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纳守住了大凌河,皇太极又亲自驻守石山镇,可以说完全堵住了朱宏燚撤退的路线。除非他打定主意从北面绕一个千把公里的大弯子,否则根本无路可逃。
好一招以静制动,朱宏燚倒是想动,但是又不甘按照皇太极给他设定的计划行动,因为那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放在他面前的唯一选择就是打垮拦路之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所以朱宏燚决定首先拿苏纳开刀了。
冰冷的大凌河河水呆着几块单独的浮冰慢慢的飘过。原野上一片雪白,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银装素裹的世界当中,突兀的出现一个黑点,这就是一片废墟的杜家窝棚,也是如今苏纳的营地。
两日前,曹文昭完成了基本的侦查任务后,朱宏燚就下定决心要消灭苏纳的部队。听见有仗要打,左良玉忍不住跳了出来,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形势不妙,至少是很不受朱宏燚待见的。若不想被边缘化,他最好马上打一个打胜仗,好为自己正名。
对于左良玉的主动请战,朱宏燚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对于这个家伙他已经是恨看不顺眼了。如今他竟敢还冒出来,根本就是诚心给他添堵。
对此左良玉是满肚子的不高兴。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又忌惮于朱宏燚的严厉,不敢说出声来,样子甚为好笑。曹文昭也看见了他的表情,虽然知道朱宏燚不喜欢左良玉,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老部下,他得争取一下。
“大人,还是带上昆山吧!如今义军中刊用的将领实在不多。”
左良玉听了曹文昭的话后,心里舒坦多了。想到有曹文昭帮着说话,朱宏燚应该会给一个面子。他当即说道:“大人,请您放心。卑职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鲁莽了,自然一切听从您的指挥。”
但朱宏燚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人,再说也给了这个家伙好几次机会,但每一次他都刚愎自用。现在借着曹文昭的面子竟然敢强出头了。虽然朱宏燚很喜欢老曹,但是也不能容忍别人拿着老曹的面子来压他。
立刻,他很不客气的说道:“不用说了,此番我军主力尽出,山上空虚,必须有人主持大局。有两位曹将军跟着我,这里一切无忧。左将军,你还是老实的在山上做好守备工作吧!”
左良玉万万没有想到朱宏燚会说得这么直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清楚,无非就是说你左良玉老实一点,老子不想看见你。顿时他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
曹文昭眼看着左良玉情绪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帮忙说好话:“大人,您再给昆山一个机会吧!”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朱宏燚直接起身站起来就走了,把曹文昭和左良玉给晾在了当场。
“大哥,他也太嚣张了吧!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等朱宏燚走远了左良玉气呼呼的骂道。
曹文昭苦笑着看着左良玉,心道:“人家是给了我好几次面子了,每一次都是为了你个混蛋。你小子实在是太不靠谱,一次又一次的坏事,人家凭什么还要给你面子。”
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曹文昭只能含糊道:“昆山,你先消停一会儿。估计朱大人还在火头上,你上次的事实在做得太差了。人家不用你也是正常的。等过了这一段,我再帮你说说好话!”
