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寨墙上望去,已经隐约可见山下的山谷中起了一阵的尘烟,这不是哪里着火了或者说是猎户们生火搞出来的烟,而是群狼狂奔时带起的尘土,尘烟在午后的日头下泛着有点诡异的黄色光芒,山谷不深,两边的山坡也不陡,整个山谷里连带着两边的山坡上都有着浓密的灌木或者杂草,按说别说群狼,就是几千只鹿啊麂啊什么的一起发足狂奔也不见得可以带起尘烟的,而这一群狼的奔跑竟然可以带起,这和群狼的利爪与食草动物的蹄子有区别有关,但也表明了这群狼的数目之大,怕是过了百头也不止。
“二郎,怎么办?要不要发烟火求援?”徐国绪的脸色这下是真正的白了,他跟了李世民去狩猎次数不少,狼群不是没见过,小狼群那是家常便饭,但如此之大的数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般地说,只有在大草原之上,才有可能集聚起如此数量庞大的狼群,而山林里的丛林狼。顶多也就是三五十只顶了天了。
“有用么?”王况轻问一声,徐国绪白着脸摇了摇头,烽火是求援的信号不假,可这里是大唐腹地,一般各县的镇军衙门在经历过了二十来年的平安后,恐怕只会以为这是山火起来了,而不会以为这是求援信号。再者,房山可不止方圆百里,而是方圆几百里。加之又是山峦叠障,山风也不小,山外的人就算知道没有忘记狼烟。没有忘记这是求援的信号,也是几乎不可能看到的。现在唯一的出路,恐怕就是等着巡山的人们能听到狼群的动静,回来看过情况后,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派人出山去求援了。
幸好,寨墙够高,而且村里的粮食储备不少,水也是用了竹管从山上引了下来,不再需要出村门就可以有水喝。有粮有水,只要不开寨门,坚守一个月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突然的从西边传来的一声地动山摇的长吼却让王况脸色变了,不光是王况。徐国绪和几个护卫的脸色都是煞白一片,冷汗从徐国绪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想不到,这下玩大发了,狼群还没到,大虫也要赶来凑热闹。
该死的。连大虫也来了,要是大虫和狼群能对峙上倒是好办,若是它们相安无事,都是冲着宕牢村来的,那就麻烦了,这个宕牢村一丈多高的寨墙能阻挡住狼群,却未必能阻挡得了大虫的一跃,大虫一跃,最起码也有一丈来高!
狼群来了,大虫来了,那么,豹呢?还有熊会不会也来?狼群可以被安全的挡在寨门外,大虫却是可以一跃丈来高,寨门和村南边的小悬崖都有可能挡不住大虫的一跃,而寨门和小悬崖对豹来说根本不是障碍,熊也能爬树,都是比狼群威胁更大。
王况的手心一阵发凉,捏了一把,水涔涔的全是冷汗,他转头看了一眼村里扶着门框,脸色同样有些发白的老人们,心中叹了一口气:莫非,今天就是自己的大难临头之日?莫非自己真的做下了犯下幕后那只手的忌讳的事?既然那只手可以如此通天,那么用些小手段驱使虎狼前来并不是难事。
他才不信这么大的狼群和大虫同时前来会是一种巧合,虎狼向来不合群,一是猫科动物,一是犬科动物,这两科的动物从来都是冤家死对头,和睦相处的情况也只会在家养中的猫狗身上出现,而且也是极为少数的,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猫狗,争斗也是家常便饭。
须臾间,南边山谷里的狼群已经开始登山往宕牢村而来,狼群那灰黑色的背影已经隐约可见,这些狼的身手敏捷,碰到沟坎全是一跳而过,行进路线几乎就是一条直线,至此再也没有任何的悬念,这些狼就是冲着宕牢村而来!
