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片刻,Harry的目光几乎无法从那翻飞的袍子上移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着迷于魔药学教授长袍飞舞的方式,他不认为学校里有任何其他教授能够做到那样,甚至更为客观地来说,他就没有看到过除了Snape以外还有谁的长袍曾在正常行走中飞扬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发出凌乱的回音。Harry不得不加快脚步,以跟上前面的Snape。他注意到与他并肩同行的Draco也加快了步伐,不过因为身高的因素,Draco的每一步都比Harry的要大些,所以尽管是同样跟着Snape,Draco要比他从容得多。
——因此身高是个关键的要素。
Harry阴郁地看着自己袍子下的双腿,为简直像被诅咒的身高深切默哀。他依然能够清楚地记得在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里第一次遇到DracoMalfoy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们的身高是完全一样的——他站上Draco旁边的脚凳,侧过脸,翡翠绿的眼睛和灰的在同一水平线上。然而六年后的现在,他得抬起一些视角琅能看到Malfoy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就像他站在Ron身边那样。
为什么似乎其他人都长得比他高了?!Ron,Neville,Dean,Seamus……Harry盘算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找一个比他更矮的同届生——难道小时候的营养关键到这种地步?!无可奈何地将叹气憋在肚子里,Harry把飞天扫帚换到右手。
“麦格教授,”Snape迎着站在楼道上的校长走过去,眼角给了Harry一道严厉的余光,“或许你需要跟Potter先生谈一谈。”
“确实是的……”麦格抿起嘴看向Harry,然后又把视线移向Draco,“当然你也会和Malfoy先生进行一次谈话——要我建议的话,通知一下Malfoy教授也是有必要的。”
Harry清楚地感觉到Draco的情绪低沉下去——虽然Draco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Harry就是毫无缘由地能够感觉到。他目送着Draco跟在Snape身后走下楼梯,这时候麦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走向校长室。
“Harry,我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你自己也应该知道间在林飞行是多么危险的举动。或许你有自信可以避免任何不幸的发生,然而坦白地说——即便你战胜了最邪恶的黑巫师,对于巫师世界里存在着的各种各样的危险,再多的谨慎也是并不足够的!……樱桃苹果派——”麦格说出口令,滴水石兽让开到一边,他们一齐踏上徐徐上升的台阶。“而且既然你依然在Hogwarts,你就应该遵守校规——无论你是谁!考虑到Snape教授已经对你的行为进行了扣分以及处罚,我现在只是带你来见Albus——他的画像最近恢复得不错,他提出想见一下你。”
“邓布利多教授想见我?”Harry下意识地问,隐忧沉甸甸地压进他胃子里。
麦格把他领到一幅画像前坐下,邓布利多神情矍铄地在月牙形镜片后看向他,明亮的蓝眼睛萢rry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以及战栗。
一直以来,这个老人都能一眼洞穿他——他的冲动,他的计划,还有那些他自以为隐藏至深的想法。可惜仅以老人的一己之力,很多事情依然向不可挽回的方向滑陷。有时候Harry甚至会明知不可能但却无法抗拒地去猜测,如果他单纯地当一个牵线木偶,简单地听从邓布利多还有那些大人们的命令与安排,即便战争的结束会拖得更为遥远,但是他自己或许可以得到更为安逸的心境。至少小天狼星依然能陪伴着他,至少他不用池着伏地魔的诅咒苟延残喘,至少他还可以拥有一个挺不错的未来。
麦格倒了一杯茶递给Harry,邓布利多微笑着看手忙脚乱接过茶杯的男孩,轻声说:“Harry,你有心事。”
“我想或许是阿尼马格斯形态的问题……”麦格在Harry右手边坐下,浅浅地啜一口茶,“还有教格兰杰和韦斯莱先生大脑封闭术的事情——都不是轻松可以解决的。”
“……”Harry呆呆地怔了半天,运动后的疲惫似乎减慢了他的反应速度,“……是的,教授……呃——而且我们打算向全校教授大脑封闭术,以DA的方式——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最终能够学会,因为看起来确实很难。”停顿一下他又加上一句:“连Hermione也觉得学起阑容易。”
