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但是敌人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土台子周围建了三座大寨,每座寨子相聚不过5里,众星拱月般的守住了渡口。只要曹文昭攻击任何一个寨子,最中央的大寨中就会立刻重兵前来接应,试探了几次之后,对手防御得滴水不漏,渐渐的曹文昭感到越来越没有办法了。
曹文昭有些急了,朱宏燚在的时候队伍连连打胜仗。可他一接手就拿敌人一点办法都没有。部队里很有一点意见,认为他打仗太窝囊。虽说这只是下面人的看法,但要是风声传到朱宏燚耳朵里,让他有了意见,才是曹文昭真正害怕的。所以他是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不断的派出斥候去探听对手的虚实,希望能找到弱点一击制敌。
原本马汉是朱宏燚的亲兵,但上次冒死营救朱宏燚受了伤,这两天才好转,也就没跟着上山。而且马汉也有自知之明,弓马上的本事他只是平常。但野地里生存的本事却高出其他人一大截,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踪迹,再加上熟练的鞑子话,让他忽悠一般的鞑子还真是小菜一碟,像这样的人才不去做斥候那真是可惜了。
于是乎马汉自告奋勇的就加入了斥候队,曹文昭看在朱宏燚的面子上就让他当了个小伍长。伍长也就是带四个兵,加自己五个,啥都不是。马汉已经三次和伙伴们一起从不同的方向试图接近土台子,但都被赶了回来,还折了几个兄弟。
看着波光凌凌的大凌河,马汉倒是有了主意,带着四个兄弟从土台子的南边进入大凌河,然后沿河而上,从鞑子的背面慢慢接近。
他们黄昏出发了,到午夜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潜伏到了土台子附近。土台子由几十个小土丘构成。鞑子最大的一个营寨就在土台子的山包上,满山的树都已经被鞑子砍了个精光,还修建了一座高台,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渡口的一举一动。
已经初秋了,望着满眼的肃杀和荒凉,听着呼呼的山风在耳边啸叫,马汉的心也是冰冷冰冷的。鞑子守备实在是太严密了,哪怕是身后也安排了大量的巡逻力量,好几次要不是马汉机警,千钧一发的时候隐蔽起来,估计已经被大队的鞑子围剿了。
五个人趴在土台子下的荆棘丛中,朝上面的鞑子营地看去。
“鞑子占据了山头。我们趴在这底下,看不到的。”一个瘦小的士兵轻轻说道。他叫王猛,过去是个猎人。在马汉这个小队里,还有三个士兵,都是猎户。做斥候这个工作,辛苦危险,爬山涉水,一般人也做不下来。让猎户当兵做斥候,可以大幅缩短训练时间,经验也丰富。
马汉对一个身形健壮,粗脖子大脑袋的大汉招了招手。那个大汉爬过来。
“我上去。大脑袋,你惊醒一点。王猛,小赖,江三,你们四人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小赖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父母都被鞑子杀了。他喜欢睡懒觉,所以大家都喊他小赖。江三家里人口多,山上粮食不够吃,只好下山当兵了。他和小赖一块来的。两人都提心吊胆的,非常紧张,全身都趴在地上,恨不能埋到土里去。
马汉压低身形,借着树丛掩护灵巧的向山顶爬去。山下的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
“他可真厉害。”小赖羡慕地道。
“他武功好,将来一定能当大官。”江三咂咂嘴,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有功劳就可以当官吗?我可是听说了,想当官光有战功没用。”王猛不屑地撇撇嘴道。
“你有没有搞错,战功没用,那什么有用!”江三睁大眼睛说道。
“所以说你傻,你还不服。看见咱们朱大人没有,像他那样的才能当大官!”
