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黑马把申公豹从背上摔了下来,一声长嘶,四蹄蹬开,一溜烟的跑回了左贤王的马厩。
左贤王面露尴尬,毕竟这匹马是他亲自给申公豹挑选的,平日里还算温顺,但没想到此时却把堂堂的大罗金仙摔了个嘴吃屎,还是牛屎。
几个仆人把申公豹搀起来,扶到一口井边,打上水来,给他冲洗。
申公豹是哭笑不得,敢情是含着马粪来,敷着牛粪走,来也洗刷刷,去也洗刷刷。
左贤王向申公豹深施一礼:“申仙长,孽畜冒犯仙颜,还请见谅。”
申公豹故作大度的一摆手:“哪里话来,此乃我苦修生涯难逃之劫,小小凡畜,不必责怪。”
左贤王深感愧疚:“那还请申仙长亲临马厩,另选良驹代步。”
“也罢,请单于带路。”
左贤王的马厩就在王帐左近,内中养着五十余匹骏马,平日里只供给左贤王和后妃以及王子们骑乘,都是千里挑一乃至万里挑一的好马。
结果申公豹一到马厩前,厩内所有的宝马良驹如遇瘟神般四散奔逃,申公豹是一匹也没选着。左贤王大为光火,只好降低档次到宰相家去挑马。
说邪门真就是邪门,不但左贤王的马厩,就连宰相阿布克苏、元帅桑格尔、护国萨满古日都家里的马见了申公豹也都逃的远远的。
再降低档次,所有的王城上将军、偏将军、牙将、都尉。别说让挑了,这战马一见到申公豹扭头就跑,任凭谁也拦不住。
所有的千夫长、百夫长家里也去了,连马的毛都没见着,据说一听说申公豹来挑马,马自己就跑了。
“我招谁惹谁啦?”申公豹一肚子狐疑:“连匹马都不理我?”
却就在此时,只听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嘶鸣。
声音凄厉干涩,全无中气,还带着嘶嘶啦啦的肺痨声,勉强能听出是马叫,还是快死的马。
正是刚才黑马发狂前听到的那声嘶鸣。
申公豹却激零一下打了个冷战,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间破马棚里拴着一匹丑八怪!
只见这个东西高下不到七尺,一身的黑白花的癞痢长毛,瘦瘦长长的一根脖子上长着一个小得出奇的鹿脑袋,只有普通战马脑袋的一半大,额角却长着两个小小的肉瘤,一个特大号的草包肚子圆圆滚滚,肚子下牙签般插着四条小短腿,屁股后竖着一根鸡毛掸子一样的尾巴。
这玩意也是……马???
说它是一只基因突变的浓缩加肥版长颈鹿倒有人会信。
“哈哈!”申公豹乐得一蹦三尺高。把跟在他身后的左贤王和众文武吓了一跳。
“申仙长。”左贤王更加诧异:“莫非认识这个怪物?”
申公豹喜笑颜开看着左贤王:“单于,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左贤王摇摇头:“这个怪物是十夫长阿巴亥家那匹菊花青生的,那匹马前年曾经丢了两个月,回来以后才发现揣了崽子,这一揣就是两年,上个月才生出来,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脾气暴躁,经常发狂,已经咬伤好几个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种。”
申公豹问道:“它真的只有一个月大?”
左贤王点点头:“的确,菊花青生出这么一个怪物,整个草原都知道了,我不会记错。”
申公豹哈哈大笑:“单于,如果我请您把这个东西赠于我,单于可舍得?”
左贤王笑声如雷:“仙长,岂有不舍之理?此怪物出生在我国,吉凶难测,仙长如喜欢,就请牵了去,但怕此物暴虐对仙长有所伤害。”
“单于放心,不妨事。”申公豹对左贤王又是一揖:“既如此,贫道在此多谢单于了。”说着走了那怪马近前,去解它的缰绳。
众人原本都以为这个怪物会与其他马匹一样逃跑,或者狂性大发伤害申公豹,谁料,待得申公豹来到近前,它却甚是亲热,扬起头来伸出舌头舔申公豹的手背。
申公豹解开缰绳,拍了拍它的小脑袋,那怪物乖乖的跟着申公豹走了过来。
众人的眼珠跌落一地。
左贤王由衷的佩服:“仙长,这个东西对您竟会这么亲近!您用的什么仙术啊?”