画像里的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轻轻叹气说:“Harry,除了Hermione还有Ron以外,其他人并不是你的职责——你不是Hogwarts的教授,事实上就算是我活着的时候,也不可能教会全校的学生大脑封闭术……恐怕十年里能够教会三四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Harry淡淡一笑,扯动嘴角说:“这个我明白,教授。”
“那么真正困扰你的,究竟是什么?”邓布利多在Harry最没有防备的时刻,抛出了尖锐的提问。麦格惊讶而警觉地看向Harry,邓布利多继续说:“你看起儡疲惫——那就写在你的眼睛里。Harry,无论发生了什么,请给予我残存于世的智慧一点微薄的信任。老人的阅历,总是比年轻人要多得多。”
校长室的气氛有些压抑。Harry垂着眼睛胯杯里姜黄的液体,他不想欺骗可怜的已逝者,但然得不。遥远的某一天必然会有他HarryPotter亡故的消息传达给老人的画像,但是一切的缘由都会被他小心地掩藏。老人会悲痛,一如所于画像中得以永恒的人们在漫长岁月中见证一个又一个生命的轮回。承受伤恸是必然的,区别只在于迟早——在Harry看来那并不成之为问题,他唯一关注的是如何向所有人进行隐瞒,对所有人进行欺骗。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而且也是必须做到——因为那样的结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伟大的救世主死于不知名的精神衰竭,留给所有人一个安静祥耗世界。
不过邓布利多是不容易欺骗的,不管他在不在画像里。
“邓布利多教授,”Harry抬起眼睛,“为什么Snape教授,还有Malfoy——我是指DracoMalfoy,要用那种公然的敌意误导所有人呢?”邓布利多索要一个深层次的困扰,那么Harry就给他一个。本质上这也不是全然的欺骗,Harry确实某种程度上为此困扰着——尽管他已经自行解决了部分。
蓝眼睛在月牙形镜片后看着他,似乎鼓励他继续说下去。Harry潜意识里微微放松,自然而然地继续说下去:“他们不是那么坏的家伙——我知道,也许很早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的确知道。也不仅是我,现在Hermione,还有Ron,都或多或少意识到了。就我一个人,其实无所谓,但是……”Harry犹豫着考虑了半天措辞,
最后挫败地叹气,“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们——两方面都是!继续装作与Snape教授还有Draco敌对吗?我炕出有什么必要,而且也做不出来!另一方面……我不知道接下来Hermione和Ron会有什么反应……我该建议他们继续假装敌对下去吗?但是*为什么*?那应该是斯莱特林的态度和方式,我是格兰芬多——或许有那么一点斯莱特林的特质——但是……”
Harry把茶杯放到一边的小桌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地吸一口气。原本只想给邓布利多一个欺瞒的回答,结果似乎出人意料地真实。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犹豫——那不像我!如果Hermione和Ron知道我的想法,他们会怎样看我?换个说法——要是他们毫不顾忌地做出一些举动,我不知道我该是阻止他们还是加入进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麦格惊愕地看着这个刚刚一十七岁的男孩,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能够考虑复杂琐屑如斯的问题——战争是一回事,与Snape还有DracoMalfoy这类斯莱特林的交往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在Hogwarts的教学生涯让麦格掌握了一定的经验和技巧,不过她不认为那些可以适用在Harry身上——例如说她常常用拒绝让步来逼迫Snape,但是就算伏地魔卷土重来一次,也绝对不可能让Snape屈服于Harry板下脸抿紧嘴角的麦格式逼迫。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烁着,不可遏制的笑意把老人的脸点亮了。
“……Harry,我为你而自豪!真的!我的孩子,你是一个多么出的年轻人!”
Harry困窘地局促起来,疑惑地看着画像。
“当你在犹豫与困惑这些的时候,你的内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是什么?那些导致你这么矛盾的根源是什么?”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你在担心Severus还有小Malfoy先生,你的犹豫是究竟怎样的做法才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Harry,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太高兴了!”