“切。朱大人还用你说,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神仙你知道不!汉子哥能和他比!”江三不屑的撇了撇嘴。
王猛刚要还嘴,大脑袋猛的踹了他一脚,当下他便不敢说话。马汉不在,几个人都是听大脑袋的。江三看见没人讲话,只好闭着眼睛一人想心思,慢慢的趴在地上睡着了。
突然,他被什么声音惊醒了。江三猛地一抬头,看见山顶上寨子里人喊马嘶,叫嚷声,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声惊动了整个山林。只见许多鞑子在寨子来去匆匆,显得十分慌乱,不用说一定是马汉被人发现了。
马汉浑身是血,连脸上都是,披散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红发,手提着一把带血的弯刀,连滚带爬的冲下了山坡。他身上的甲胄也没有了,衣服被撕成了一块一块的,估计是被树枝灌木刮的。
他一边对四个手大声叫喊道:“快,快,快……”一边飞速奔跑,就象后面有鬼一样。四个人撒开脚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在他们身后鞑子大寨已经炸开了锅,一队队的骑兵正蜂拥而出。
敌人的牛角号声清晰的在四人耳边响了起来,嘚嘚的马蹄声震动着大地。这声音就像催命符,时刻提醒着马汉一行危险迫在眉睫。
“快点跑!只要冲过了这三里路,到了渡口鞑子就不敢追了!”马汉一边跑一边嘶声力竭的呼喊着。
马汉说得一点都没错,大明水师的战舰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只要鞑子的骑兵敢靠近渡口,迎接他们的就是劈头盖面的炮火。
对于鞑子骑兵而言,对付水师的战舰从来都是一筹莫展。但是对付几个逃跑的人,他们就轻松畅快了。
长箭呼啸而至发出惊人的怪叫,转瞬即至。只听到噗哧噗哧,箭支像下雨一样的落了下来,马汉等人周围的草地上立即插满了敌人的长箭。幸运的是这一轮射击比较匆忙,准头太差,让马汉他们逃过一劫。
鞑子兵紧接着发出了第二轮。这一次马汉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王猛只是慢了一步,立刻就被四五支羽箭射穿胸膛,横死当场。大脑袋更是直接被射成了刺猬,江三大腿上也中了一箭,一个踉跄顿时摔了个狗吃屎。马汉也不例外,左肩上一疼,他的身子一歪,差点也要翻到在地。
顾不得喊疼,马汉大吼一声,用力拔出插在自己肩上的长箭。黑色的箭头上还带着一小块肉。马汉痛得冷汗直流,嘴中不停的吸着冷气。看着惊慌失措愣在当场的小赖,他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傻小子。愣着干什么!别管我们,快炮!把消息带回去,告诉曹将军,敌人大寨里有六百人马!”
就是这么一嗓子的功夫,鞑子的骑兵又迫近是几十步。这些狰狞的侩子手收起弓箭,拔出腰间的马刀,嚎叫着冲了上来。
战斗异常惨烈。马汉急了,完全放弃防守,全力猛攻,再不管自己的生死存亡,像一头吃人的猛虎一样,直接冲进鞑子兵中间,对着马腿不住的挥刀。
另一边江三大吼一声,支着一条瘸腿,迎着鞑子的马头,奋力一刀戳进战马的脖子,但随即只觉的自己也飞了起来,接着重重的落在地上。
倒地不起的江三惨淡的一笑,吐了口鲜血顿时咽了气。马汉愤怒了,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江三!”
他再也不管劈向自己的马刀,手上的战刀直接就插进了敌人的胁下,发出一声沉闷的破骨声,鲜血飞溅,叫声凄厉。
愤怒使马汉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手上的战刀已经没有了招式,他右手紧握刀把,左手木然的支着圆盾,仅仅就是杀,杀,杀……
马汉一刀砍飞了冲向自己的敌人。他已经感觉快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汉听到了马蹄声,密集的马蹄声,鞑子的后援上来了。马汉绝望了,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象个懦夫一样束手待毙。进攻,连续进攻,直到死亡降临,哪怕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人样!
战刀从面前的敌人身上拉出,带出一蓬鲜血,手里的战刀顺势就甩了出去,将一名包抄上来的敌人打落马下,随即他抢前两步,从地上捡起战刀,双手紧握刀柄一刀捅进了那人的胸膛里,用力一拔,喷出的鲜血溅了马汉一头一脸。
站在远处的几个鞑子兵被马汉疯狂的样子吓得心惊胆颤,再也不敢靠近。立即摘下弓箭,搭箭就射。马汉大吼一声,奋力掷出了战刀。
战刀在空中呼啸着,飞速而去。
一名弓箭手刚刚举起弓,就看见血糊糊的战刀向自己飞了过来,他吓得惊叫起来,但已经躲避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战刀贯体而入,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同一时间,马汉带着满身的伤痕重重的倒了下去,在眼角的余光中,他欣慰的看到小赖正奋力的跳进大凌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