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是绵绵,是,玄烨安静的躺在我身边,呼吸匀称,睡得安详,我听着雨轻拍房檐的声音,怎样也难以入眠,轻轻一翻身,不料却惊醒了玄烨,他睡眼惺忪的看看我道“颜儿怎么了?睡不着?”
我摇摇头道“下雨了,被吵醒而已。”窗外小雨沙沙,小巧而温柔。
玄烨瞥了一眼窗外,搂紧我笑道“这样的小雨颜儿也会害怕么?”
“不是,只是被吵醒而已,你快睡吧,不多久就要上朝了。”我劝道。
玄烨定定的看我道“颜儿可是有心事?”
我微微摇头道,“没有,别瞎猜。”说着,我更靠近了他些,感受属于他的温度。
玄烨轻轻的扳着我的肩膀,温柔却坚定地说“不可瞒我!”
我无奈叹气,撑起了身子,看着他,将万千发丝随意的撒在他松散的明黄丝质寝衣上,用冰凉的手轻轻抚摸他微微露的胸膛,玄烨身子像触电般抖动了一下,一把抓过我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有些担心,有些害怕,有些不安。”我淡淡的说道。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又害怕什么?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玄烨颦眉问道。
我急忙摇摇头否定“不,不是,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说着我将身体完全伏在他的胸膛上,轻吐了一口气,缓缓道“玄烨,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是集万千怨恨于一身……”
玄烨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言语中却有些凌厉的问道“怎么?是有人为难你了?”
“没有。”我抬起脸,冲他挤出一个微笑道,装出调皮的语调道“我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容贵娘娘,怎会有人敢为难我,只不过……”我心中一酸,实在不愿说出的话却不得不一字一句的从我口中吐出,“玄烨,雨露均沾,后宫才会祥和,才能绵延皇家子嗣,才是江山所需,社稷之福,宛颜,实在不该专宠!”声音渐渐低沉,几乎微不可闻。
“又是这些!”玄烨额头的“川”字更加的明显了,松开了轻揽我的手臂,转过头去不看我孩子气般的说道“若我不肯呢?”
我摇头苦笑,心里明白,他一定会肯的,后宫嫔与前朝大臣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为了朝政,为了江山,他不会不肯,只是,不愿意在我表现出来,怕我伤心罢了,我怎会不知他连续半月不理其他后宫嫔承受了多少压力。所以,这些话由我自己说出来,才是最合适的,我心中一阵酸苦,却仍然轻轻用双手扳过他赌气的脸,一子一顿道“玄烨是明君,宛颜愿做贤。”
“哼,明君!贤!从古到今多少明君贤为这誉付出了多少心酸!”玄烨恨恨的说道。
我躺下身子,将脸放在他的脖颈处说道“已过半月了,前朝政务已是繁多劳累,我不愿再看到后宫起火。本已帮不上你什么,如若再让你为此分神,我情何以堪?”玄烨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我只得狠心道“玄烨若专宠与我,冷落其他后,倘若真影响了前朝,世人必会将宛颜比作那狐妖妲己,那是我还有脸苟活于世么?”最后的一句我已有了哽咽之声。
玄烨闻言一把捂住我的嘴,微怒道“胡说什么?不许你说这丧气的话。若没有了你,我才不愿活于世间!”
我挣脱出他的大手道“玄烨真的要让宛颜做国殃民的么?”
玄烨一把搂住了我,手上的力气在一点点的加重,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锁骨处,硌得我生疼,却不忍与他分开一点,他阖上双目,不说一句话。冷风从窗外飘进,台案上的红烛随风摇摆,忽明忽暗,良久,玄烨终开口道“我知道了。”
我亦紧紧的搂住他,合上双目,不再说话。
午后,佟派人来请,说是请赴宴,我这才忆起昨日在白玉桥上的一段,点头应允,将来人先遣了回去,才唤来珍哥拿了一坛一早做好的“梨白”与我去了广安宫。
我到广安宫时,已是满园衣鬓影,笑声盈盈,佟含笑坐在亭中看着众兴致盈然赏,不时吩咐广儿送来各式的小点。
“容贵娘娘到!”小太监一通传,众均看向门口,我笑意盈盈的带着珍哥款款走来,众纷纷向我行礼道“臣见过贵娘娘。”我笑着说了起磕,佟迎了上来,亲热的拉着我的手道“可来了。”又拉着我在亭中坐下,珍哥适时的捧上“梨白”与佟,我笑着道“也没什么好送的,前阵子延禧宫的梨开了,我自己酿了‘梨白’,给送来尝尝。”
“好好好!”佟笑着点头又冲广儿道“广儿,去命人将这‘梨白’烫上几壶拿来让们都尝尝。”广儿答应着去了,佟又对我道“今儿个咱们才算有口福了呢,我定要多饮上几杯。”
我笑道“可是谬赞了。”
我二人正在闲话,侍们便端来了烫好的“梨白”,佟即刻招呼各嫔品尝,惠嫔喝了一口赞叹道“甜滑爽,中又渗透着酒,还隐约有蜂蜜的气,果真是好酒。”
我眼前一亮对惠嫔叹道“好厉害,这‘梨白’就是将这梨用蜂蜜浸泡,待蜂蜜与这梨完全融入后,再用酒酿制而成的。”
佟一笑道“有所不知,惠嫔可是咱们后宫中有名的‘酒仙’呢,通常一闻便知其酒用料,年限。”
“那可是佩服了!以后酿酒一定要找惠嫔讨教才是。”我说道。
惠嫔腼腆一笑“贵娘娘偏爱了!”
戚兰端起面前的酒杯,颦了颦眉,看了看我终还是抿了一口,我正觉奇怪,以前我酿的酒戚兰都定是要讨几瓮去,今天怎么看着这般为难?还正思量,却看到戚兰急忙用手绢捂住嘴,站起身就要向亭外走去,可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且沾了身边荣嫔一身。这下大家炸了锅,纷纷站了起来,我急忙走过去抚着戚兰的背。
戚兰忙拭了拭嘴道“失仪了。”
佟忙着招呼人端了茶给戚兰漱口,又差人来给荣嫔净了裙摆,一阵忙乱后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胃里不舒服?”
“或许,是这‘梨白’有什么不妥啊。”端嫔幽幽地接道。
戚兰忙摇头道“可能是今晨吃的什么不妥,现下才会反胃恶心,并非宛颜的‘梨白’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