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富来客栈在头天给上门吃酒的食客免费送上一碗加了蜂蜜的仙人茶,并且在客栈前的招贴栏上公布了仙人茶的做法之后,一时间围观者众,这可是富来客栈少有的一有新东西就将做法马上公布的,同时,那贴在旁边的寻找薄荷的招贴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人甲和路人乙当仁不让的现场当起了解说员,一字一句的解释给围观的建安民众听。建安民众可是他们俩的衣食父母啊,把建安民众的马屁拍好了,以后讹吃的还不易些,这俩活宝也存了心,一心想证明自己也不是那种只知道混吃骗喝的人,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咦?路人甲,你站开点,挡着我老头子了。”路人甲正在唾沫飞溅的讲解得起劲,就听一个声音在嚷嚷,把路人架吓了个激灵,赶忙的往边上退一步,嘴里还讨好的说道:“瞧您老说的,您老眼神不好,要看哪里指给某,由某念给您听就是了。”
话的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成立的病坊常驻郎中应古杏应郎中,要说这应郎中的来头也不小,说起来算是赢太医的同门师兄,不过他在诊病的造诣上不如赢太医,所以没能进得了太医署,这次皇帝下令全国大肆设立病仿,赢老头就把他师兄给塞过来了。
来应老头还老大不乐意,说是建安离长安可远多了,地处偏僻,肯定是属于那种穷山恶水之地,这也正是应老头医术上没得进步的很大原因,他的性子比较直板,不懂得变通,而作为郎中提高医术的最重要手段之一的辩证恰恰是需要懂得变通的。正因为他不懂得变通,所以都是只能按方抓药,只要有现成的病例,他知道的,他才会治,不知道的,他就无从下手了。同样,也是他这直板的性子,使得他要花上比别人更多的时间用在记药方上,真正是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建州这些年的声名大振他却是不知道,还以为建安是以前那样的蛮荒。
倒是赢老头是千许诺万许诺,说要是师兄到了建安不满意,自己一定帮他调回到长安病坊来,最不济,到洛阳病坊也是可以的。好说歹说下,应郎中这才勉为其难的来到了建安,没想到一来就舍不得走了,为什么,因为建安的病坊比长安的病坊在规模上没输过多少去,而且只要他需要什么药,官府衙门都会第一时间的帮他搞到,这速度,估计整个大唐也只有太医署才能有得比。
设施和药品的齐全都还好,关键是这里的资金充足啊,不要说官府会拨款过来,就是建安的民众时不时的都会捐些银钱米粮、盐茶鱼肉来。在建安病坊呆着,可不比长安差,除了朝廷拨付的薪俸外,州里和县上还有额外的补贴,加上百姓的捐助,这一加起来,比在长安病坊过得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去。
虽然应老头为人直板,这一辈子注定成不了名医,但架不住他博闻强记下的方子多啊,又有个当太医正的师弟照应着,看的医书也要比别人多得多,所以他会治的病就不少,基本上的常见病到他手就是药到病除,而且他的直板也有个好处,就是没把握的病就直接说自己不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难为情的,因此来到建安还不到半年,就很得建安人的嘉许。
人甲和路人乙自然是不敢得罪应老头的,他们情知这老头脾气耿直,要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以老头子的脾气,绝对能把他们推出病坊外去,那到时候生了病,就只能花钱去药堂看病了,故而,路人甲一听出来是应郎中的声音,就忙不迭的讨好。
“那也成,你个某念念,边上招贴上写的啥?某依稀瞧见是个什么叶子来着。”应老头也不推辞,既然路人架愿意代劳,也省得自己凑近前去眯着眼看,还不一定看得清。
“您老说的是这个么?哦,那是小东家要找一种作物,面有皱不平,有绒毛,能利口有清凉的作用的。。。。咦?小东家要找的东西,怎么某总觉得这么熟悉呢?莫非是一种药材?”路人甲念着念着,越念就越觉得这很像是一种东西,但是他没说出来,这可是个拍应老头马屁的绝好机会,不能错过了。
“听起来似乎是薄荷,也难为你了,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薄荷,一般人可不懂。”应老头越听越是明白,这要找的东西和仙人茶放一块,那很明显的,就是要加进仙人茶里的,这可不是解暑的好东西么?为人直板并不代表着他一点点的联想能力都没有的,薄荷的药性,他是一清二楚。(薄荷在孙思邈的《千金方》里及隋代医学大家巢元方主编的《诸病源候论》及《四海类聚方》里都有提到过,由此可见,薄荷早就传入了中国。)
“原来竟是薄荷,还是您老高明,这一听就知道,某可就不成了,哎呀,不好,听说了吗?”路人甲突然想起一件事,心一急,口头禅又出来了。
“听说什么?”路人乙条件反射似的想也不想就接了下句。
围观的众人一听,以为路人甲和路人乙这俩活宝又要卖关子了,正要起哄,路人甲却是径自的往下说了下去:“听说小东家差了人去长安,说是要找安息人打听薄荷来着,还许下了百罐顶级辣椒酱,不成不成,大伙让让,某这就去禀报给小东家知晓,可莫要耽误了,平白的让那安息蛮子得了便宜去。”
“哎呀,那是得速去了,小东家厚道,咱们可不能让小东家平白的花了冤枉钱才好。”这是王况拿特等奖的那年被路人甲讹了一桌酒席的陈六郎,一听这话,就赶快催促路人甲走快点。
