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身后坐着个女子,女子手中逗弄着一只大鹰,显得宁静而安详。只可惜那青年突如其来的一个饱嗝大煞风景,惹得少女和大鹰极不满意。
“朱宏燚,你当真是个酒囊饭袋。”那女子忍不住抱怨道,“都吃了多久了?”
那青年并没有回答,抚着女子的小手,忽高声道:“穆图首领,在下已经等候了两天了,你们仍未有决断么?”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场内一片寂静。
穆图与几位长老简短交流了下,起身用答道:“朱大人,鄂力亚长老与恩和长老并未完全同意,而且哈斯乌拉长老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我呼伦特族数万儿郎的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更何况,我呼伦特部与辽东的其他各部关系一向不错,仓促行事恐怕会结下许多仇怨。”
朱宏燚和华筝略听了齐皱眉。曹变蛟比较性急,直接来到朱宏燚身边,道:“大人,我等已经出来许多时日,医巫闾山的撤退已经迫在眉睫,这些鞑子群雄无首,如此僵持下去何时是个结局?不如我等还是先去回去再说吧。”
朱宏燚皱眉道:“呼伦特部事关重大,若是不和他们达成协议,很有可能会坏了全盘计划。我们势单力薄,若是被这些鞑子缠上,山上的数千乡亲恐怕有性命之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曹变蛟急道:“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日久生变啊大人”
朱宏燚沉默片刻,缓缓问道:“穆图首领。你们究竟还要商议多久?”
穆图支吾道:“如此大事,当然要仔细商讨。再等一段时候吧”
朱宏燚皱眉道:“这一段时候到底是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亦或是一个月”
穆图继续支吾道:“还请大人多一点耐心。”
朱宏燚怒道:“穆图首领莫非存心戏弄朱某?”
穆图看着朱宏燚,突然觉得一股烦燥涌上心头,道:“朱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在下也无可奈何。”
朱宏燚也懒得再废话,直接道:“我还等最后一天,一天之后穆图首领如果再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么此事就作罢吧”
说完,朱宏燚一甩袖子带着华筝离开了大帐。虽说他表情果断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心中却有着一堆堆的问题,这穆图为什么一天之内态度就大变,从开始热衷于合作,到现在又支支吾吾犹豫不决。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宏燚对穆图态度不满,还有人对他的态度更不满。哈斯乌拉几乎是咆哮着对穆图吼道:“穆图,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喀尔喀部的使者你也见到了,人家传过来的消息你也听到了。只要你不同那些汉人合作,然后擒下那朱宏燚。从此以后咱们呼伦特部同大金国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甚至他们还能让咱们返回祖居之地这么优厚的条件你还犹豫什么”
“人家凭什么给我们呼伦特这么优厚的条件”穆图冷笑道。
哈斯乌拉却不理这么多,直接道:“就凭咱们能抓住那个朱宏燚你难道没听见信使说的,只要抓住朱宏燚献给天命汗,你就能得到大金国总兵的职位,咱们全族上下今后也就衣食无忧”
“但这朱宏燚毕竟是我们呼伦特部的贵宾,把我们的客人抓起来献给我们的仇人。这个名声传出去了,我们呼伦特部今后如何在草原上立足”穆图断然不同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哈斯乌拉怒道,“一个人就能换来咱们全族的昌盛,这种买卖为什么不做你傻了吗?”
