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个人在高速公路上想做什么,死者的车停在不远处,眼下只能通过车内的证件得知死者的基本资料。
刘斗,男,29岁,本地人。
同时,刘斗也在咒骂着。父亲去世后,一向只知玩乐的刘斗不得不扛起了家族的企业,无论是家族内部,还是企业内部,包括行业人士都不认为刘斗能管理好这么大的公司,并不是怀疑他的智商,而是基于高中就辍学玩物丧志十几年的光辉岁月。沉迷于玩乐中的小少爷,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刘斗不这样认为,经常组织出游,漫展,国内外各种大型比赛的他,对于管理,对于企业并不陌生,反而非常在行。知子莫若父,刘老爷子没挑错继承人。刘斗只记得回家的路上,忽然看到天上有东西在游动,瞄了两眼,竟然是龙?只在漫画影视剧中看过的龙!?
抑制不住好奇心的刘斗看看周围没有其他车辆,忍不住停下车来驻足观看,刚走出几步,天空中似有变化,天空中游来游去的龙形盘绕着乌云,直往上爬,似要冲破乌云,就在龙形完全没入乌云之际,几道闪电横划在空中,紧接着耳边一记巨响,伴随眼前一片漆黑……
我死了?可我怎么还能看到自己?还能看到烧焦的自己被蒙上身子,抬上了救护车?我真的死了么?刘斗抬起手试着摸自己的胸口,逐渐的发现,自己的右手穿透了自己的胸口,从背后伸出的手指还弹了几弹,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可怜的刘斗第二次昏厥了。
益州,成都,万里无云。后宫之内,蜀汉皇帝刘禅坐于桥上,手执钓竿,紧紧盯着池塘,身后几名伴当,宫女相随。伴当宫女各持仪仗,刘禅身侧摆放着食案,一壶酒,几碟水果,小菜。日上三杆,水波平静,刘禅只是盯着水面,闷不出声,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虽说初春的天气并不寒冷,时间久了还是有几分寒意。
刘禅身后一人,身高六尺,白面无须,鼻梁骨突起,始终面带笑容,垂手而立,一双小眼咪咪着,挂在圆润的脸盘之上,或许比例失调的缘故,看起来颇为滑稽,引人发笑。可是没人敢笑,谁不知道这就是当今大汉皇帝身前的第一红人,中常侍,奉车都尉黄皓黄光度。黄皓与当朝尚书令陈袛互相勾结,一内一外把持朝政,威势之重,一时无人可出其右。
黄皓欠了欠身,拱起手来似要向刘禅说什么,刘禅头也不回的说道
“光度,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个赌你是输定的,不会有鱼儿上钩了。”
“陛下圣明,是奴才糊涂,天冷了,还请陛下摆驾华音殿,宫内新进了一批新舞女,请陛下赏阅。”
黄皓毕恭毕敬的说着,心里却暗自得意,这池塘的鱼都于昨夜被捞个干净,自己必输无疑,无非是讨好陛下,陛下沉迷于玩乐,自己的权势才会长久。
刘禅似乎知晓舞女所指为何,心花怒放之际,长钓多时的疲倦也一扫而光,做势欲起,黄皓早有准备,立即伸手搀扶刘禅。
刘禅站直了身子,看看手里的钓竿,正要撒手,钓竿却震动起来。
“有鱼!?”
刘禅兴奋的喊了起来,身旁的黄皓呆了一呆,莫不是昨晚做的不干净,尚有漏网之鱼?这不是坑爹么……缓过神儿来,刘禅已将鱼钓出,一条遍体浑黑,从未见过的大鱼在木桶内挣扎不休。黄皓看了看,宫内从未养过此类鱼种,此鱼从何而来?
“光度快来看看,哈哈,这下可是朕输了,朕自当赏你,不过那些舞女一会儿朕还是要看。”
刘禅乐在兴头上,并未介意输赢之事,反而惦记着黄皓的精心安排。
“启禀陛下,此鱼非宫内所有,定是从天而降,有德之人方可吊之,此乃吉兆啊。”
“哦?召长元,休孟来,看看所主何兆。”
张绍,字休孟,是故车骑将军西乡侯张飞的次子,现任侍中,尚书仆射。樊建,字长元,现任侍中,曾经出使吴国,颇多赞赏,深得刘禅看重。
刘禅满心欢喜,蹲下身形,凑近木桶,看着大黑鱼在桶内跳个不停。那黑鱼挣扎几番,仿似知道无法逃脱,见到刘禅,身形稍缓,蓄力猛然跃起,竟有三尺多高,猛的撞在刘禅脸上。
刘禅不及反应,那鱼身长体重,一身鳞甲,加上跃起之力,刘禅养尊处优如何禁得住?这下击到脸上,惨呼一声,硕大身躯连退几步,身旁黄皓早已吓坏,连忙伸手去扶,哪扶得住,刘禅后脑着地,一声不吭昏了过去。
身旁侍者,宫女乱做一团,陛下摔倒,自己还跑得了么,自己难逃一死不说,家族老少都要跟着陪葬。黄皓哭着跪在刘禅身旁急呼“陛下,陛下!!陛下醒醒啊!!!快,快找太医,扶陛下去长乐宫!”