“怪了,这狼不对劲啊。”一个老人拄着拐棍,也爬到了寨墙上,他搭手看了看狼群,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透露出一点的惊骇。
“敢问老人家,这狼群哪里不对劲了?”王况见老人说狼群不对劲,心里越发的凉,只是不死心,希望能这个老人能看出点什么,最好是找到什么破绽之处。
“某等在房山上一住数年,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狼,早年间年轻时,某也是个猎手,在这山里不敢说闭着眼也能数出有多少狼,但这整座的房山,大约有多少只狼某还是知晓的,长年以来,狼的数量,几乎都是维持在百来只上下,就算是每年有所增加,但到如今,整片房山,也绝对不会超过两百只去,建安侯您且看,这一群狼,怕是整个房山上的狼都来了。”
“不仅数量上怪异,就是它们的行进路线也怪,狼从不走直线,所谓狼奔虎突,狼群里的狼都是相互穿插着走曲线前进的,为的是相互掩护和迷惑猎物,而且狼性狡猾,能不多耗体力的就不耗费体力,碰到沟坎,都会是绕道选取最省力的方式,而这些狼,沟沟坎坎都是一跃而过,荆棘灌木也是直接硬闯过来,似乎是受了驱使的。”
“还有,若是狼群听到虎啸,就算是数量之巨,也是会有所迟疑,要徘徊好一阵后才会继续前进或者是后退围绕成圈据守又或者是干脆退了回去,而这些听到虎啸后,却是不为所动,没有丝毫的迟疑。”老人说一句,王况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说到后来,王况已经差点站不住了,要不是因为心中一直提醒着自己,如今自己就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自己绝不能乱了方寸的话,王况早就寻了个地方躲藏起来了。
徐国绪也是好不到哪去,只有那几个护卫还能勉强的镇定,相比之下,反而是宕牢村的老人们更镇定许多。毕竟他们可是一直在山林中生活,以前没有任何的屏障,只有破茅草屋子一间,如今家家都是厚实的泥墙,村外还有寨墙寨门,又有了充足的食物来源和水,还有武器可以用来防身,在他老人们看来,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间,西边又是传来一声虎啸,听声音,已经是近了许多,随着这一声啸,村子里养的羊和鸡等牲畜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有几只鸡甚至惊得飞到了屋顶上去,而这时候已经没人去顾得了那么多了,开始听到一声的虎啸还能让大家抱着一丝希望这是大虫听到了狼嚎之后的示威性宣示它才是这丛林之王,但现在的第二声,已经很是明确无误的告诉了他们,大虫,也是冲这里来的!
“呀,快看哪,快看!”突然间,徐国绪好象活过来了一样,扯着王况的袍袖跳着脚大喊大叫,王况回过神一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狼群早已经到了村子的寨墙外,但是,非常诡异,狼群并没有因为猎物就在眼前而躁动着绕来绕去的寻找进村的路,而是跟狗一样的,蹲在地上,很整齐,以一头大灰背青狼为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村门外,眼睛看着寨墙上的人,王况并没有从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嗜血性格,那神情,仿佛它们就是——一群被人养得极熟的狗!
这群狼并没有将村子围了起来,反而全都蹲在村子西北边往房陵去的门口,舌头因为长途的奔跑而搭拉出了嘴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几头狼看情况应该是体力不支了,蹲了一会后,干脆直接就躺倒在地,腹部朝上,一鼓一鼓的喘着,还时不时的拿眼瞟一下寨墙上的人们。
王况面色古怪了起来,这也太狗血了点吧?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驱使得野狼也如此的平和了?他心中一动,叫道:“取几大块肉干来,再取一盆水来。”
不一会工夫,就有两个老人抬了一大盆水过来,还有一个手中拎了几大块的腌肉,房山在春夏因气候潮湿,是储存不了肉干的,整个宕牢村的建设也才初具规模,并没有专门用来储存干货的仓库,所以家家都是将多余的肉给腌了起来,这也是最近他们不缺盐的缘故,要放以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肉变质了,不过那时候他们也没这么多的肉可以剩就是了。
王况先将腌肉丢了下去,那头大灰背大青狼低下头去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几下,看得出来,它很想吃,但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楞是没下口。王况又让人将那一盆水用绳子捆好,吊到了寨墙外,大青狼起身闻了闻,还是舔了几口,又退回去了,只是从它的眼死死的盯着那盆水来看,这家伙绝对是渴极了。
“看,快看,看那边!”狼群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村里的老人孩子都松了一口气,站在房顶上的几个小郎中有一个突然大叫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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