“是呀,是呀,就不知道小东家派出去的人出发了没有,得,某这就去城门口走一遭,要是没派出的话,某就让城门兵帮着看着点,见着了好说一声。”这是另一个人,边说着,边就拔腿往北门方向跑,如果小东家派人去长安,北门那是必经之地。
“既然如此,某家还有一匹良马,正好,某同你一道去,若是走不久,某就快马追上去告诉一声,省得路人甲去禀报小东家还要花不少时间。”这又是一个。
“正是正是,你们加油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并且很快的就让出了一条路出来。等到那几个离去了,大家又聚拢了起来,不过这会就不是讨论仙人茶和薄荷了,而是一个劲的夸赞应郎中,说多亏他识得这是薄荷,让小东家少花了冤枉钱,功劳不小云云。
应老头也很是得意,他来建安后,其实医治的病人比起建安城里的三个私人药堂要少得多,而且他也很严格的执行了规定,来病坊瞧病的,必须得是付不起诊资去不了三个私人药堂的病人,如此一来,病坊也没有断了三个药堂的财源,加上这建安城里,大家都乡里乡亲的,谁家有钱谁家没钱,都基本知根知底,所以,有钱的又想逃掉不花钱瞧病的人基本是没什么市场。
所以,事实上,应郎中的日子过得可比其他地方的病坊常驻郎中悠闲多了,因为建安人没钱的实在是少得可怜,只有那些家里没劳力的,或者说是游手好闲的,或者突然遭了灾的人才会困难些,但就这样也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好不少,所以,应郎中悠闲到有时侯他觉得实在是无所事事,而主动的跑到其他的药堂当起坐堂郎中来,自然,他是免费的,本来药堂的坐堂郎中就是免费瞧病,赚的是药钱而已。
所以,在建安,应郎中的人缘很好,至少和他在长安时没人理他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
不过,应郎中也从薄荷事件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辅国建安县伯真的是不懂医的,否则的话,怎么会连是个草头郎中都知道的薄荷也不懂呢?还要去找安息人要,这让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高兴的是他和师弟的打赌是他赢了,失落的是,辅国建安县伯不懂医,那么自己就不大可能完成师弟交代的特殊任务了,哪里有师父懂医的而不传授给徒弟的呢?如此看来,辅国建安县伯的师父可能也是不懂医术的,或者说,他知道的几个方子也是从其他人那学来。
从路人甲的口中得知,自己要找的薄荷大唐早就有了,王况不禁哑然失笑,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是太小瞧了古代了,总以为后世的东西许多都是古代没有的,想当然了些。其实这些年来,自己碰到许多的东西,都曾经被后人认为是不可能存在的,不都一一的出现了么?还是思维惯性惹的祸呢。
不多时,王况派去长安的家人也被那个骑了良马一路飞驰的街坊给截了回来,之所以是这么快,是因为王况贴招贴和派人是同时进行的,而去长安是远程,找薄荷又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不需要急着赶路,所以家人只是纵马小跑,没跑多远就被追上。
王况自然是要谢过路人甲和骑马去追人的街坊的,二人却是坚持不受,路人甲是因为一直靠着王况提前透露给他的消息过日子,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受了小东家看顾太多,能有那么一次两次的回报给小东家,为小东家做点事情就很开心了,哪能再要奖赏?而那个街坊则更直白,东家这些年为建州百姓劳心劳力的,连自家香火也才刚刚有了眉目,自己等人道喜都来不及呢,怎么能要奖赏?再说了,小东家每次寻什么东西,还不都是为的建州百姓?要是自己就这么领下了奖赏,回去要被人戳脊梁骨呢。
既然薄荷是药堂常用之物,那么种植应该不少,王况便让人去药堂买些来,顺便问问,哪里有种的,准备去挖些来自己种,后世仙人茶用的薄荷是要用到薄荷脑,这需要提取,提取薄荷脑,王况不会,但并不妨碍薄荷的使用,大不了就是直接熬煮成浓汁后加进仙人茶里去就是了,只是王况以前没这么用过,所以,还是要亲自试一试,免得到时候万一行不通而闹个大笑话。
至于说自己种,那是因为王况后世所见到的薄荷基本就是猫薄荷,同样是薄荷的一种,是大多数猫的最爱,前些时间家中的两只猫发春了,每夜里狂叫个不停,这让王况很是郁闷,没想到这两只一公一母的猫竟然是同一窝出来的,自然是不会配对,如果有猫薄荷的话,明年就不会再那么吵闹了。
按王况的推测,现在建州能找到的薄荷很有可能就是猫薄荷,就是俗称猫毒*品的薄荷,有猫薄荷在,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猫思春的抑郁。不过这也只能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再找一对猫来才行。
人甲和那街坊走了,应老头却是上门来拜访王况了,虽然是推测出王况找薄荷很大可能是为仙人茶,但他的直板性子,让他心中是存不下任何的疑问的,但凡是方子上有不确定的,只要他没搞明白,句不敢去用药,其他事情也是如此。可以说,今天要是没搞明白这件事,晚上应老头绝对睡不下觉去,肯定是睁着眼睛到天光,哪怕是数几十万只羊也是白搭。
王况自然没让他失望,证实了薄荷就是要加到仙人茶中去,但王况也瞧出了应老头欲言又止的神态,奇怪问道:“应郎中还有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