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察微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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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二马并辔的马车沿着街道一路驶来,驱车的是一个年迈苍苍的青衣老者。看看前方便是东阳太守府的大门,老者干瘦如鹰爪的左手将缰绳一挽,拉车的两匹体型剽悍的骏马立刻老老实实的驻足,车辆停在大门的正前方。老人将右手中一根黑油油的大杆鞭插在车辕一侧,将低垂的车帘撩起,从车厢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红木矮凳,而后自己先跳下车来,将矮凳置于车边。

    一个白衣胜雪的妙龄少女从车厢中出来,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此女年纪只在十七八岁,面若桃花,体如扶柳,眉如罥黛,目若朗星,顾盼之间,隐隐闪烁着似能洞彻世态人心的智慧之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早已在府门前恭候的鲜于博急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沧月郡主。”

    此女自然便是鲜于博寄以厚望的“女捕神”谢雪梨。看到鲜于博竟亲身出迎且表现得如此谦恭,谢雪梨的心中微觉惊讶。自己头上虽有郡主的封号,但以鲜于博这等封疆大吏、一方诸侯的身份,似乎用不着将姿态摆得如此之低。她不敢托大,欠身还礼道:“不敢,鲜于侯爷有礼。”

    双方略作寒暄,鲜于博一路将谢雪梨引入府中。在客厅中分宾主落座后,谢雪梨客气的问道:“雪梨受刑部常钦常大人差遣,前来东阳追查税银被劫一案。勿要寻到那‘龙蛇会’的老巢,将其彻底铲除并追回税银。侯爷虎踞东阳十余载,还望不吝相助雪梨为是。”

    鲜于博义正辞严,慨然应诺:“守土安民,此乃下官分内之事。郡主但又吩咐请尽管示下,东阳郡上下必当竭力而为!”

    谢雪梨心中越发觉得惊异,刑部派她来此分明是表示对鲜于博能力的不信任,可以说是大大扫了她的面子。在她的预想中,鲜于博应当是满腔的怨气。对于自己的到来,对方纵不是冷冷冰冰也该是不冷不热,而鲜于博此刻的表现显然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人家既然表示了会全力配合,谢雪梨自然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当即嫣然一笑,起身向鲜于博郑重一躬:“侯爷高义,雪梨铭记于心。若此案得以顺利了结,雪梨当如实向朝廷禀奏侯爷功绩。”

    “好说,好说。”鲜于博随口敷衍。

    聪慧的谢雪梨看出鲜于博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几次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便主动询问道:“侯爷可还有什么指教?”

    鲜于博张了张口,面上微微泛红:“不瞒郡主,下官正有一事相求,却实在无颜张口。”

    谢雪梨大约明白了一点对方给以自己礼遇的缘由,微笑道:“侯爷不妨直言,若雪梨力所能及,自是义不容辞。”

    鲜于博赧然道:“说来惭愧,数日前下官府中竟遭了偷窃。”当即将两件至宝离奇失窃之事详细陈述一遍,最后起身拱手道:“丢失的两件东西对下官来说实在至关重要。下官素闻郡主法眼如电,断案如神,还望郡主寻暇略费心神,帮下官追回失物,下官感激不尽。”

    谢雪梨略一沉吟,颔首道:“雪梨理当效劳。左右已来到侯爷府上,我们不妨立即就往那案发现场一行,看看是否会有什么发现。”

    鲜于博大喜,亲自将谢雪梨一路引到那间藏宝密室。

    在密室中,谢雪梨游目四顾,最后看到那陈列着诸般奇珍异宝的木架。目光在架上逐层巡视,当看到那一尊紫玉桐弥勒佛像时,目光定住,向身边的鲜于博问道:“鲜于大人,这尊佛像似乎是最近才摆到架子上去罢?”

    鲜于博答道:“郡主好眼力,不久前贱内生辰,犬子重金求得此像献上。贱内宠信佛法,准备请“报国寺”的慧明大师择选吉日为佛像开光后在佛堂供奉,在此之前,便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入了这间藏宝密室。”

    谢雪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出纤纤素手将佛像拿起,倒墙边的灯下仔细观察一阵,秀丽的脸上现出了然于胸的自信微笑。

    “郡主可是发现了什么?”鲜于博见状问道。

    谢雪梨一扬手中的佛像,含笑道:“在来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窃贼是如何在这偌大的太守府中找到两件宝物的藏匿之处。本来亦如钱捕头般推测是有内鬼作祟,如今才算解开了心中疑团。”

    鲜于博定睛看那咧嘴憨笑的弥勒佛像,却看不到任何异样之处,茫然问道:“这佛像有何问题?”

    谢雪梨将佛像送到他的眼前,指着佛像光滑的头顶道:“大人仔细看一看,这是何物?”

    鲜于博初时不明所以,直到谢雪梨再次提醒,才功聚双目凝神观看,却见那佛像的头顶上粘着一丁点银灰色粉末。他惊异地问道:“郡主,这是?”

    谢雪梨伸出一根光洁白皙的手指,将那点粉末粘在指尖,又放到鼻子下轻轻嗅嗅,对鲜于博道:“这是从一种叫做‘银斑蛾’的飞蛾身上掉下的粉末。这种飞蛾极为罕见,它有一个习性,便是对紫玉桐散发的清香极为敏感。大人现在该知道那窃贼是如何寻到藏宝之所的罢?”

    鲜于博不敢置信:“难道便是这种飞蛾为他引路?”

    谢雪梨叹道:“那贼人的神偷之技固然令人惊叹,但最可怕的还是心思算计。他一定是探听到贵府一向由尊夫人主持内务,从而推测到这密室亦由尊夫人打理,于是才利用令郎设下此计。”

    “好狡诈的贼人!我即刻找犬子问明那出手佛像之人的相貌,搜遍东阳全郡也要将他找到!”鲜于博恨恨骂一声,又问,“那贼人又是瞒过卫士的耳目如何进入室行窃的?”

    谢雪梨胸有成竹:“听说负责守卫外面门户的是大人亲自训练出来的十六铁卫,忠心与武功两方面自然都无可挑剔。以常理推测,绝对无人可以闯过他们的守卫而不被发觉。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后,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大人派人检查一下上面这间房间的屋顶,必定会有所发现!”

    片刻后,鲜于博与谢雪梨站到了屋顶上,在命人将屋瓦逐片揭下后,很快便发现了那个以利刃切割出又恢复原状的方形洞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