穆图冷静道:“我不傻,而是你被女真人的高官厚禄迷花了眼睛,看不清他们的阴谋诡计我们如果这么做了,就等于向大明宣战,那时候在大明的压力下,我们不得不做女真人的忠狗了我穆图要的是呼伦特部崛起于草原之上,而不是跪在人家脚底下舔人家的鞋底”
哈斯乌拉暴怒道:“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冥顽不灵蒙古的光辉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附于强者,为族人争取最大的利益你若是再痴迷不悟,我将联合其他长老罢免你族长的位置”
穆图森然说道:“哈斯乌拉,你莫要欺人太甚。休要忘了这是在我的大营。”
“那又如何?喀尔喀部战力是我们的十倍,真若动手灭亡的绝对是你何况……”哈斯乌拉伸出双手,指了指身边的卫护道,“在此之前。喀尔喀部大汗派给我的护卫绝对能收拾掉你。”
话音刚落,哈斯乌拉身边的两个护卫平踏出一步,顿时穆图只觉一股无形大力涌来,持他平平推开数步,顿时脸色大变。
“好好想想吧,穆图,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断”说完,哈斯乌拉对不再理会,带着几个护卫趾高气昂的走了。
穆图望着哈斯乌拉的背影,骂道:“这个见利忘义鼠目寸光的白痴”
朱宏燚回到自己帐篷内,将方才情形想了又想,仍旧是毫无头绪。忽然朝华筝问道:“华筝,你认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华筝也在考虑其中利害关系,道:“一夜之间态度判若两人,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其中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为我们知道的事。但我认为无论国与国还是人与人之间,态度的转变不外乎是晓之以情理,就是动之以利。”
朱宏燚沉思道:“你是说他们是准备坐地起价?”
华筝想了想,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是说让我提高出价?”朱宏燚又问道。
华筝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一向不擅长。你若是说给我姐姐听,她倒是能帮着分析一二。”
朱宏燚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华筝不擅长分析策划,但是眼下他手里实在没有帮着出主意的人,能拿到台面上的也就是华筝和曹变蛟。让曹变蛟帮着出主意,那不如直接给他一把刀,让他自杀来得强。
该怎么办呢?朱宏燚心中烦躁不已,都恨不得撞墙了,可惜这草原上只有帐篷,没有实心的墙。他不由得暗自感叹道:“看来这一回贸然来呼伦特部还真是一步臭棋。
华筝也看出朱宏燚烦躁得不行,不由出声道:“既然想不出来,你再多想也没有用。还不如想点办法打听消息为妙”
打听消息?朱宏燚咂摸了一下,觉得这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但是身处于呼伦特部落之中,人生地不熟的跟谁打听,当即又是摊手苦笑起来。
“你没办法,不代表我也没办法啊”华筝忽然坏笑起来,“前天穆图不是答应让我教导教导他的女儿乌吉斯格朗么。我跟那丫头关系不错……”
朱宏燚想了想,知道这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遂点头同意。但他却想不到同样的穆图也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乌吉斯格朗,适才哈斯乌拉长老的话你也听到了。爹爹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是个十足的小人,根本就没有草原男儿的骨气。当年深陷重围之中他就想投降,去做女真人的狗奴才。到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然是一点廉耻都不讲了。不光是公然威胁你爹爹我,更是准备将我们的族人重新拉进水深火热之中”
乌吉斯格朗忽闪着大眼睛,问道:“那爹爹,您准备怎么办呢?”
穆图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事已至此,我也是十分为难,但奈何他已经说动了其他几位长老,更是有喀尔喀部为其撑腰。爹爹实在是没办法啊”
顿时乌吉斯格朗惊叫道:“爹爹你难道真的想杀掉朱大人?”
穆图叹了口气,却不答话。
乌吉斯格朗更是着急,劝道:“爹爹,女真人乃是我们呼伦特部最大的仇敌。如今朱大人来商讨怎么对付仇敌的事情,而我们却反手将其出卖传出去了,我们呼伦特族就将成为草原上的笑柄,敌我不分的傻瓜”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穆图叹了口气道,“但是如今,爹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乌吉斯格朗紧张道:“爹爹,你从前就跟我说过,汉人的书籍中就有着极深的智慧。我们只学到了一些皮毛,就开阔了视野。而朱大人乃是汉人中的饱学之士。我们是不是可以问问他,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穆图微微一笑,这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他并不是没有办法,但是那些办法却并不适合他去做。他要通过乌吉斯格朗的嘴,将一切告知朱宏燚,相比自己来说,对方面对如此危局,绝对比他更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