Harry一动不动地坐着。邓布利多的这个答案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没有解决他的问题。他为什么要不关心油腻腻的魔药大师还有奉命谋杀邓布利多的小食死徒?在他*真正*了解了他们的本质的情况下!*问题在于*——Harry苦笑起来——他不知道Hermione和Ron会不会跟他一样从相同的出发点去考虑事情。如果他们只是想无愧于自己身为格兰芬多的正义感的话,恰恰可能做出伤害Snape还有Draco的事。
邓布利多仿佛看穿了Harry心里的想法,笑微微地说:“仅仅凭借推测就去认定其他人的想法是错误的——Harry,如果你跟你的朋友们好好谈一谈,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Harry叹一口气,不情愿地说:“我也想过……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把事情彻底搞砸……斯莱特林式的谈话技巧我还没有完全学会。”
“或许我可以帮忙代劳?”麦格提议。
邓布利多似乎在考虑,Harry叹气摇头,喃喃地说:“我觉得还是我自己跟他们谈比较好……而且——”
Harry很突兀地截断了自己的话,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而且什么?”麦格倾过身子问。
Harry眨了一下眼睛,客观而冷漠地陈述:“而且就算我向他们提出那样的希望,他们就一定能接受并且做到吗?”
他抬头直视向邓布利多,画像里的蓝眼睛涌出一股无奈。对于这点,或许没有人比邓布利多体会更深了。希望总是好的,现实却总是荆棘丛生。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Harry听着那声叹息在房间里微不可闻的回响,有那么片刻几乎分辨不清他自己究竟是在天衣无缝地撒谎,还是把最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
“Serenity。”Snape说出口令,领着Draco走进办公室。他喊来一个家养小精灵去通知Lucius,Draco注意到,魔药学教授的措辞是“请Malfoy教授15分钟后来我的办公室”。
“为什么要15分钟后?”Draco问。
Snape走到会客用的小圆桌前,一边沏茶一边示意Draco坐下。仅仅在3个月前,他办公室里的这个位置还是空空如也。但是自从Lucius成为他的同事后,为了配合这位贵族老朋友时不时上门扰喝下午茶的习惯,Snape不得不添置了一套会客桌椅。
“在你父亲来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和你单独谈一下。”
Draco眨了一下眼睛,问:“有什么谈话内容是必须避开我父亲的?”
Snape撇了下嘴,将茶杯递给教子。
“例如说应当如何避免沦落在Hogwarts教书的厄运。”
Draco简单地评价:“不新鲜。”
Snape不为所动地坐了下来,瘦长的双手拢着茶杯,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Draco,我建议你在毕业后申请成为傲罗——显然你的父亲会对此持相反意见。”
银灰的眼睛微微瞪大,Draco的视线缓缓从Snape身上滑落,最终停在自己交叠着搁在茶碟旁边的双手上。这是一双修长,光滑,精心保养的手。十指纤长,半透明的指甲盖打磨祷有丝毫瑕疵。即便在扫帚上飞行了与Harry差不多同等长度的时间,仅仅有一丁点薄茧覆盖在掌沿还有关节处。Draco竖起双手,没有松开交叠的十指,如同麻瓜社会尖耸入云的教堂塔尖。壁炉里的火光映在指甲上,折射出圆润的光华——他不太能够想象自己将要用这样一双手去追捕父亲曾经的同僚,黑魔王的追随者,还有Malfoy家族历阑会排斥的黑巫师。
——傲罗,任何一个Malfoy最不可能的职业选择。
“或许我可以理解你的建议,教授。”Draco松开双手,像他的教父一样围拢了茶杯。
Snape抿了一口茶,毫不迂回地问:“哪个角度的理解?”
“作为前任食死徒的儿子,以及前任准食死徒,我需要傲罗的经历彻底洗白我自己的,还有Malfoy整个家族的名誉。”同样毫不迂回地,Draco以一种冷酷但却漫不经心的语调回答道,“魔法部长从阑是Malfoy家的目标,但是对于魔法部长,乃至整个魔法部的影响力,是Malfoy们不能舍弃的——这一切,必须,而且也只能,在我手上重建。”
Snape偏了一下头,声音干涩而低沉地说:“不得不说……这是足够深入,而且清醒的理解。”
Draco撇嘴,漠然地反问:“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更好的?”
