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一人站在船头,望着这雄伟壮阔的湖面,又犯了那附庸风雅的毛病,一时心血来潮,脱口道:“予观夫洪泽胜状……”念了一句之后,想起船上不但有郭儒怀这个颇有才华的儒生,更有尚秋雨这个大行家,自己抄袭也抄的不伦不类,可就把范老先生的脸全丢光了,于是赶紧闭上嘴巴。
坐在小桌旁的刘欣笑道:“贤弟是要做赋么?怎地没有了下文?”
赵霖转过身来,尴尬一笑,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后,胡乱解释道:“诗词歌赋,乃是妙手偶的之句,刚才见洪泽风景,偶有灵感,但一想起齐国大军压境,哪还有那种心思。”
安排好丹阳守卫后,赵霖便带着刘欣、郭儒怀以及剑伤未愈的尚秋雨和秋香四人坐上游湖小船到洪泽湖中游玩。在赵霖师门灵药的调治下,尚秋雨的剑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她的经脉受剑气重创,又不会武艺,没有月余时间很难复原。而听说赵霖要游湖时,尚秋雨却坚持要来。赵霖拗她不过,也怕她被敌人抓去,故而将她带上。
秋香一听尚秋雨要跟来后,改了男装,蹦蹦跳跳跟在后边。她的模样本来就长得十分娇俏讨喜,一张娇俏的脸庞可人之至。换上男装后,更是有些不伦不类。
郭儒怀退回丹阳后,赵霖与他交谈数次,只觉此人颇有才华。此时他手中正是用人之际,故而将他任命为兵曹掾史,协助自己打理军务。他和王士鸿曾经有过冲突,故而赵霖将他带来。
林家兄弟七个人扮作家丁,藏在船仓之中。赵霖从军中挑选的亲兵则扮作了侍卫,暗藏利刃,警惕地四下打量着,不时有扮作游人或船夫的士兵悄悄向他打着手势,示意一切无疑。
此时虽然是中午时分,太阳却并不酷烈。初春的湖面,生机盎然,不时吹来一缕清凉的湖风,夹杂着鲜花的淡淡幽香,拂在赵霖等人脸上,只让人周身舒爽备至。
这洪泽湖极大,北接淮河,南连长江,本是中原第二大淡水湖,仅次于云梦泽,不过后来黄河改道,带来的河沙淤积,形成了陆地。而云梦泽也因长江泥沙淤积划分为了无数个湖泊。
赵霖先安派在洪泽湖中的弓箭手,此时已乔装打扮散布在湖泊附近。湖上虽有些游人,也都是三三两两的摇着一只小船儿,举止自在逍遥,看不出丝毫可疑的模样。
郭儒怀有些担心地道:“将军,丹阳城中形势危急。纵然武林人士再过厉害,如此孤身犯险,委实不值得。将军只带了五百弓弩手,若是齐军来袭,又该如何是好?”
赵霖抿了一口酒,微微笑道:“郭大人不必担忧。莫说齐国水军尚远在九江之西,独孤无敌只有骑兵,就算是真的打来,我们也可依靠水路小道逃回丹阳。这些武林中人,潜入丹阳,搜查三天,却一点踪迹都未曾找到,想来另有秘密藏身之地。若他们在齐军攻城之时,里应外合,亦或者刺杀我军将领,焚烧我军粮草,可就坏了我军大事。必须趁齐军未来之时,将他们除去,否则丹阳危矣。”
郭儒怀是文官,对武林中人不甚熟悉,怀疑道:“城中武林高手最多能藏匿数十人,就算他们武功再高,只需遣数百将士,完全可以将其斩杀,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赵霖道:“郭大人切莫小看他们。我军精锐之士极少,青壮男子也大都未训练过。这数十人只要结成阵势,入我十万大军犹如无人之境。况且探子来报,齐军已然到了元平,不用七日便能兵临城下。而我军仓促间由荆南、交州调军,虽然用了水师战船调运,恐怕也难赶在齐国大军前到达。”
郭儒怀叹息道:“我军战力的确太过薄弱。穆白到现在都未曾想明白陛下为何要舍近求远,调丹阳守军去镇压百越。”
赵霖翻了一个白眼,道:“朝中之事,非我们能够了解。想来陛下另有打算。”
此时,亲兵端来茶水,赵霖笑道:“大哥是北方人,应该没尝过这种龙井吧?这可是有价无市的极品好茶,一小袋不足半两的茶叶,便要二两金子。丹阳城中都不一定能够搞到这种清茶,还是我从家中带来的。”
郭儒怀悚然动容,道:“下官曾闻龙井可划分为‘狮、龙、云、虎’四品,其中多认为以产于狮峰的品质为最佳。狮峰虽然是贡茶,但市价不过十余贯钱一两,为何此茶竟会如此昂贵?”
