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兰溪都不与我说话,好在却还接过我让剪秋递过去的茶与茶果子,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角落赌气似的吃着,真是个孩子,我浅笑着摇摇头暗想。
终于到了,刚下了马车,顿觉豁然开朗,茫茫无际的草原上静静的坐落着一些蒙古包,偶尔有雄鹰展翅飞过,不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神秘又刺激。我终于领略到什么是“天苍苍,野茫茫”了。一种苍凉的感迅速包裹着我,广阔、无垠、壮观……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在这种气势下,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本来我理应与玄烨同住那最气派的蒙古包,可我却独独看上了那个小小的蒙古包,只因它身后潺潺的小溪,只因那小溪中自由自在不知名的鱼儿。玄烨很宽容的答应我,却在我耳边悄悄说,“我每晚都要过去的。”一抹羞涩也悄悄的爬上脸颊。
今天,玄烨又得了头筹,得意洋洋的满载而归,晚上仍是古代的篝火晚会,我觉得与在皇宫的宫宴没什么区别,只是宫里精的食物换成了草原上的烤肉,华贵的宫殿变成了大气的围场,恭维之声如苍蝇蚊子般不绝于耳,千篇一律的笑容,滚瓜烂熟的台词,均让我甚觉无聊。所以,今晚,我决定开溜。
独自悄悄的走到小溪边,妄想着能抓到一只鱼,却听到身后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即警觉地回头,心却揪在了一起。
“初阳……”我的声音不由得沙哑。感觉到那黑暗中的人微微一颤,我们就那么在黑暗中站立着,仅仅隔着几步,却像天涯海角般的难以逾越,我可以感觉到他的隐忍。突然,那黑影向我跑了过来,一把抓过我的手,什么也不说得就带我跑了起来,我只听得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脑子已停止了思维。
终于来到了狩猎的树林中,一阵风吹过,树叶纷纷飘落。我觉得这飘零的树叶就像自己早已破碎的心,碎了就再也无法拼凑完整。我抬起头,借着月光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那个让我刻骨铭心,柔肠寸断的男人。我们互相凝视着,逐渐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人,终于,初阳下了很大的勇气,挣脱了一切束缚,将我死死的拥在怀中,像要深深地把我嵌入他的身体,我甚至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却是那样的心甘情愿。我们就这样沉默的相拥着,感受着曾经刻骨的回忆,我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决堤而出,呜咽道,“初阳,我们……”
“别说,颜儿,什么也别说!”初阳打断了我,低下头静静的看着,突然就要俯下身来吻我,我本能的挣脱了他,退后了两步。
“颜儿?”初阳低声叫我,声音中充满着疑问。
“初阳,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背过身去,几乎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初阳伤感的说道,“颜儿,让我再看看你。下次见面,又不是什么时候了,”
我神黯然,泪流满面的说,“何必呢?见面,有限温存,无限辛酸……何苦呢?还是不见的好。”
初阳抬头仰望天空,心中一片凄然,喃喃道,“难道,这就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这句“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苍凉中又一次的瓦解,我只觉胸闷得已无法呼吸。玄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要想保住他,你首先要弄明白自己是谁的人!”我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马上。否则,也许……我转过身,故意的不再看他,说道“我要回去了!”然后毅然的与他擦肩而过,却被他一把抓住了,“颜儿,你果真这么狠心么?”
“狠心?我是狠心。我必须狠心!”我强忍住泪水看着他,那张一脸悲痛的面孔。
“不,我不让你走!”初阳抓得更紧了。
“初阳,相见不如怀念!”说完这句话,我用力甩开他,想树林外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有后宫三千,我只有一个心爱的人,也要被他抢走!为什么?为什么?!”初阳在我身后咆哮着。
我站定了脚步,并为回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均是命,他对我也甚好,你,忘了我吧!”说完便奔跑了起来。
泪水随着扬起的灰尘被甩在了身后,我心里憋闷,想大声的喊叫,想发泄,我也想质问老天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身体越来越难受,像要把心脏吐出来一样。终于,离我的蒙古包越来越近,我慢下了脚步,调整了气息,慢慢走了过去。
“格格,您去哪儿了?皇上都来了半天了,脸越来越难看!”站在蒙古包外的剪秋看到我,赶忙走过来急急的说。玄烨来了!我心下一惊,但仍然给剪秋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至蒙古包门口,我细细的整整衣装,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气定神闲得掀起了帘子。
“你去哪儿了?”还没有站定,玄烨便出声严厉得问我,一脸的铁青。
这样的玄烨我从未遇到,顿时乱了阵脚,刚编好的谎话愣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说!你去哪儿了?宴的时候你就不在,快说!去哪儿了?”见我不说话,玄烨更急了,一个箭步垮了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我感觉他的手指像嵌入了肉里,疼得我紧皱眉头,却倔强的不出一声,“你哭过了?”玄烨发现了我脸上的泪痕,“为什么哭?”玄烨脸上突然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继而一脸的阴霾,手上的力也更重了,“你是不是去见……”
“皇嫂,你也太小气了!”门外传来常宁埋怨的声音,应声我感觉到身后的棉帘被掀了起来,“噢,三哥也在啊。”常宁还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玄烨终于放开了我,有些隐忍的问道。
“我来找皇嫂赔礼道歉啊。”常宁一脸的坦然。
“赔礼道歉?”玄烨疑问的说。
“是啊,刚才我叫皇嫂去烤全羊,又说了两句今天皇嫂在马车上……”常宁看了看我,又说道“我真的不是嘲笑皇嫂,只是那么一说而已!谁知,皇嫂竟去了心里。最后,最后,哭着回来了么。”常宁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这样么?”玄烨看着我,那眼神似乎能把我看穿了,我努力将心绪整理,定了定神,抬头冷静地对玄烨说,“回皇上,是臣小心眼了,怨不得恭王。”
玄烨定定的看了我们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五弟,这怎么说也是朕嫔住的地方,你不经通报就这么冒冒然闯进来,委实不妥!今儿念你是初犯,又念你道歉心切,朕就不追究了,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四个字,玄烨说的掷地有声。
“是,臣记下了!”常宁认真的有些夸张地对玄烨说,玄烨却也懒得与他计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皇嫂,常宁在这儿再给你赔不是了,你可能原谅常宁?”常宁嘻嘻哈哈的对我说,我明白,常宁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赶来相助,心中更乱,于是随便应承了一句就打发他走了。
“既是这个原因,一开始为何不说?”玄烨走到我面前问道。
“我本想给你诉苦,可谁知,刚进来就被你劈头盖脸的训斥,顿时把我吓得什么都忘记了,还哪敢说什么?”我赌气地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玄烨看了看我,笑道“我的宛颜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我故作委屈的低头不语,玄烨将我揽进怀中,说“:你先休息,我再去宴会上看看,裕亲王已叫人来请了几次了。”
“恭送皇上。”我立刻离开他的身体,向他拜下。
“看来,是生了我的气了,好啦,一会儿我回来再慢慢给你赔罪!我会快去快回的。”玄烨扶起我温柔的说道。
我点点头,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感觉到玄烨走出了包外,我顿时像失了骨头般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