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何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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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宋之问这正主儿到了,唐松也就不愿再躲在掩着的窗户后看人。[书签:;一身青衣小帽打扮的他出了门,站在厢房门口向宋之问看去。

    其人约莫三十五六的样子,面白微须,偏瘦的身形搭配上考究的衣饰,风仪极美。

    正在打量时,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同样的青衣小帽,水晶还是跟不出来了。

    好在这天郑府人太多,下人也太多,而且因本府人手不够用还有许多是从别府借过来的,本就有些微乱。再则两个青衣小帽站在房间门口等着传唤伺候也尽说得过去,是以并不曾引起什么注意,也没人来驱遣他们。

    唐松抬手给流云裙少女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小帽,注意力却全在那桌席面上。

    听同桌说到年来最为得意之事,宋之问笑的很欢畅,口中虽然谦逊着,脸上却是要出光来。

    笑说完这个话题,几人因就说到了郑老夫人如何的好福气,今个儿上官婉儿能不能回来之类的。随后,闲聊间自然而然的也说起了坊间热议的大花魁之争。

    这回是那个字唤“献松”的人先开口,语气间带着玩笑的随意,“某听说今天新老花魁可是要联袂登场了,人人皆知如意娘是你的红粉知己,延清你就一点不担心?”

    名士、名僧、名妓原就是分不开的,更别说这还是社会风气异常开放的唐朝,官员名士们有几个烟花青楼中的知己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漫皇城六部莫不如此,这样的事儿只会被视为风流渊薮,没什么好指责的。

    譬如中唐时与白居易齐名的大诗人元稹就曾与名妓薛涛过从甚密,进而被传为广为人知的风流佳话。

    听到这个话头儿,宋之问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曾说话。

    “噢,看来延清是胜券稳操了”,那献松笑着叹息了一声,“可惜呀,原本想着今个儿还能有一场热闹瞧瞧,也算逗个闷子。看延清你这样子怕是没戏喽”

    “杜必简,沈云卿,陈伯玉等人不出。方今天下还有谁能与延清一较文才的!不过看延清你如此自在安然的样子,想必定已知道是谁为沈思思掌笔了?”,字唤“仲连”那人说到这里,笑着催促道:“说来,也免得我们再苦猜哑谜”

    是谁站在沈思思身后与宋之问打擂台。这个问题确实是时下洛阳士林颇为关注之事,所以此人一开口问,众人纷纷附和,必要宋之问给个答复。

    这时节宋之问想不说话也不成了,拱手笑着道:“不过是场歌舞罢了,列位何至于此!罢了,罢了,我说就是。必简、伯玉诸兄公事繁杂,确实没心思来凑这样的小热闹。至于为沈娘子掌笔之人,我倒是听如意楼的人说过一嘴,据说是个从山南来京的士子,只因以前从不曾听过这人,是以那名字也就没记住……那里是不肯说!实实是没记住,诸位便莫要再逼问了”

    “噢?居然是个无名之辈!”,那几人听说杜审言等人确实不曾参与其事后顿时意兴阑珊起来。

    一个是刚刚在圣神皇帝面前以诗作出尽风头的诗坛魁宋之问,另一个却是宋之问听说后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无名之辈,实力差距太大嘛,这新老花魁之争还有什么看头儿?

    叹息声中,仲连复又开口道:“沈大娘子勇气可嘉,只是用心太切竟至于进退失据了。不过延清你可知道她这次所唱的究竟是什么歌诗?”

    “不知”,宋之问漫不在意,“又何必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赞,“好豪气!”

    恰在这时,一身喜庆华服的郑老妇人接受完来宾的贺寿后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满院宾客随即起身。那桌席面上的闲谈也自然结束。

    奴仆鱼贯而出,各式海6珍馐流水般的送上来,寿宴这就正式开始了。

    今天受邀来郑府的歌儿舞女极多,基本上每一进院落都有歌舞助兴,但所有来宾看歌舞的心思却都集中在主院儿,也就是唐松所在的第三进院落里。

    酒席开宴的同时,主院儿演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也随即开始。

    唐松依旧是青衣小帽的站在厢房门口,仔细的看着演舞台上的表演。

    酒过三巡,宴饮气氛已到**,凝脂如玉般的如意娘正式上场了。

    一曲健舞可圈可点,不过唐松的兴趣却不在这上面。如意娘随后唱出的歌诗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歌诗名为《灵隐寺》,如水的琵琶声中便听如意娘放声歌道:

    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这是宋之问游《灵隐寺》夜中所作的一山水游记诗,颇得“字字入画”之妙。尤其是其中“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一联历来为诗家称道,堪称诗歌史上的名句了。

    此诗诚可谓是宋之问的巅峰作品之一,诗本身不错,又有佳构名句以增辉色,是以此诗不等唱完,便已彩声四起,及至如意娘唱完全部歌诗,更是赞声如潮。

    宋之问安坐不动,脸上的光彩却益的盛了。那字唤“仲连”的击节而赞后,哈哈笑道:“有此佳作,须也怨不得延清兄记不住那人姓名了。好一个‘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对仗工稳、绘景壮胜,诚然佳妙啊”

    此言一出,同席者纷纷称是。

    当此之时,众人皆都认定今日所谓的前后大花魁之争已无悬念。无论沈思思如何不甘,在容貌技艺不相伯仲,只能以歌诗见高低的情况下,她已是必输无疑。

    姜还是老的辣,诗坛盟主,这地位毕竟不是白给的。沈思思所唱还能越这一不成?

    正在这时,郑夫人起身离座向其它院落走去。其实以她的身份本不必如此,只是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因就有了此举。

    这原本是无心的举动,但在院中许多贺客看来,郑夫人的起身离去似乎更加佐证了他们的看法。

    看看,连主人家都走了,说明今天这场歌舞的**已过,后面该是没什么看头了。

    能坐在这个院中的要么就是官职高,要么就是极得圣眷。譬如那宋之问虽然只是五品学士,但近来圣眷正浓,所以才得以入此主院儿奉坐,饶是如此,也被安排到了顶边缘的座次。

    在座的既然都是高官,自然也忙。眼见寿也贺了,酒也吃了,主人也去了别院儿,貌似上官婉儿也不曾回来,遂就有了要走的意思。

    但他们刚刚起身,便见演舞台上走出了如花似玉的沈思思。

    这安排今日歌舞的人真是好算计,堪堪将沈思思与如意娘排在了一起。沈大娘子一出,本已起身的人便又坐了下来。不差这一会儿,好歹听听她唱什么再走不迟。

    如意娘跳的是健舞,沈思思则以一曲软舞应手儿,刚柔之间各擅胜场,实是难分高下。

    一曲舞罢,众人皆知下面的便是歌诗了。当此之时,原本颇有些喧闹的院落里无声的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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