Snape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喝完茶杯里的液体,然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银灰的眼睛抬起,对上Snape猝不及防的黑眸,年轻的斯莱特林简单地问:“你还希望我能够留意一下Potter——甚至是关照,对不对?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他会选择成为傲罗。”
年长者的嘴角紧抿成一道直线,炉火在墨黑的眼睛里跳动,不知名的情绪潜流暗涌。
“一个完好无损的Potter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好处,”魔药大师最终选择了直言不讳,“而且我也看到,你跟他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发展出了新的相处模式——非常可喜,尤其得到麦格教授的欣赏!”
Draco静静地看着杯沿,任由Snape的话像蛇怪的毒液一般在他的神经管道里呼啸奔流。他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非常仔细了,但是在Snape这种大师级的斯莱特林眼里,一切尽是枉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强烈地渴望把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倾诉给教父,然而直觉让他保持了缄默——有一些话,他只能在Snape面前说;同样的道理,还有一些话,他只能告诉给真正的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Potter是补救很多事情的便捷通道。”Draco听着自己自然而然地说道,像一个Malfoy被期待的那样。奇异的割裂感让他仿佛浮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相对而坐的自己还有魔药大师。他可以看到自己漠无表情的脸,略带讥讽的灰眼睛,还有似乎不屑一顾的唇角。这副面具他戴得越来越牢固——在战争结束后可以预见的时日里,他依然长长远远地需要着它,用以趋利避害,用以安身立命。
Snape挑起一道眉,平稳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不错的想法。看起来我不用太过担心了。”
————————————
桥声。
“Enter.”
“Severus.”
“Lucius.”
然后金发斯莱特林教授的目光从房间主人的身上滑向另一位在场者。
“Draco?”
“Father.”
Lucius飞快地看了Snape一眼,但魔药大师只是为会客桌子上的第三只茶杯斟上热茶。
“请坐吧,Lucius。今天晚上我请你过来的部分原因,是你的儿子在十几分钟前跟Potter一起进行完全丧失理智的危险行为——飞行,在,林里。”
Lucius些微惊愕地看向Draco,然后缓缓抿紧嘴角,拉开深黑的高背扶手椅坐下。
Snape从茶壶上抬起视线,当他看到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对此的反应时,隐约的陌生感涌过他的脑海——作为一名父亲,Malfoy父亲,Lucius脸上的表情太平静了。然后Snape注意到另一双灰眼睛正注视着他。Draco。
Snape说到一半时Draco便微微瞪大了眼。他注意到Snape说的是“部分原因”,这意味着在训诫他之外Snape还有其他原因促成这次会谈。Draco很想立即询问Snape那到底是什么,但是Lucius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清楚自己的优先事务究竟是什么。
而他也相信,既然自己的父亲能够在Snape说完的第一刻保持平静,那么接下阑会存在更多的风险。
“我很抱歉,父亲。”Draco抽紧下巴平静地说,与Lucius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淡漠的神气,“我只是偶然碰到了Potter,在湖边。”
Lucius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将手里一本黑的小册子放到桌边,略带讥讽地道:“我该说很高兴看到你依然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医疗翼的病上?Draco,我以为你已经真正懂得趋利避害了……至少,离我们万众瞩目的Potter——足够远些!!”