赵霖解释道:“我曾听爷爷说过,这种茶极为稀少,只有梅雨天绵长之年方能产出。就算在宫中都非常稀罕。”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笑道:“如此倒要好好尝尝了。”品了一口,只觉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回味无穷,纷纷开口称赞。
一个时辰悠然而过,刺客却未不见踪影。刘欣皱眉问道:“贤弟如此肯定他们会来?”
赵霖笑道:“不肯定。世上哪有十拿九稳之事。不过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不由得他们不来。”
“这却是为何?”刘欣好奇问道。
赵霖神秘一笑,道:“大哥就等着看好戏吧!”
郭儒怀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他被任命为兵曹掾史时间虽然尚短,但因为本身就是丹阳人,故而对丹阳城中政务颇为熟悉,细细思索这些天的赵霖下的政令,不过片刻便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大人妙才,只要他们留心城中变化,他们不可能不会来。”
赵霖摇头道:“如果丹阳城中有地道通往城外便不灵了。不过如果那样,不但不能逼出他们,恐怕连丹阳城都难保。”
郭儒怀道:“丹阳一直在我国治下,又常年屯军,就算是城中朝中三大世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挖通地道,也难以做到。”
“希望如此吧!”赵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军军力不济,否则派一军潜入西山,一来可防止敌军偷袭,二来可用作伏兵……”
“蹬!蹬!蹬!”
船板上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打断了赵霖的话头,扭头看去,只见秋香满脸怒气的跺着小脚走了过来,笑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秋香气鼓鼓地叫了一声,见赵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心中更气,也不顾什么礼仪,毫不客气地找了一条小凳子坐在赵霖边上。径自倒了一杯茶水,三口两口吃下一杯,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中塞去。
桌上众人皆料不到赵霖的侍女竟会如此放肆,目瞪口呆地望着赵霖。
赵霖尴尬笑了笑,暗中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这些年看不出秋香有何古怪之处,他一定以为她是哪里穿越来的小太妹了,瞪了秋香一眼,喝道:“桌上糕点都被你吃光了,还不快去拿食盒来。”
“我才吃了两块。”秋香回瞪赵霖一眼,嘟着小嘴道:“哼!你怎么不让尚秋雨去?”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甜美的声音:“不必劳烦秋香妹妹,食盒妾身已经为公子拿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尚秋雨一身湖绿长裙,云髻峨峨,修眉皓齿,明眸善睐,受伤后,面色有些苍白,略微单薄的身子弱不禁风,仿佛一阵轻风吹来都能将她吹走一般,令人心疼无比。
赵霖急忙起身接过她手中食盒,怜惜道:“小姐怎么起来了?你伤势未好,湖上风大,还是会舱中去吧,小心着凉。”
尚秋雨盈盈一笑,俏脸之上,泛起些许桃红,低声道:“不碍事的。船舱中有些闷,想出来走走。”
秋香见状,更觉气苦,拾起桌上食箸,在小桌子之上乱戳。刘欣见状,抿嘴一笑。他心细如发,对这些小女儿心态颇为了解。一旁的郭儒怀虽然性格颇为耿直,但厮混官场也有十余年光阴,三起三落,对官场世事揣摩了七八分,见这小小侍女在赵霖面前竟如此放肆,知道她与赵霖关系不简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埋头品茶,故作不见。
就在这时,一阵优美清脆的歌声从湖上传来:“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方未白孤灯灭。”
歌声委婉动人,曲调清新优美,赵霖等人听了忍不住向湖中望去,只见一艘小型画舫正摇摇晃晃向众人大船驶来,船头站着一个束着一条粉红色腰带的婀娜女子。定眼望去,只见那女子鬓发高挽,五官精致,肤白胜雪,最令人难忘的便是俏面之上,那一汪水灵灵的大眼,宛若临水秋波似的。目光流转间,媚态毕生,勾魂夺魄。举手投足间,婉转嫣然,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赵霖与刘欣对视一眼,苦笑道:“刺客未来,却把这妖女给引来了,当着晦气之至。秋香,立马扶尚小姐进船舱去。郭大人,你也回船舱去吧!”
那妖女立在船头,娇笑连连,一身曼妙身姿犹如弱风扶柳,勾魂摄魄,轻掩小嘴笑道:“咯咯,霖哥哥,是不是不喜欢人家来看你啊?哟,原来是结了新欢啦!难怪呢?霖哥哥,人家唱的小曲好听么?”58xs8.com