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睁开睡眼一抬头看到皇上,立刻吓得半死,急忙跪在地上“皇上……奴婢,奴婢,该死……”康熙帝挥手也道“德嫔呢?”
“回皇上话,我家主子在暖阁歇息,奴婢这就去通传!叫主子来接驾。”那丫头诚惶诚恐的说道。
“不用了,朕自己进去。”说完便大踏步的向暖阁走去。
刚进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气扑鼻而来,康熙帝顿觉心里舒畅了许多。德嫔独卧在被半副幔掩着的寝上,康熙帝慢慢的走了过去,挑起了那半副幔,德嫔枕在暖枕上,紧紧的盖着棉被,但却似乎睡得不那么安稳,紧闭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在不停的颤抖着,乌黑的头发被整齐的压在脑后。唉,德嫔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甚微的,娇婉柔的子。如果宛颜的子也能再柔和一些,那该多好。康熙帝心中叹着,轻轻的坐在了塌边,担心惊扰了本来就睡不安稳的德嫔。
可就是这轻轻的一坐,德嫔缓缓的张开睡眼,当看到坐在身边的康熙时,不由惊呼一声,坐了起来“皇上,皇上怎么来了,皇上恕罪。”说着就要下磕头。
康熙急忙揽她入怀,“爱何以如此惊慌?又何罪之有呢?”
德嫔将脸贴在康熙的胸膛上,轻声说道“臣不知皇上驾到,未能远迎,自当是罪。”
康熙笑了,搂着德嫔的手臂似乎又更紧了些,“别这么说,朕不允许你总这样自责,倘若朕以后天天都来,难道爱还要每每远迎么?那还不是把爱累坏了,朕可是会心疼的。以后,朕来永乐宫,爱无需远迎,知道吗?”
“是。”德嫔答应着,声音已有了丝丝的颤抖。
康熙感觉到手上的湿润,连忙扶起德嫔问道“怎的又哭了?”
德嫔笑着抽噎道“本来,本来臣以为皇上今晚一定会去那儿,可没成想……”
“为何朕会去宛颜哪里?”康熙疑问道。德嫔咬了咬嘴唇,不得不将今日在双波亭的事情娓娓道来,连括细节处,也交代的细致。
康熙帝听罢,心中更是一痛,本来就纳闷宛颜如何想通挂上绿头牌,实情原是如此。“宛颜,你竟真恨朕如此了么?无论朕如何做,都得不到你的谅解了吗?”康熙帝心中疼痛难抑的想。
“皇上,您怎么了?”感觉到异常的德嫔问道。
康熙帝调整心神,喃喃地说道“没事,别说了,别说了,什么也别再说了……”边说,身子边负气般压了下去……
房外冬意凌厉,房内却光旖旎。听着不时从房内传来人娇喘的声音,梁公公缩了缩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延禧宫
今晚,延禧宫像过节般的热闹,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忙前忙后,尤其是珍哥,像冲了电般的有活力,一会儿将寝上的被褥全部都换成新的,一会儿又去小厨房准备点心,一会儿又摆弄摆弄暖阁内的草草,一会儿又拿着抹布将早已可以照出人影的桌凳齐齐的擦了一遍……
“珍哥。”我叫道,可是仍然沉迷在辛勤劳动中的珍哥没有丝毫的反应。
“珍哥!”我不提高了声音叫到。
“格格。”珍哥显然被我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转过来询问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了,我看着眼晕。”
珍哥低头笑了,手里仍绞着抹布,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般,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可思议的喊道“格格!您怎么把发髻全拆了?”
我纳闷的看着她道“每次回来都是这样,干嘛大惊小怪的?那些东西戴在头上怪沉的。”
“可是,今天晚上不一样嘛!”珍哥说完,急急的将抹布丢在盆中,走过来就要帮我梳头。
我急忙咧开道“干什么?现在是晚上了,我不要在梳发髻。”
“可是,可是,今天晚上皇上会来,您这个样子,怎么接驾啊!”珍哥显然急了。
我看着她,慢悠悠的说道“你怎么就知道皇上晚上会来?”
“我,我……”珍哥“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我站起身走向窗边,看着天上的明月替她说道“你故意摘了成一般的梅回来,然后引我去了梅园。接着,佟又陪太皇太后去双波亭赏梅,然后我们又被太皇太后招去,你知道我为了不让她老人家操心,就算身体欠佳,也会说身体上好。之前佟又与太后说了我以身体不好为名摘了绿头牌的事情,然后等当我刚说出身体痊愈,太皇太后就立刻命敬室房挂上我的绿头牌,是不是这样?我就这样被你牵着鼻子转了整整一天!”
我说的很平静,话里骨头却硬,珍哥立刻白了脸,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是自失去孩子以后我第一次向除我以外的人吐露心事。
珍哥抬起头,喃喃说道“奴婢知道格格为小主子的事儿伤心,可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格格以后在宫里的道路却还长,总不能这样一直避着皇上啊。就算格格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博尔济吉特家族着想啊。格格现在已经贵为贵,哪有贵对皇上避而不见的道理。那去掉的绿头牌,也只能挡一时,不能挡一世啊。”
我微微一笑道“这些话,也是佟教你的吧?”
珍哥低下头接着说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突然有抬起头真诚的看着我说道“再说,格格对皇上的情意,奴婢在旁边都看得清清楚楚,奴婢知道格格对皇上有怨,可是,这么久不见皇上,就算皇上来了格格也表现的冷冷淡淡,难道格格就不想皇上?心里就不痛么?”
这句话,真是一语中的啊,是啊,难道我不想他吗?难道我对他冷淡时,我的心就不会痛么?我呆呆着想着,往事一宗宗像电影般回放着,我难以抑制大力的呼吸着,是的,我的心事全被这丫头说中了,我想玄烨,发疯般的想他,可是对孩子的留恋,对静贵人的痛恨,却如同一道深深地沟壑横在我们中间,我如何,都不知该怎样跨过去。
终于我还是坐在了梳妆镜前,珍哥微微一愣,终是回过了神,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走到我身后,缓缓的帮我挽起了发髻。
珍哥素来手巧,平时三两下就挽成的发髻,今天却拆了挽,挽了拆,谨慎细微的左瞧瞧,右看看。我也随她折腾着,终于,在一炷后,我的发髻挽成了。
珍哥给我挽的是精致的莲髻,用翠绿的玉簪固定住发丝,金的步摇斜插在头上,金灿灿的流苏垂着,虽简单,却让人感觉意盎然,在这隆冬中,别有一番风味。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来就不大的脸上,因为孩子的小产更加的尖细,脸上仍泛着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嘴巴也不似那般的红了,我抚上自己的面颊,这样苍白的我,玄烨,会嫌弃么?第一次,小产事件以后,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妆容担心,为见他而紧张。
“珍哥,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有些苍白?”我艰难的开口道。
“那奴婢给格格上些胭脂?”珍哥小心翼翼的探询道。
我轻轻的点点头,珍哥立刻高兴的无以复加,三两下,镜中便出现了另一个我,肌若凝脂,腮晕潮红,羞娥凝绿。这样的我,是的吧。我终于会心的笑了,心中竟有了期盼,期盼他,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