这才是正常的Lucius。Snape端起茶杯,让疑虑成为过去式。
Draco垂下眼,把苦笑掩饰在睫毛的阴影之下。斯莱特林的语言,Malfoy的伎俩,以及独属于他们父子俩的秘密。即便是Snape也无法窥探得见。
“我会记住的,父亲。今晚只是一个意外——我在为明天的选拔进行练习。”
Lucius的表情软化了一点,但他依然抿着嘴。在知道Draco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前,他真心希望过校队Seeker的人选决定能够更为复杂一些。“让贤”这个概念,永远不该出现在Malfoy的行动指南列表上,更何况那个对手还是Potter。Malfoy可以勇敢地战斗,荣耀地战败,然后不失风范地承认。一直以来Lucius都渴望着他的Draco至少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在战争结束后的和平时期里,以真正平等而且适格的身份,与Potter展开竞争的机会。他的Draco不该永远埋没在“食死徒的儿子”这座坟墓之下,他的Draco在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后成长为一个坚定而且强大的年轻男巫——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像他一样看到这点,而屏弃开一切政治因素的魁地奇,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起始平台。
不错,Harry是“本世纪最出的追球手”;然而不幸的是,自古以来所有精心编织的桂冠,本质上就是为了让后来居上者抢夺的。现在Draco与Harry用的是一模一样的“雷速I”,所以在飞天扫帚上没有任何差距。从过去六年的历史来看,并不能说Harry的技巧比Draco好到哪去,不过格兰芬多骨子里有着一种斯莱特林永远望尘莫及的狂野——Lucius知道这是没办法苛求的,而且恰恰相反,他更庆幸自己的儿子对自身安危的重视。所以表面上看,在战争阴霾一散而空的现下,似乎Draco完全没有可能在魁地奇上打败步入全盛期的伟大救世主阁下。但是——
有时候,Lucius真为Harry感到可悲。活下来的男孩看起来仿佛无时无刻不沉溺在万众瞩目的温暖关怀下,Hogwarts的教职员工里除了某几个臭名昭著的例外分子,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把新鲜出炉的年轻英雄当成自家儿子来疼(固然也是因为他们出于某种不知名的缘故,不约而同地大多未婚未育……)!这还没算上黄金男孩的朋友们,以及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的狂热家养小精灵大军……每当盘算起HarryBloodyPotter比自家Draco多沐着这么成捆成捆的关怀时,Lucius都会不由自主地冷笑。瞎子!愚蠢到家的一群瞎子!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简直像是通通拿眼睛给海格大扫除去了,彻彻底底地对黄金男孩每况愈下的精神状态视而不见。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圈,疲乏虚软的脚步,课堂上难以集中注意力,迟钝的反应,眼神飘忽闪避,以及与战局僵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经常神游状态……
Lucius无法想象那些人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种种的迹象,鹅力其实不是斯莱特林的专长——也许只能说,关心HarryPotter的人们虽然注意到了,但却乐观地相信无数次活下来的男孩可以继续创造一个坚强地挺过战后创伤期的奇迹。
战争掏空了圣人Potter,Lucius对此深信不疑;战争遗留的梦魇持续地纠缠折磨着年轻英雄,Lucius致以同情与理解——即便冷酷如他,时至今日Narcissa被阿瓦达索命咒击中时的尖叫,还有伏地魔癫狂的咆哮依旧规律地时不时在间造访他。可怜的Harry,他比他年轻得多,敏感得多,但见证的死亡与伤痛却也更多更多。Lucius清楚地意识到,他该向男孩的背负致敬;不过以萨拉查·斯莱特林之名,他期望着借助与无论什么陷HarryPotter于困顿羸弱的东西,让他唯一在乎的Draco可以得到打败命定对手的机会。
是啊……他曾经是多么地渴望看到心爱的儿子与Potter展开角逐!两个同样强大、自信、坚定的成年男巫之间的角逐!!但是现在……Lucius握住茶杯纤雅的瓷柄,感受茶水的温度沿着光滑的材质漫溢到指尖。在他了解了儿子让贤之举其后的潜流暗涌之后,在他全然忧虑着唯一的子嗣可能面临的万劫不复之时,在他无法像以往那样给予Draco以强有力的引导与庇护的情况下,他迫切地希望阻止Draco参加所谓的校队,迫切地希望让Draco相信那场比赛必然是蒙受诅咒而不祥的——
可是他不能。他只是不能。
他不能掐灭儿子眼里最璀璨的那束光芒。
任何其他人,也不能。
至少在另外一道替代的光芒出现之前。
“Lucius?”Snape皱眉,他的这个老朋友从没像今天这样……沉默过。
Lucius轻叹半口气,自然而然地揉一下脸,微微耸肩说:“抱歉Severus,恐怕我一整天在图书馆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没于意Snape是否接受他的这番说辞,Lucius笔直地看向Draco,抬起手越过狭窄的茶桌,落在年轻人的肩膀上。
“Draco,你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明天对于你来说至关重要——我想说的只是,祝你明天成功!”