众侍者,宫女有了黄皓这个主心骨,连忙七手八脚把刘禅扶起由黄皓背着,跑去长乐宫,另有人急忙去呼喊太医。亦有宫女前去通知皇后。
皇帝于宫内不慎摔伤的消息不胫而走,长乐宫外,蜀汉群臣六十余人焦急等待。太医令李济早已入宫诊治,皇后,太子亦先后入宫,其余六位皇子也早早赶到,不敢入内,立于宫门一侧。尚书令陈袛立于文臣之首,与董厥,樊建等一帮群臣仔细盘问着一名小太监,小太监伏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话不成音。
另一侧,同样一名小太监被一群武将围在当中,比起这边更加凄惨。文臣相问虽是语气严厉,却总能忍耐,而那边一帮武官都是身经百战沥血沙场的百战之身,此时主上昏迷,如何不急,一身杀气不由自主散发于无形,小太监如堕冰窖,磕头不止,泣不成声。负责询问的两名老将,须发皆白,身着朝服,不怒自威。
询问几次后,二老回首看着一名中年将军,中年将军脸色阴沉,坚毅面孔配合挺拔身形自有一股不凡之气。颌下三缕长髯飘散,紧紧盯着宫门,不做言语。
“伯约,如今主上昏迷,此等奴才责之无宜,北方之行应当暂缓,坐镇成都以防有变啊。”
身右的圆脸老将轻声出言提醒着。中年将军沉默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武将这边皆以姜维为首,姜维不做言语,其他众将盘问几番便不再为难小太监,可怜的小太监伏在地上,颤颤惊惊起身被宫内宿卫架出宫去。护主不力,论罪当诛,宫内自有法度,不由外人插手。
文臣一方截然相反,纵然尚书令陈袛不再纠缠,樊建,董厥,张绍,邓良,许游等一帮人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质问不休。陈袛紧锁眉关,看着这几位同僚,心内厌恶至极,更埋怨黄皓,黄光度啊黄光度,讨好主上办法你还少么?打得什么赌,钓什么鱼,这下倒好主上昏迷,就算醒来无事,又怎能脱得了责任?
如今群臣都看到了机会,不肯漏掉丝毫讯息,正是要借此打击黄皓实力,自己和黄皓内外相助,一旦黄皓倒台,自己这个镇军将军,侍中,守尚书令也难以长久。想到这里陈袛更是愁眉不展。
邓良摆手止住众臣言语,对小太监道:“你所说的黑鱼何在?速速拿来一观”“小的…实在不知,大人恕罪啊……”当时乱成一团,护驾的护驾,通报的通报,哪有人顾及黑鱼,小太监哭腔哀求着。众人不由得暗赞邓良,若是找到黑鱼,则是物证,黄皓罪责难脱,若无黑鱼,除加欺瞒之罪外,陛下为何昏迷就是另有他因了。无论如何,黄皓均脱不了干系。
陈袛心头一紧,这邓良心细胆大,明知自己和黄皓的关系还敢收罗证据,仗着父亲是蜀汉前大将军邓芝邓伯苗,一向目中无人,自己这个直属上司也不放在眼里。留在朝中是个祸患,此事过后,定要设法调开此人。
说话时,宫外走来两人,一文一武,武官手持一木桶,二人缓步来到众臣身旁,桶内赫然一条大黑鱼,寂然不动,想是死去多时。众人视之,武官乃是诸葛瞻,武侯诸葛孔明之子,现为射声校尉,文臣是秘书令郤正,字令先,颇有才名。
未及答话,宫门已开,一名太监跑了出来,面带喜色“陛下传众臣入宫觐见!”言罢,对安定王刘瑶等六人做了个先请的手势。
此时是蜀汉延熙二十年,公元257年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