别看左良玉嘴上咋咋呼呼的,但不满归不满,让他直接你捋朱宏燚的虎须却也是不敢的。只能嘟嘟囔囔的回去继续守备营寨了。
且不说左良玉的这点小插曲,朱宏燚为了能顺利的歼灭苏纳,这两天都在仔细的研究地图。他发现杜家窝棚四面开阔,苏纳手下的斥候牢牢控制了一些关键的路口,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他难度不是一般的低。
朱宏燚趴在地图上细细查看了一个多小时,才下决心从宝泉沟迂回到苏纳的身后,然后借着地势从山上冲下去,一举捣毁苏纳的营地。
宝泉沟是医巫闾山南麓的一片山丘中小山沟,从这里只要只要翻过一个山头,山下一里地以外就是杜家窝棚。对于缺少骑兵的朱宏燚来说,从这里发起冲锋距离最短。
但坏处是通往宝泉沟的山间小道狭窄,道路没有进行过人工修整。要在积雪和泥泞中走过几十里的羊肠小道,十分不容易。而且据以前的侦查,苏纳在宝泉沟修筑了一处营垒。并派遣了百十人在此防守。苏纳的营垒就修在面向杜家窝棚的山梁上,居高临下可以牢牢控制住整个宝泉沟。而且鞑子的营垒前方挖了壕沟,深两米宽四米,人根本无法越过。只有营垒正门处,鞑子设有一座小吊桥,方便自己人的出入。营垒土坡高三米,鞑子营地就设立在土坡上,外面围有木栅栏。如此严密的防守体系,让义军很难拔除这颗钉子。
但有得便有失,对鞑子不利的是,正因为“宝泉沟”道路难行且防御坚固,他们深信“宝泉沟”的防御可以抵抗千余人的正面强攻,当然前提是义军不使用弩炮。不过这里的鞑子并不担心义军的弩炮,首先道路难行,弩炮很难运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沟。再说弩炮在沟底下也打不上来。而且他们守卫在宝泉沟也不过是为了防备义军的偷袭,只要能拖住一段时间,等山下杜家窝棚的主力有了准备,也可以轻易的将来犯的义军打退。
朱宏燚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决心出其不意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实施突破。加上现在是雪天,鞑子会更加放松防守警惕,这就增加了成功的几率。
华琴听了朱宏燚的战斗设想,建议道:“元晦,我想强攻是不可取的,先不说能否攻下营垒,就算能攻下来,我们至少也会损失大半人马。所以只能夜里突袭,是稳妥的。我们用一两百人,乘着夜晚步行潜伏到营垒营垒下面,然后突然发起攻击。我想鞑子必定会大乱,我们再趁乱占领营门放下吊桥,接应后续部队冲进入营地。一旦我们的主力进入营垒中,鞑子必然败逃。”
华琴性格比较沉稳,又有女性独特的细致,此刻却第一个提出作战意见,可见她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朱宏燚思索着华琴的建议,想着夜晚作战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华筝立刻就同意了自己姐姐的建议,说:“姐姐说得很对,咱们可以把部队中最善于潜伏和狩猎的猎手集中起来。不是我吹牛,我们的猎手隐匿踪迹的水平绝对不会被鞑子识破。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鞑子的防线。到时候咱们冲进去杀鞑子就可以了!”
虽然华琴和华筝说得很像那么回事,但是朱宏燚却觉得这个策略有那么点问题。
果然曹文昭一针见血的就指出了问题的实质:“两位小姐说的方法倒是不错。若是我们只想攻下这个营盘,这么打绝对没问题。但是此番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个小小的营盘,而是山下杜家窝棚里的鞑子主力。所以我们不光是要拿下这个营盘,更是要不走漏一点风声。我们必须将营盘里的鞑子兵全部消灭,绝对不能让他们给山下敌人发信号!”
顿了顿曹文昭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光要排除精干的猎人偷袭敌人,还要另派一支队伍潜伏在山的另一边!”
华筝问道:“这有什么用?”
“曹将军大概是想多加一道保险,在山岗另一面设下伏兵,山上就算有漏网之鱼,他们也能顺手将其除去!”华筝说道。
曹变蛟、华筝立刻点头表示同意,随后都将目光集中到朱宏燚身上,等待朱宏燚的最后决定。
又等了片刻,朱宏燚才道:“曹将军说得对,营垒不可采取强攻方式。华琴的提议也不错,夜里偷袭成功几率会很大。但是!”朱宏燚话锋一转,道:“但是诸位想过没有,夜袭的变数太大,我们不能保证袭击过程是按着我们所预想的进行。”
朱宏燚站起身来,表情严肃的说道:“夜袭固然会令鞑子措手不及,也许会使他们混乱、惊慌从而崩溃。但也不排除鞑子会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组织起来与我们作战。那时他们的优势就体现出来,鞑子对营垒的地形比我们熟悉。他们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既然在黑暗中,也比陌生人更容易辨明方向。”
“他们很清楚军队可以在什么地方集合,也会比较容易到达那里。而我们呢?我们那时就像是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看不见敌人在哪儿,也不知道敌人会从什么方位进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很容易使我们自己混乱起来,搞不好会全军覆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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