Draco的表情完全空白了,Snape的皱眉益发加深。
Lucius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一边收回手一边眨眼看向Snape。
“好吧Severus,我知道你一直对魁地奇还有飞行兴趣缺缺,但是你也没必要如此厌恶。”
Snape撇嘴,这时Draco像突然震了一下坐直后背,Mafoy家的招牌假笑点亮了他整张脸。
“不,父亲,我觉得Snape教授深切厌恶的,只是我作为一名Beater,必须为Potter盯住他的后背~~~像个见鬼的格兰芬多骑士那样!”
那个被宠坏了的小Malfoy又回来了。Snape简单地做出认定,谨慎地用满脸厌恶和举杯喝茶掩盖掉心里的疑虑。
这对父子……
究竟在玩弄什么把戏?
先是Lucius。
接着是Draco。
显然他们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而且也意识到了对方的。
他们自己迅速进行了补救,也为对方进行补救——故意吸引开我的注意力,并且借此提醒对方……
他们有什么秘密?
又或者说……密谋?针对某个人的……密谋?!
Snape快速地抬眼,咂了咂嘴,看向教子。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得说,校队需要屏弃某些过于强烈的个人情感因素。”
“当然~”Draco语气轻松地微笑,看向Snape略微感慨地说,“我还有一个很漫长的人生规划要去实现,不能毫无价值地毁在一场友谊赛里。”
“‘漫长’的人生规划?”Lucius挑起眉来问,但是姿态悠闲地啜着茶。
Draco笑一笑,垂下眼漫不经心地说:“通过N.E.W.Ts,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安定下来,建立家庭……”Draco为自己的谎言莞尔,他知道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清楚他说的言不由衷,不过——同样的谎言在不同的听众耳里将有不同的意味;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是够‘漫长’……”Lucius放下茶杯,简单地评论。然后不劳Snape费心捏造个应答出来,Lucius侧脸看向他,转移开话题。
“Severus,刚才一进来你说Draco的间飞行是邀请我来的‘部分原因’——那么,其他部分?”
Snape下意识在桌面上弹了弹手指。
“我怀疑不会有任何其他凤凰社又或者魔法部的人通知你们这个消息……基于某些特别的渠道,我得知对于Malfoy庄园的清理已经接近尾声,至少圣诞节假期你们有望在自己的家里度过。”
“噢——”Lucius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与同样略显激动的Draco对视一眼,然后唇角泛起一丝假笑,“真是值得感激的‘特别渠道’!”
Snape不以为意地撇嘴,把嘴角扭曲成一堆吞噬光线的褶皱。
“我总得在Potter被邓布利多感染同化的程度以及对魔法部的影响力之外再抓几道救命索在手里对不对?”
“确实……”Lucius拖长了音调若有所思地说,最后冲着Snape抿嘴微笑,“令人印象深刻的信息披露,而且,启示人心。”
“同样质的信息我也需要你的友情提供。”Snape假笑着看向Lucius,眼下的谈话他可以完全撇开Draco不用留意了。“为什么魔法部原本预计长达半年之久的检查会如此迅速地结束?”
“我可没有什么特别渠道~~”Lucius似笑非笑地插话。
“关键在于Malfoy庄园的‘清洁’程度令人惊讶,鉴于它是曾经那样一个闻名遐迩的黑魔法物漂散地。”
Lucius隐晦地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微笑。
“噢,Severus,我亲爱的老朋友,你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吗——狡兔三窟……是的,我也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挖黑魔王的成功上……事实证明,我们俩都没有错。”
Draco看着两个相视假笑、如假包换的黑巫师,心里有一瞬间的窒闷。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