申公豹哈哈大笑:“单于,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啊!”
左贤王和众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申公豹继续说道:“此物乃是上古神兽,它的名字叫‘天禄’。”
与肇芸儿说着悄悄话,久不插言的蔡文姬忽然插嘴道:“西方有兽,似鹿长尾,独角为辟邪,双角者为天禄。这个东西就是……‘天禄’?”
申公豹又是哈哈一笑:“王妃果然博学,此物正是‘天禄’,贫道的师兄云中子的坐骑就是天禄,此兽生性凶猛顽劣,但是可攘灾除难,永安百禄,只有仙人才可骑乘,难怪凡马都远离于我,竟是此兽作祟,不过这只天禄年纪尚幼,权且充坐骑一用。”
左贤王也哈哈大笑:“原来此兽竟有如此之妙处,幸而得遇仙长,否则落于我等凡夫俗子之手岂不明珠暗投?”
“既如此,贫道可就夺爱了。”说着,申公豹飞身上了天禄,果然,这头天禄乖巧得很,老老实实的让申公豹骑在背上,小脑袋还回头看了申公豹一眼,那张小小的嘴竟然还笑了一下。
左贤王命人把装着干粮清水大的袋子放到了天禄的背上,天禄似乎有些不愿,申公豹拍拍天禄的小脑袋:“宝贝,乖乖的驮着,累不坏你。”
天禄极不情愿用鼻子哼了一声。
蔡文姬把那匹白马牵到肇芸儿面前,把缰绳交到肇芸儿手里,心中恋恋不舍:“妹妹可骑得惯马?”
几天来与蔡文姬的相处,二人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肇芸儿虽去意已决,心中却也饱含不舍之意,当下接过缰绳:“姐姐,我小时候去内蒙旅游,父亲教我骑过马。”
肇芸儿紧紧的抱了一下蔡文姬:“姐姐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说着,认镫扳鞍就要上马。
“等等!”蔡文姬叫住肇芸儿,回身从待女手里拿过一个包袱交到肇芸儿手里。“妹妹,草原多风沙,你衣着过于单薄,一个姑娘家在外也不方便,包袱里是姐姐的几件衣服和一件斗蓬,天冷时用来御寒。”
肇芸儿接过包袱,心下一酸,不由得落下泪来:“姐姐想的真周到。”
蔡文姬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肇芸儿说:“天色不早啦,妹妹早些上路,记得要经常回来看我,等你的好消息。”
肇芸儿飞身上了白马,拭干了眼中的泪水:“姐姐,妹妹去了,等候我的消息。”
一匹白马,一头天禄,后面跟着队列整齐的五十名骑兵,由达尔巴带领,在人群的欢呼和注视下,缓缓的上路了。
肇芸儿骑在马上,不时的回头看着蔡文姬。而那边厢的蔡文姬注视着肇芸儿的背影,不停的挥手,直到望不见身影。
蔡文姬努力的控制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心里一直在默念:“妹妹……你这一走,姐姐又该孤独了……”
五十名骑兵护送着肇芸儿和申公豹,出了南匈奴国界,穿越了茫茫的草原,这一天来到大汉国界,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山脉巍峨高耸,就在那险峻的山脊之上,却修筑着随山势起伏蜿蜒无边的高大城墙。
达尔巴在马上一躬身:“申仙长、肇仙女(按草原人的逻辑,肇芸儿既然是仙人的弟子其身份一定是仙女),前面不远就是大汉的国界,如再向前我们就属于擅越国境侵略汉国,守卫长城的汉军就会用强弩将我们格杀,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从这里沿长城往东南三十里就是勾注关,从那里你们就可以进入汉国境内。”
申公豹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对达尔巴一拱手:“将军一路护送我们甚是辛苦,容贫道日后相报,我们就此别过。”
达尔巴深施一礼:“二位仙人一路保重。如有闲暇,还望回草原来作客。”
“后会有期。”申公豹一抖丝缰,天禄迈开短腿,向勾注关的方向前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