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自己身高和面容实在毫无威慑力可言,外出必然化妆,上阵则戴有面罩的秃顶蛮牛头盔,浑身铠甲包围,背后血色披风,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个全身金甲围裹得杀气腾腾之将。
此刻这位额真公主头发绾在脑后,脸上未施脂粉,身上却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快衫,那是中原江湖汉子练习一门入门浅显却颇有奇效的外门武功“十三太保横练”所穿的衣衫,因此又叫太保太衫,脚上一双乳白色纹绣成翎的薄底快靴,腰间紧紧扎着一条葱绿色的汗巾,便有些像是中原武林童子正在练入门武功的打扮。
她来回踱步,正揉着下巴仔细看着杨排凤,而杨将军再次被五花大绑,那“叁漆帝”这么一绑,愈发挺拨,她的眼光,也正是好奇地看着叁漆帝。杨将军身高五尺多,比保罗矮些,但比嵬名速额真却是高多了,因此额真的眼光正好可以直视她的胸前。
速额真的生母野利氏过世极早,可以说速额真是个没娘管教的野孩子,最多,也就是一个天才的野孩子罢了,她可以说是全然被环境所影响,甚至这揉下巴的动作还是学自师傅机关盟盟主吴昊。
杨将军这时候才发现,原本观察这个西夏公主眉毛凶悍,可眼下对方未施脂粉,便看出端倪了,原来她双眼双眉分得略开,加之眼睛大,看人总有一股子很惊讶很娃娃气的感觉,怪不得要把眉毛画得又粗又长还相连。
速额真皱了皱眉,突然伸指在叁漆帝上戳了几下,“你这个为何这么大?”
杨将军被她突然一戳叁漆帝,顿时大怒,这可是爱郎才能染指的地方,她居高临下,傲然鄙视眼前的小女孩,很轻蔑鼻腔儿里面发出一声哼,缓缓扭头不理她。
女性很奇怪,总是喜欢互相攀比,女性单独相处的时候,话题一样围绕什么“你的胸好大,臀好圆”之类的话题,尤其是刚刚发育的女孩子,对成熟女性的乳房总是抱着爱慕、嫉妒、渴望等种种思想,这时候杨将军如此鄙视她,却是让她有些恼羞成怒。“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也会这么大的。”
“哼!你最多长成手擀饼。”杨将军低头斜眼瞧她,她觉得杨将军眼神中尽是可怜和鄙视,顿时大怒,这手擀饼才薄薄的一层,中间夹着些葱,那才多点儿大啊。用汉人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扭头,转身在桌上抓起腰刀一拔出鞘,刀刃寒芒闪闪。
“大很了不起么!信不信我一刀给你割掉。”速额真的眼神此刻很凶悍,或者,不该叫凶悍,因为她的脸蛋实在孩子气,这么凶悍的眼神在她脸蛋上,或许应该叫变态才是。
杨将军跟爱郎数日,连带着也被他带得有些嘴巴泼辣,“小妹妹,你武功再好也没用,小便是小,永远无法改变的,知道么,这是上天赐予的。”
速额真脸颊上微微抽搐,嘴唇微掀露出上排的两颗兔子牙。愈发接近想玩具却得不到的发狂小女孩的模样,鼻腔里面喘着粗气,手上腰刀又缓缓拉出少许,寒芒映照在她脸上,颇有些狰狞。
“杀了我啊!”杨将军凛然不惧,天波府多年的教育让将军无所畏惧,死便死,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以后不能和爱郎在一起了,未免遗憾。
嵬名速额真被她一激,突然却咯咯笑了起来,缓缓还刀入鞘,嘴角一挑露出些狡黠来,“想激怒我么?可没那么容易。”
转身在锦凳上坐下,速额真拿腰刀轻轻剔着指甲,慢条斯理道:“杨姐姐,大宋朝有什么好,我大夏国礼贤下士,尤其礼重武艺好有韬略的武将,如果你投诚……”
杨将军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小妹妹,别兜圈子了,我们大宋天波府便没怯懦的人,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那陈保罗有什么好?”速额真的话让杨排凤眼瞳一缩,顿时便警觉起来。
速额真眼瞳缓缓眯起,眼神仿佛刚从另外一只猫口中抢来一条鱼的猫儿一般,“你们大宋朝看我大夏国是番邦,可我们党项人看你们宋人也是草包,天底下便没不透风的墙,他陈保罗以为能瞒得了谁?哼!东京四美男,金翅鸟,我实在很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是怎么一番表现……”
她的笑容实在有些变态,仿如小女孩得到了索要许久的宠物,然后要狠狠地把宠特搂抱在怀中紧紧勒着,总要勒得宠特透不过气来大声惨叫才觉得满意。
这便如红楼梦上所写“天天挑吃拣穿,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或不趁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条,骂一句……”典型穷奢极欲生活下疏于管教的变态小姑娘。
杨排凤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即便她自小上阵杀敌,生死血战,可此刻,分明感觉到背后一粒粒鸡皮疙瘩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尝尝杨姐姐嘴唇上的胭指。”速额真轻佻地伸手在她下巴一勾,她个子矮小,抬头伸指勾引别人的下巴这番举止看起来实在很是怪异,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渗人。
此刻,党项族和汉族的贞洁观顿时便区分出不一样来了,杨将军顶天立地的巾帼英雄,可面临这种举止,顿时便觉得头皮发炸,拳头突然紧紧攥起,捆绑在身上的绳子被她全力一撑,顿时发出细微的纤维拉长、断裂的咯咯声……
唰唰唰几指点在杨排凤身上穴位。速额真笑着拉开自己腰间的葱绿色汗巾,她这番笑也很是怪异,似乎在模仿别人。
大凡王族、皇室挑选秀女,民间莫不纷纷躲避,能嫁的千方百计都要嫁掉,盖因为宫中寂寞,皇帝只得一个。其余的都是太监,可真能得到皇帝垂青的又有几个?
