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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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时分,席荒与谢雪梨乘了一叶扁舟游于洪泽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放眼远眺,但见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令人心怀为之一敞。

    “吴贤弟,请。”谢雪梨举起白如玉、薄如纸的精致酒杯向席荒敬酒。

    席荒举杯将凝脂般的酒液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酒回敬道:“承蒙谢兄盛情招待,小弟无以为报,唯有借花献佛,回敬谢兄一杯!”

    谢雪梨亦一饮而尽。他们喝的是谢雪梨自带的宫廷御酒,馥郁浓烈,后劲极强,连续两杯入腹后,席荒这几乎是一降生便和无戒抢酒喝的小酒鬼还不觉怎样,谢雪梨却已有了微醺之一,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在夕阳的映照下娇艳欲滴,显得分外诱人。

    席荒腹诽道:“要扮男的就应该扮得像些,凭你这幅样子,只要不是盲的,任谁都看得出是个绝色美女。”利用举杯的空间,他偷眼看了看在船尾摇橹、被对方介绍成家奴的青衫老者。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席荒便感到这老人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看他那十根如同铁钩鹰爪的手指,绝对是练了厉害无比的指爪功夫。

    他不知道这个易钗而弁的女子有什么打算,为何要邀请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同游,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因此心中一直在暗中提防。方才看似饮下的酒液,其实都被他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倒入了湖水之中。

    “听谢兄口音似来自京师?”席荒试探着问道。

    谢雪梨微微一笑:“吴贤弟好耳力。愚兄世居建陵,叨祖辈荫泽,家中颇有积蓄,平日无所事事,最好的便是游山玩水,吟赏烟霞。今来东阳,正是为一观八百里浩淼洪泽。”

    她一面说着一面提起酒壶要为席荒斟酒。那酒壶倾斜到一半,壶上的盖子蓦地弹起,挟着一股劲风射向席荒的眉心要害。

    席荒却似早有准备,身子向后一仰,那壶盖便从面孔上方飞过。

    谢雪梨见状,持壶的玉腕轻轻一震,壶中酒液凝成一线从壶嘴射出,直刺席荒胸口“膻中穴”。

    席荒的右手中不知何时以拈了一枝竹筷。他手持筷子轻轻一划,抽刀断水般懒腰斩中这道酒箭,切断了谢雪梨附着在酒液中的真气。真气既散,那酒箭便无以为继,化作一片酒雨洒落在两人间的案上。

    刚刚化解了谢雪梨的两记杀招,席荒忽觉后方一直手爪向后颈扣来。手未至,指尖透出的五道或凌厉、或轻灵、或厚重、或阴寒、或炽烈的劲气以刺激的后颈汗毛根根耸立,皮肤隐隐生痛。

    “大五行寂灭爪?你是‘无常手’费终!”由这一记蕴含五行生克之力的奇异爪力,席荒联想到了贼和尚无戒给自己介绍江湖人物时提到的一个难缠人物。之所以知道此人难缠,则是因为无戒在说道其他所谓江湖一流高手的名号时,都无一例外地冠以“狗屁”二字,而“无常手”费终则是得到他“凑合”评语的唯一一人。

    不管身后偷袭之人是否是“无常手”费终,那“大五行寂灭爪”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席荒不敢大意,全力御使右手竹筷,将它当做一柄短剑反手刺出,筷尖突出丝丝劲气且生出隐隐雷鸣,直插那只袭来手爪掌心的“劳宫穴”,正是无戒所授“雷音八式”中的一式“驱雷掣电”。

    偷袭者见他这一招犀利无匹,不敢尝试这一记刺击能否击破自己掌上的真气,忙化掌为指,食指伸直点向筷尖。蓬的一声暗哑的爆鸣后,偷袭者身躯一震后退半步,而席荒手中竹筷则炸成了一团尘雾。

    便在席荒的身体向前微倾的一瞬,谢雪梨左手的五根纤纤玉指如挥琵琶般一阵急弹,连续点中席荒胸腹之间的七大要穴。席荒身体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船舱中。

    被席荒疑为“无常手”费终的青衣老者一声不吭的返回船尾摇橹,谢雪梨则轻笑一声道:“吴真?席荒?究竟哪一个是你的真名?吴真——无真,看来还是后者靠谱一些。”

    席荒心中一震,苦笑道:“姑娘是何人?为何要替鲜于博出头和我为难?”

    谢雪梨嫣然一笑,旋又将面孔一板:“本官刑部总捕头谢雪梨,此次特来捉拿你这夜盗太守府的小贼归案。你这小贼胆子也忒大,刚刚做下大案,居然还敢招摇过市。”

    “你是‘女捕神’谢雪梨?”席荒暗叫晦气,心道老子今生做下的第一个案子偏偏就落在她的手中。重生后他虽一直隐遁深山,但无戒那闲不住的家伙每年却都有大半的时间在外面乱逛,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不少外间的消息,近年在建陵风头正健的“女捕神”的名头自是听过。他知道自己往鲜于博府上盗宝时,心中颇有牛刀割鸡之感,行事之时未免略显粗糙。事后回忆,确实留下了一些破绽,却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不是神仙,不会未卜先知地想到远在建陵的女捕神会突然驾临东阳。而一般的破案高手,根本不够资格发现自己留下的这些破绽。

    席荒苦笑道:“堂堂女捕神,亲自来擒拿我这个小蟊贼,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谢雪梨笑道:“我来东阳另有要务,受鲜于侯爷之托查探他府上的失窃案。本来捉你归案的事不该由我来管,但谁叫你好死不死地自己撞到了我的手中!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我是不会难为你的。等回城后我会将你交给鲜于侯爷,到时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运气了。”

    席荒微微一笑,却似并不担心自己落到鲜于博手中后会被他如何煎炒烹炸,反倒对谢雪梨来东阳的目的很感兴趣:“听说前段时间横行八百里洪泽的‘龙蛇会’劫了朝廷的税银,莫非谢小姐是为此事而来?”

    谢雪梨没好气地道:“亏你还有闲心问东问西,还是想想见到鲜于侯爷后如何求他留你一命吧?”

    “看来我是没有猜错了?”席荒脸上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若是如此,说不定大家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今日承蒙谢小姐盛情款待,小弟深表谢意,告辞!”

    “你……”谢雪梨一呆后旋即醒悟,一条小手指粗细的透明软索从袖底飞出,灵蛇般缠向席荒的足踝。

    席荒哈哈一笑,本应被封了数道重穴不能动弹的身体向左侧一翻,“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水花一翻,便已消失在浩淼洪泽之中。

    “好狡猾的小贼!”谢雪梨哪还不知这小子定是诈作被自己擒住,而后探听自己的身份来历,气鼓鼓地在船上恨恨顿足。郁闷了片刻,却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