能捡到一千斤,总共能卖得三十多块大洋,二百多斤桐籽饼,剩下的桐籽壳烧成灰也是最好的钾肥呢。
李万全和李万祥商量好,等桐油卖完了就将这些钱和东西一家一半分了。
李青林已经吃饱了,坐在一边听两个家主在算账。听他们说得这么热闹,说到最后谈到分钱分物就算完了,就问了一句:“这么多钱准备怎么花?”
李万祥一愣,笑道:“分了桐籽饼就做肥料,下到地里做底肥特别好,粮食就会大丰收,家里有了粮食明年大家就不会饿肚子啊;分了大洋就存起来,需要急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啊!”
前世受过现代教育、经历过商品社会、做过企业业务员的李青林很不以为然,他说:“桐籽饼做饼肥我没意见,可是大洋都放在家里我觉得不划算。三十块大洋放一百年还是三十块,不会变成三十一块,难道不能用别的方法让这三十块大洋变成四十块、五十块?比如说拿出去投资。”
“啥叫投资?”李万祥听不明白。
李青林心里一惊,这又是个破绽,还好他们觉得这个“投资”很神秘,没有怀疑。要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小农思想,还是要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话说给他们听,等他们明白了用钱来挣钱的道理,他们才会信服。
李青林说:“比如说,花两块大洋买了一百斤饼肥下到地里,明年粮食增产五百斤,而这五百斤粮食能卖三块大洋,这两块大洋不就变成三块了?再比如给熟人铺子里入股十块大洋,年底分红两块大洋,这不就是十块大洋变成十二块大洋了?”
多下肥料多打粮食这个道理李万全和李万祥不用说都懂得,把自家的钱放到别人的铺子里,这种事情打死他们也不会做。
李万全问:“青林的意思是不是都买饼肥?”
李万祥也点头道:“还是把饼肥下到地里保险。咱家地里粮食打得少,就是因为肥料不足。”
李青林说:“地里下肥料也不是越多越好,另外也不一定都用饼肥。肥料下到地里,还要等好几个月才能收获,特别是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风调雨顺的年成能多打粮食,要是灾年,肥料下到地里也打了水漂。”
李万祥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青林你说该怎么办?”
李青林用手一指墙角边摆放的一部破旧的纺车,说道:“咱们买点皮棉,在家纺成棉纱,再卖给织布的人,总能挣点钱,这样来钱也快些。另外即使是棉纱、棉纱跌价,这些东西总能自家用的上,不会亏多少钱。”
听李青林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点头称是。两个女主人格外的积极,说以后即使是阴雨天、冬闲的日子也不会闲着了,纺纱又没什么技术,在这里只要是女人都会纺,只要纺车一摇,女人也能挣钱了。
有了李青林的提示,四个大人开始热烈讨论起买棉纺纱的宏伟计划来。
李青林只不过知道民国时期的农村还是穿土布,估摸着纺纱织布应该能挣钱,至于怎么纺纱、怎么织布,他是一窍不通。既然长辈们有热情,不如让他们去伤脑筋去吧!
李青奇已经在打瞌睡了,坐在桌子边耷拉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李万祥打发卫三丫帯李青奇回家睡觉,四个大人继续讨论纺纱大计。
今天李青林走了那么多路,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感到有点累,打了个哈欠就回屋睡觉去了。李青林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