白居易有一首《上阳白发人》便描写那宫中寂寞: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
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
鸳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
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
在这种情况下,宫女和太监的所谓“对食”“菜户”,宫女和宫女所谓的“磨镜”“三宫春”等行为便极为正常了。
而速额真这位父皇淫荡,母后早逝的任性公主此刻的表情正是模仿那些宫女。
她迅速脱去身上衣衫,却居然肌肤极嫩,全身便没半根毛发,如婴儿一般吹弹得破、滑若凝脂,若是被淫贼看见了,是口涎流出,可在杨将军看来,却是浑身渗起鸡皮疙瘩,只觉得一颗心顿时沉下,寒意彻骨。
“你叫啊!叫得再大声便也没人听见……”速额真这番话估计是偷瞧她老子李元昊学来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调戏大美人,加之她学老子那副淫笑,实在是太……太猥琐了。
这正是:
轻舒罗带金殿春,
锦塌白虎月清冷。
荷露涟涟洗玉盘,
粉蕊磨镜凋伤城。
玉股摇拽花心棼。
假凤虚凰两昆仑。
小径绵绵青苔滑,
揉碎海棠枝头恨。
速额真眯着眼睛,樱唇中嘶嘶吸着凉气,喉头发出古怪的如猫儿般的咕咕声,杨将军羞愤欲绝,恨不得一刀杀了这党项公主、变态的小姑娘。
凉凉的月色众窗户外洒落殿内,清冷一片,地上铺垫着的白虎兽皮被揉得纷叠凌乱。速额真尚未发育完全的胴体死死纠缠在杨将军身上,她脸上古怪的笑和杨将军惨白的面容成了两个极端。
这番景象,带着凄凉且变态的美感,正是:
起起叁漆帝,
落落百合溪。
离离蛤含蚌,
合合白虎糜。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按下这边变态的党项公文磨镜不表,沙漏倒回到下午时分绥德侯府。
保罗爷从耶律宜兰歇身的庵堂回来,却是有些沮丧,皇后娘娘毕竟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何况还是皇太后姐姐的女儿,呼伦的亲姑姑,可任他好话说尽也还是死活不肯见他,纠缠了半天,怏怏不乐回来了。
等他回到府中,那些受了惊吓的婢女告诉他速额真公主亲自带人来府上绑走了一人,他大吃一惊,顾不得惊世骇俗,身形如电一溜烟窜回房间,一脚踢开房门,房间内芳踪飘渺,哪里不家凤姐姐的人影?
一股凉气从小腹窜起,他心中暗道不好,接着,眼神中顿时闪过一缕杀机。
Shit,直娘贼的李元昊,你若是敢碰我娘子一根毫毛,人便把你们西夏皇族的祖坟全部刨开……
他心中怒骂,可心思却是飞转不停,骂归骂,心里面也清楚不能鲁莽冲进西夏皇宫救人。
狠狠一咬牙,他心说这时候也顾不得了,还是先去废太子宁令哥府上挑唆他戳杀李元昊罢!若他不肯,直接杀了他,再进宫救凤姐姐,计划的成败和凤姐姐的安危比较起来,自然还是凤姐姐的安危更加重要些。
此刻他也知道,自己是有和时间赛跑,估摸着那额真公主便是得到了什么讯息才如此,成或者败眼前不重要了,总之不能让凤姐姐落在敌国。
他想到这儿,顿时窜身奔到府上的马棚,拉了一匹马出来翻身上马,直奔废太子宁令哥府上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